第九集 自请督师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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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孙承宗公馆
[与皇家一样,京城的家家户户也都在这时在院子里赏月。孙承宗公馆的院子中央摆了两张八仙桌,上面摆放了月饼、水果和其他吃食,一家子正在边赏月边说话。候果匆匆走进来报告。
候 果 禀报老爷,皇赏来了!
孙承宗 快快请进!(说着站起来,出门去迎接皇差,家人们回避)
[李永贞带了两个太监,抬着皇上赏赐的宫中膳肴走进来。
李永贞 见过孙中堂!
孙承宗 李公公辛苦!
[太监们放下大食萝,食萝分三层。上面一层是御膳房自制的月饼和御酒,下面两层都是各种珍馐美馔。两个太监把从食萝里取出的肴馔往八仙桌上摆。
李永贞 万岁爷亲自吩咐魏公公,特地格外多赐孙大人好几个菜。还有这个,这种小点心叫作丝窝虎眼糖,十分珍贵,制作方法极为复杂,乃是宫膳机密,只供内眷食用,皇上轻易不肯赏人的。
孙承宗 (含着感动的眼泪)皇上格外恩眷,特地多赏,承宗感谢皇上深恩。
李永贞 咱家告辞了,还有好几家子哪!
孙承宗 (送出门外)公公慢走。
[李永贞等离去之后,孙承宗看着满桌子的皇宫美味,心潮起伏。这些天来,孙承宗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寝。自从前两天一个亲自赴关督师的念头产生之后,竟挥之不去。
[马夫人走出来,看见孙承宗对着桌子出神,不禁担心。
马 锦 老爷别乱琢磨事儿了,天凉,回屋吧。
孙承宗 (自言自语)与其以天下之大,付之不可知之人,不如以天下之大,付之不可知之我。你说是不是?
马 锦 老爷嘟囔什么哪?回屋吧!
孙承宗 去山海关,督师去!
马 锦 老爷可是六十多的人了,咱们老七才九个月!
孙承宗 不能再犹豫了,豁上自己这把老骨头。交给江山社稷,交给黎民百姓,交给皇上算了罢!自己不是从小就立志要做岳武穆、杨延昭、康保裔、李重贵、鲁仲连那样的人吗?现在天下正需要自己,自己还犹豫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马 锦 昨晚杜应芳来看老爷,老爷把自请督师的意思向他透了透。杜应芳怎么说来着?杜应芳很不赞成。老爷不拿我的话当事儿,杜大人的意见总得入入耳朵吧。
孙承宗 杜应芳不赞成是不赞成,可他最后说什么来着?说“大人如果真要赴关,我杜应芳情愿追随,供老公祖驱驰。”你听听!
[孙承宗与马夫人边说边进屋,孙承宗将夫人送入卧室,自己走进书房。他挑亮红烛,铺开素笺,饱醮羊毫,挥笔写下“自行督师疏”五个大字。
[孙承宗奋笔疾书。
[窗外秋风飒飒,月动云游。
[孙承宗写完,投笔在案,顿觉心胸豁亮,与窗外朗月同光,一片澄澈。
8 内阁值房
[第二天,八月十六日。孙承宗在内阁值房把《自行督师疏》付与首辅叶向高征求意见。叶向高一字一句地读着。
叶向高 自行督师疏?(抬头看了孙承宗一眼,接着读,字幕)“皇上急催更易经略,一时诸臣,同心忧国,无不悉意商确。而目前人才,止是如此。但关城之事,耽搁已久,半年来,兵未合营,将未本伍,独有逃官逃将,议筑议凿。口口声声俱说要守,而将不简、兵不练、何以为守?西虏决非守关之人,逃将决无守关之计。以三十万可了之工,而计百万。以八里地,费百万之工,而待岁时逃将之破冒,逃道之筹策,宁足问乎?杏山数万之义民,岂可忍其化为夷虏。关城数万之流人,岂可忍其尽为沟瘠?而方且释最急之计,兴可缓之工,如宁远以内三百里之疆土,幸奴酋所未到,而今让为西虏之幕场。我渐实其土,则西虏渐远于关,而逃官难于色也,可乎?盖精意综核于琐屑,神情凝滞于偏枯。认不可凭之数,以为远大,而反失其目前。略不可忽之机,以为目前,而又失其远大。倚不可任之人,以为公勤,而或陷于忠计。听不可信之语,以为忠计,而更疏于公勤。在晋业蒙皇上召还矣,然而代者实难其人。今举朝皇皇,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可应其求。即臣所疏三四人,臣所未见者,既不敢任耳。而臣所久识者,亦复未尽满心。臣再四思维,与其以天下之重,付之不可知之人,而臣以身从,何若以身任之。即天下以为不可知,而臣犹得以自竭其力。臣愿以本官赴山海关督师,如奴来窥关,必不使匹马横行。如贼稍敛缉,臣当提掇全镇之精神。如辽人可用,决不敢以众疑而概弃。西虏可抚、决不敢以众信而遂凭。待兵将调和,文武豫附,择其可付大事者,授以经抚之任,是臣所以忠皇上而报神庙、光庙之生成也。”

[叶向高读毕,大吃一惊。他把折子重又递还承宗。
叶向高 (轻声地)孙大人此疏,是果真要上报皇上?
