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高阳县衙
［黄运泰和张凤翼乘轿，一前一后，从保定府来到高阳县。
［二人进西城门，与出城迎接的县令张金门一起先到县衙，商议如何对孙阁老启口。
张金门：照卑职看来，这事不太好办。这生祠，咱们保定府不建不行吗？
张凤翼：瞧贵县说的，要能不建，我们俩大老远跑六七十里地干嘛来了？逛景来了？
张金门：实不相瞒，卑职是有点怵见孙阁老。
张凤翼：你有所不知，鄙人才是最怵见孙阁老的人，因为孙阁老在山海关督师的时侯，我是辽东巡抚，那时他就对我不满意。
黄运泰：甭说不建，遵化道耿如杞，蓟州道胡士容，仅仅是因为建生祠的时候立而不拜，就被锦衣卫逮起来，送到镇抚司诏狱里去了。
张金门：总得有个罪名吧！不拜生祠罪？大明律里头没有哇！
黄运泰：到了北镇抚司，还怕没罪名，都定了罪名了，耿如杞是“剥军激变”，胡士容是“监盗仓粮”，都判成死罪了，秋后要问斩哪！
张金门：（啧啧嘴）我的个天，利害，利害！
黄运泰：要不利害，我们吃饱了撑的？建一个生祠，少说也得五万两银子，我们到哪儿弄去！他杭州潘汝桢有钱，苏州毛一鹭、李实有钱，咱这穷地方，今年涝明年旱，到哪儿弄钱去！都是民脂民膏啊
张金门：不是连军饷都拿不出来吗，怎么建生祠倒有钱了，全国建生祠得花多少钱？
黄运泰：多少钱，少说得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不算鄚州修大庙，河间建牌坊，肃宁筑新城，这些都是为厂臣魏忠贤一个人花的钱。
张凤翼：行了行了，咱别说没用的了，还是说眼前吧，孙承宗这一关，咱们怎么过？
张金门：我看没法儿过。孙阁老为人，我是略知一二，那叫一个直正，那叫一个刚强，他认准的事，神法儿也不能叫他改主意。他本来就瞧不上魏公公，俩人在朝又不投合，让孙阁老出头具呈为魏公公建生祠，那不等于是窝孙阁老的脖子吗？孙阁老能服？门儿都没有哇！
黄运泰：孙阁老不服行，他是皇上的老师。咱们可怎么办哪！魏公公那边是拿捏着劲儿非要这盘菜，咱可遭了难咧。
［三个人犯怵半天，还是张知县提出了个办法。
张金门：没门咱爬窗户看出去出不去罢。请二位大人考虑，可不可以先瞒着孙阁老，就把他的名字写上，报上去，也算是先斩后奏吧，报上去以后再告诉孙阁老，那时孙阁老再怎么不同意不也生米做成熟饭了吗，他老人家再怎么你们二位大人，也不是王法不是？
［黄运泰和张凤翼半晌不说话。
张凤翼：其实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总觉得这实在不太光彩。可事情逼到这一步，真也是实在没辙了。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黄运泰：张知县的法，是没办法的办法，咱还是尽量不用。咱们既然到高阳来了，总得去见见孙阁老，求也得求一求。他要是同意呢，那是再好不过，他要是不同意呢，咱们再说想别的法儿。
张金门：黄大人说的在理，咱硬着头皮也得见见孙阁老，哪怕是碰钉子呢也得碰碰去，说不定孙大人体谅咱们的难处，备不住就同意了呢，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张凤翼：我看哪，咱们准得碰一鼻子灰回来。走吧，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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