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山海关督师府议事厅
［辽东乃九边之首，熊廷弼的人头第一站就先到了山海关。
［孙承宗正在与鹿善继、茅元仪、杜应芳议事，有军校进来报告。
军校:禀报中堂大人，朝廷送来熊廷弼的首级，是传首九边。
孙承宗:（面色沉重）知道了，让他们往下传吧。
鹿善继:几个月之前，皇上明明答应过师相的疏请，暂贷杨镐、熊廷弼、王化贞以不死，如今对熊廷弼枭首传边，于皇上是食言，于法度是失时，于大臣是失信，于边事是失策，为什么会这样呢？
茅元仪:完全是为了魏忠贤！
杜应芳:已经有四个月没来军饷了，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茅元仪:这显然是京城的宽袍大袖们怕咱粮饷凑手要发动进攻而故意掣肘。先是扣发二十四万两，接着是简汰、清饷，如今竟然是用断绝解运的办法挟制咱们了。
孙承宗:继续派人催讨，同时动用皇上以前颁赏的帑银支应，还要动员将吏向士兵们耐心解释。争取士卒们给予谅解。权宜之策啊。
鹿善继:有传闻说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个人被关进诏狱害死了，北京正在大整东林党。
孙承宗:老夫也快成东林党了，你们没见大理寺丞徐大化上疏说我为熊廷弼求情，还有去年十月赴京面圣，都是受了贿赂，与汪文言有牵连？徐大化说：“汪文言不过一下流罪犯，是谁纳其贿而题授为中书舍人？汪文言有何通神役鬼之才能，竟能昼夜出入于尚书、都宪、侍郎、科道之家，为人求官如探囊取物？孙承宗乃是手握重兵之元臣，何以呼之即来，不奉诏而至？党人之力，至此极矣！”
茅元仪:含沙射影，狂犬吠日，徐大化真歹毒！
孙承宗:我不是东林党人，我也不赞成东林人士一些过激言行，但我素来敬重东林党人关心国事的态度和忠贞不屈的气节。我从詹事府起任兵枢要职首先是东林党人方震儒、左光斗举荐的。去年，我看到左光斗等人被斥的圣旨之后，曾经向皇上上疏，说既然我是左光斗等人推荐，就不该意置身事外，如果左光斗等真的有罪，我愿意承担该负的责任。唉！门户相争，贻误封疆啊！
茅元仪:时间就这么在等待饷银与简将、汰兵、清饷之中消磨，大举进攻的最佳时机早已经错过了。咱们是无可奈何哟，只好等待新的机会吧。
［这时，有军校送来一份文件，孙承宗看着，现出十分气愤的样子。
孙承宗:这是东厂发来的一份移文，要咱们立即召回并逮捕审讯负责敌后策反事
务的游击将军孟淑孔及其部下聂廷金、刘伯漒，说这些人都是后金的奸细。
茅元仪:东厂居然把手伸到关宁大军中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鹿善继:这事咱本来清清楚楚，连查都不用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东厂要把孟淑孔当奸细抓，简直荒唐透顶。
杜应芳:怎么回事啊，谁是孟淑孔啊，我怎么不清楚？
鹿善继:孟淑孔是湖广人，当初御史游士任募兵的时候，任命孟淑孔为游击将军。老枢辅听说孟淑孔素有智略，便将他调到关上，派他与杨朝文等率领一些水营将领乘船从海上登陆辽东，伪装成辽民在敌后活动，主要任务是离间策反叛将、发动组织辽民，等待大军发动进攻时作内应。这两年，孟淑孔等人的工作大有成效，河东辽民已经发动起来，日夜翘首盼望王师。可是许久不见河西我军动作，未免焦虑心急。孟淑孔担心事久生变，主张部分辽民提前起事归入河西。老枢辅觉得不妥，指示孟淑孔再做工作，隐忍勿发，等待机会。
这期间，孟淑孔派吴国秉到海州去策反降将，在海州认识了富户聂廷金，聂廷金仗义输财，献出三千两银子给吴国秉使用，结果策反未能成功，吴国秉却把银子私藏起来。聂廷金不满意，便把情况报告了孟淑孔，孟淑孔回宁远后向袁崇焕作了汇报。袁崇焕很生气，立即召回吴国秉，大骂了一顿。吴国秉受了责骂，心下不平，暗暗恨上了孟淑孔、聂廷金等人。他听说孟淑孔因为要提前起事受过老枢辅的批评，便想到老枢辅跟前去告孟淑孔，也好为自己剖白。正好此时孙中堂刚刚离开宁远回山海关去，吴国秉便骑上快马去追。追到中右所，吴国秉遇见一位书生，是自己的老朋友。这位书生告诉吴国秉，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是魏忠贤，魏忠贤掌管东厂，正在大开告讦之门，何不告到东厂去呢？吴国秉听了，估计见到孙阁老也未必就能扳倒孟淑孔，便不再追赶孙中堂，就在中右所写了一份揭发信寄发东厂，说聂廷金给他三千两银子是要他为后金作间谍，刘伯漒也是奸人，孟淑孔实际是他们的后台云云。
这事咱本来清楚，是吴国秉向东厂告的密。他们就信了，就要咱们逮捕孟淑孔，你说可笑不可笑！
杜应芳:闹到连敌我都不分了！
孙承宗:请鹿伯顺负责，立即移文兵部和东厂，写明聂廷金是从敌后逃回来，是为说项敌将反正而慷慨捐资又被吴国秉昧下的。刘伯漒目前仍在敌后没有暴露，他虽然做过降官，但在十三山曾经暗中帮助大侠杨三，做过好事，实是忠义之人。致于孟淑孔，则是不可多得的贤才，其在敌后策反敌将组织辽民劳绩卓著。诬陷三人为奸细，实为吴国秉挟嫌报复。若为此误杀忠义，岂不令辽民心冷？还怎么能实现以辽民复辽土？
鹿善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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