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内书房
［内阁首辅顾秉谦草拟的圣旨报到内书房。
王体乾：（念）“辽土沦亡，乃是皇祖以来三世之耻，朕朝夕痛恨于心。督师辅臣孙承宗既担负重任，驻守山海关，一身所系，宗社安危。奈何未奉明旨，竟亲历蓟边，且以朕寿节为名，欲入京申贺。又以粮饷不接，欲与有关官员面商。往返之间，需时多日，岂不引发夷虏窥伺之狡谋，招致沿途百姓之惊骇？无旨擅离防区，大违祖宗法度。况且三朝仇耻，乃不共戴天之大事；寿节躬贺，乃平常臣子之仪文，缓急重轻，明白易晓。倘中途有意外之变，边关有突然之局，其一应相机调度事宜，将属谁乎？尔兵部急速派人传谕枢辅，马首速转向东，急还山海，待犁庭扫**、失土尽复之日，再凯旋回京。尔部即宣布朕意，慎勿再有托词。”到底是顾首辅的大笔，写的多好！（问魏忠贤）向万岁爷报告吗？
魏忠贤：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报告！照拟批红吧。
王体乾：就是。
魏忠贤：什么时辰了？
李永贞：已是子夜时分了。
魏忠贤：再拟一道圣旨，打开大明门，宣兵部尚书赵彦进宫，令他速发三道飞骑去官道上拦截孙承宗，宣读圣旨，让他返回山海关去。还有，命令把守城门的内官，如果孙阁老来了硬要进城，便把他绑进来！
王体乾等：好！就得这么着！
１８通州城外
［天启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孙承宗和鹿善继不到五更天就起床了，他们登上备好的马车，摸着黑出了通州城，向北京进发。早一点赶到北京。中午就可以见到家人，明日就可以参加早朝，见到皇上了。
［马车在初冬的寒风中向西驶进。车轮的轧轧声碾碎了凌晨的静谧，引起官道两旁村庄里一阵狗吠。有鸡在鸣唱，该是第三遍了，不过天大亮还得等一阵子。
［今天孙承宗和鹿善继各乘了一辆车，孙承宗车在前面。他正倚在被摞旁边想再打一个盹。忽然被前面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他掀开车帘向前看去，天色还暗，看不清楚。但清晰的喊声却从前面传过来：“前面来车可是从山海关来的孙中堂孙大人？”
孙承宗：（令车夫停住车，问）是什么人在喊？
差官：小人是兵部来的差官，请孙大人接听圣旨。
［来者是两个人，二人翻身下马。此时孙承宗已经从车上下来，鹿善继也已从后面车上跳下，走上前来。
［两位差官见到孙承宗，要倒身下拜，孙承宗连忙止住。
孙承宗：可使不得，你们身上带有圣旨，那就是皇上！现在就开宣吗？
［二人看看天色，觉得此时宣读圣旨怕看不清楚，便想略等一会儿。
差官：等一会儿也行，天黑。
孙承宗：车上带有马灯。
［孙承宗转身让车夫取马灯来，在取马灯和点亮马灯的工夫，后面两道飞骑又先后驰到。孙承宗已经意识到事情一定有变，他的心揪紧了。
［天色亮得很快，已经用不着马灯了。
差官：督师辅臣孙承宗听旨！
［孙承宗和鹿善继跪在官道上，听差官一句一句地宣读。
差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辽土沦亡，乃是皇祖以来三世之耻，朕朝夕痛恨于心。督师辅臣孙承宗既担负重任，驻守山海关，一身所系，宗社安危。奈何未奉明旨，竟亲历蓟边，且以朕寿节为名，欲入京申贺。又以粮饷不接，欲与有关官员面商。往返之间，需时多日，岂不引发夷虏窥伺之狡谋，招致沿途百姓之惊骇？无旨擅离防区，大违祖宗法度。况且三朝仇耻，乃不共戴天之大事；寿节躬贺，乃平常臣子之仪文，缓急重轻，明白易晓。倘中途有意外之变，边关有突然之局，其一应相机调度事宜，将属谁乎？尔兵部急速派人传谕枢辅，马首速转向东，急还山海，待犁庭扫**、失土尽复之日，再凯旋回京。尔部即宣布朕意，慎勿再有托词。钦此。
孙承宗：臣领旨谢恩！
［孙承宗接过圣旨，仰天长叹。这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他既没料到刚出通州，就要到京城的时候，会突如其来地接到这样一道不许进京城的旨意，他更没有料到这道圣旨竟用了如此严厉和无情的词句，这是他与皇帝来往奏批中从来不曾有过的，这道圣旨的言词几乎看不到一点点君臣的情意，这哪里还是什么“心膂亲臣”，哪里还有什么师生之谊？孙承宗的心凉透了，他一言不发，面如生铁，朝车夫摆摆手，示意掉转马头，返回山海关。鹿善继也不知所措，向六位差官摇摇手，算是道别，然后随着孙承宗登上了同一辆车，向来路回去。
［六位官差跑得浑身大汗，如今站了一会儿，被东北风一吹，感到周身寒冷，他们看着孙督师的车驶向东方，渐渐远去，便一齐上马，回兵部交差，兵部尚书赵彦还等着他们呢。
［西北风呼啸着，落叶飘扬，打在差官们的身上和脸上。
［孙承宗和鹿善继的车缓慢地绕过通州城，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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