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自请督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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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兵部
[孙承宗正在向鹿善继和宋献传达熹宗皇帝对他上奏条陈的御批:
孙承宗 (读,字幕)“览卿奏。具见筹边大略,体国公忠,朕心悚豁。时事交迫,既划一条奏,何可需延?经臣王在晋,捍御危关,猷劳久著,准召还拟用;王国祯才望素忧,着即另推用;其赞划道将等官更置委任及练兵均饷等事,都依议行。奏内各官堪任经略的着从公作速推举。帑金给发已多,卿奏冲边急需,特准发五十万两,仍着开款,务济实用,勿得虚糜。全辽沦蹙,畿辅震惊,朕日切忧劳,赖卿谋猷,参决庙算。一切紧要事宜,应会各部或本部径行,不必复奏,卿一意担承。务振从前玩愒之习,早奏固圉恢疆之功,用副朕倚重至意”。
鹿善继 中堂大人奏内请发内帑一百万两,皇上准发五十万两,冲边燃眉之急也能暂时缓解了。
孙承宗 王在晋是调回了,皇上说“奏内各官堪任经略的着从公作速推举”推举谁呢?
鹿善继 王在晋之不胜任经略之职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致命弱点是毫无胆略可言。嘴上也说抚夷不如养士,款赏不如内备,实际上把希望主要寄托在进行重金抚赏,以夷制夷上。我早说过,王在晋赴关是不得不去,守关是不得不守。可是到了山海关,想经营关外,自己没那个胆,又耻于无所作为,怕朝臣议论,又没有借口向朝廷要银子,于是就想了个主意,在八里铺一带再筑一道重关,理由是外关破了,还有内关可守,外关的兵无处可逃,只能死战。修筑重关,就既有了请拨银两的理由,又能够以关扬名,垂于后世。
宋 献 王在晋调回之后,皇上拟任其为南京兵部尚书,也算安排不错了。
孙承宗 王在晋回来,谁能去接替他呢?奏内提到的几位都是皇上御讲筵时吏部和朝臣们推荐的,兵部新任侍郎王之寀,原任淮南巡抚李三才,宣府巡抚王之臣,推荐者赞扬他们精练、挺拔、熟悉夷情等等,你们二位以为如何?
鹿善继 王之寀我熟,他又叫王心一,是朝邑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曾任清苑知县,后迁刑部主事。在“梃击”案中,王之寀曾设计诱出案犯张差口供,又力主张差非疯非癫,应追查后面的支使者,矛头直指郑贵妃。万历四十五年被劾,削籍。最近才平反复出。
孙承宗 我觉得王之寀忠直可嘉,但胸无大局,言多偏激,不当任封疆大事。年初,王之寀上《复仇疏》,与礼部尚书孙慎行先后重提三案,弹劾原首辅方从哲,说方从哲用李可灼红丸药,罪同弑逆。当时我我真担心再一次引起东林人士与其他朝臣的争论。后来有邹元标有和衷之论,我深以为然。现在是东林人士得志,三党人士失势,东林党人若是抓住三案不放,把另一些人逼急了,不知还会出什么乱子。东林人士持正忠君,但往往失于偏激,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我怕他们要吃大亏。
鹿善继 孙慎行、王之寀非要把方阁老说成是“弑逆”,实在是太过份了。
孙承宗 方阁老身为首辅,把关不严,允许李可灼进药,应当责无旁贷,自请削夺,投诸四夷,我看也可以了,何必非要给扣上“弑逆”大罪的帽子,非要赶尽杀绝呢?再者说,如果方从哲是“弑逆”,先帝宾天就是凶死,不是善终,使先帝蒙不克令终、死于非命之名,今上岂可认同?必持此议者,或难免获罪,不知东林朋友们想没想到这一点。
宋 献 李三才呢,这位东林名士怎么样?天启元年就有人推荐三才守山海关。

鹿善继 李三才,字道甫,是顺天通州人,万历二年进士,曾任户部主事,礼部郎中,山东佥事,大理寺少卿,右佥都御史等职,与东林书院创始人顾宪成相友善。李三才在抚淮期间,折税监、请振恤、蠲马价、深得民心,官至户部尚书。可能是李三才才高恃傲,遭人忌妒,也可能是李三才有把柄被人抓住,自万历以来一直是争议激烈的人物。支持者早就主张让三才入阁。反对者弹劾三才是盗臣,甚至盗皇木营建私第。
孙承宗 老夫反复考虑,如果起用李三才,必定又引起举朝争议,东林与三党稍稍缓和下来的门户之争又要死灰复燃,极不利于大局。且三才年事已高,经略事务繁冗,三才或可别任,不能再任辽事了。
宋 献 还有一个大同巡抚王之臣,调王之臣赴关,等于是拆西墙补东墙,大同也是九边重地啊。
孙承宗 当前倒是山海关比大同更重要。只是王之臣能力到底怎样,老夫心中一点都不托底呀。这么急迫而繁重的担子,我是实在不敢轻易就交给不熟不知的人。万一用人不准,封疆大事,关系国家存亡,不是可以重来第二次的。
鹿善继 除去奏内这几位,还有谁可堪此任呢?下官是想不出来了。
孙承宗 关上阎鸣泰、袁崇焕怎么样?
鹿善继 阎鳴泰倒是力主守宁远觉华,反对修八里铺重关,看起来比较稳重,但言谈木讷,魄力不足,当经略显然不胜任。下官倒是看好袁崇焕。不过总觉得他还不够老练,也许以后历练历练能行。
孙承宗 武将呢,武将里头有没有能挑大梁的?
鹿善继 我朝规矩,都是以文统武。
孙承宗 以文统武,未必都好,重文轻武,更是弊端。武臣里头有“沉雄博大、端谨精详”的,也可以当经略啊。
鹿善继 关上武将,江应诏、马世龙、孙祖寿等人,目前只堪为将,作封疆大吏都欠火候。
孙承宗 内地杨肇基,正在山东剿灭白莲教,王三善与水西安邦彦鏖战于贵阳,都不可能抽出来。
宋 献 真个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孙承宗 是啊,山海关门得一为主之人,将可立地化为良将,兵可立地化为强兵,加以种种着数,边事即可有为,否则,即终日终年,调兵调将,加赏加饷,加之百文龙、万西虏、十重城、千道堑,终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啊。
鹿善继 天低吴楚,眼空无物,任人难哪!
孙承宗 咱们挂在嘴边上的话,叫做知人善任。要善任,需知人,不知人,则谈不到善任。可是任人者自己知道多少人,又能知道多少人呢?从自己身边的人算起,家人、亲戚、朋友、师长、同僚、下属等等,算来算去,能称得上“知”的人,不会过百十来位,这百十来位又操着大不相同的营生。况且,说是“知”,是否个个“真知”,还远远不敢说。有没有知其表不知其里、知其面不知其心、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伪不知其真、知其长不知其短、(或相反知其短不知其长)知其今不知其昨?不仅有,而且多有。知人太少了,知人太难了,以如此之少之难,而要善其任所,当然就更难了。看来不知而任、不全知而任、不深知不真知而任是大都如此的。可是,关系国家存亡、民众死活的任事,能够如此吗?如今正是秋高马肥的时候,努尔哈赤说不准哪天就可能兴师夺关,山海经略一接手而天下事不可知,受任者为惧,而任人者难道不惧吗?
鹿善继 看起来,把“善任”建立在“知人”的基础上,还是值得琢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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