孙承宗 首揆莫非认为不当?
叶向高 孙大人不再斟酌了?
孙承宗 若叶中堂有人宜任经略,孙某自不必自行督师。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关外军情未可逆料。而王在晋一旦离关。必须得有人代替。在下绞尽脑汁,搜检朝廷内外大臣,最终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人选。
叶向高 我虽不是兵枢,但封疆大吏之选任,岂能不再四寻思,正如你疏中所云“目前人才,只是如此”,我目中的确尚无合适人才。只是,孙大人以花甲之年,抱病之身亲出山海,赴苦地险境,我心不忍哪!况且内阁兵枢,全仰赖大人,大人一行,等于卸了我半扇臂膊,孙大人不以为如此么?
孙承宗 情势如此,承宗只能顾得一头了,还请首揆大人原谅孙某。
叶向高 (压低声音)还有一些话,老夫本不该说。在叶某看来,老夫离开内阁,不过是早晚的事。老夫一旦离去,能接首辅重任的唯有次辅韩爌。但韩蒲州亦为门户所攻,且年事亦高,不会久居纶扉。再往下就只有孙大人了。孙大人是今上帝师,深得皇上敬赖,而且立身严谨端正,超脱于门户争嚣之外,才学德望俱隆,正处于冉冉上升之势。眼见得坦荡一途,直通首辅。孙大人当然不为本身仕途计,不过......
孙承宗 叶首揆历来申示内阁要任事公忠,舍身忘我,下官总不能以私废公,不顾天下危亡。
叶向高 (知道承宗决心已定,不能再挽回了)忧国忧民大公大忠,如此情怀,如此风节,我叶向高愧不如也,愧不如也!(说着,重又从孙承宗手中接过折子,一边说)我这就去拟票,你等着,你看一下。
[叶向高拿着孙承宗的《自行督师疏》坐到自己的公案上,文不加点,拟出两张阁票,递给承宗过目。又从承宗手中要回。
叶向高 (读)“览奏。亲往督师,封疆有赖,释朕东顾之忧。深用嘉慰。卿便以原官督理关城及蓟辽、天津、登莱各处事务,俟功有次弟,即召还朝。仍给关防勅书,以便行事。”(再交给孙承宗)
叶向高 以下是关防勅书票拟。(读)
“勅曰:前屯、中前所等处,尚可城守,亟宜经理。其宁远、广宁,暨河东旧土,渐图恢复。内安外攘,夙称重任。出将入相,尤鲜兼才。惟卿以密勿赞襄之臣,兼干城腹心之任,既谟谋于帷幄,复筦摄乎戎枢。今且秉鉞以统元戎,建牙而分外阃,安危之任,实为一身。朕所倚赖,亦惟卿一人。汉则孔明,唐惟裴度。卿其勉建勋猷,除凶雪耻,以标名麟阁。”(亦再交给承宗看)
孙承宗 (看完,还与首辅,连连说)太过誉、太过誉了,孙某承当不起!
叶向高 我一会儿就送到内府去,看皇上怎么批红吧。——倘然皇上批准,孙大人准备何时赴关?
孙承宗 当然是愈早愈好。明日能走明日走,明日不能走后日走。如今是秋高马肥,说不定努酋何时来夺关,路上快也得十来天呢。
叶向高 这次孙大人准备带谁去?
孙承宗 兵部职方主事鹿善继,为人刚正,且有谋略,这次阅视出力甚著。另一位是主事王则古,亦是兵部干练之臣。还有一位是顺天府通判杜应芳,曾任敝乡知县,愿陪下官赴关。上次带的中书舍人宋献,虽是皇上所荐,但一路上建言不多,这回不准备带了。这些都要等皇上批了再报。
叶向高 别人都好说,唯是鹿善继我听说吏部另有安排,孙大人需与吏部协商一下,或者还要听其本人意见。
孙承宗 应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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