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宁远
［听说马世龙凯旋归来，病中的孙督师协鹿善继、茅元仪等立即出城相迎，一直迎到中右所。孙承宗特地摆下酒宴，为马世龙、王世饮、袁崇焕及全体将士接风洗尘。
马世龙：我军此次战略行动，巡行历时近一个月，行有规，驻有制，沿途秋毫无犯，军纪严明，浩浩荡荡，走遍了辽西大地，最近时距敌营仅二十里，虽未与后金军队合马交锋，但是锻炼了将士的胆志，摸清了大凌河，三岔河及海州、盖州一带的水陆机宜、兵马虚实，为恢复辽东失地做了准备，同时也极大地鼓舞了当地辽人渴望摆脱民族压迫的信心。
孙承宗：大帅说得不错，老夫有小诗一首向赠：
松山北山十三山，镇日人从旧幅看。
一见元戎结小队，争教稚子识衣冠。
［众人鼓掌。
袁崇焕：本道以为，后金大军主力，已经收缩到三岔河以东，河西诸城，大多已无敌防，或只有少数敌人，我军应再往东进，收复锦州，右屯诸城，修筑城池，稳固城防，尔后相机渡河，收复失地，请师相大人考虑。
孙承宗：（站起来笑着问大家）完素此议如何，请诸君各抒卓见。
俞安性：（首先表示赞成）锦州、右屯早已是我囊中之物，本抚以为取之无碍。
马世龙：取不费力，防有把握，完素所议甚妥，我看可以收复。
孙承宗：既然完素以为可取，诸位也以为可取，那我们就把锦州、右屯二卫取回来。不过不必操之过急。俞大人说锦右已是我囊中之物，这话不错。既已是囊中之物，取与不取早取晚取都不重要了。其实，已是我囊中物的，又岂只是锦、右，老夫以为，广宁也已入我囊中，整个辽西都已入我囊中。诸位请想，倘若我今日下令，大军出动，收复辽西弃地，大家会感到困难么？
［众人皆笑，虽没有答话，但从容而信心十足笑容已明白表示：不难。
孙承宗：不瞒各位，不仅仅辽西，就是辽东南部四卫，金、复、盖、海，我亦不难攻取。沈帅有容二万水师陈兵广鹿，毛帅文龙亦有二万勇士在皮岛，这些地方都可以有为，若言进攻不足，牵制总还有余，若言牵制不足，骚扰总还有余吧。
［众人又笑。
孙承宗：今年二月，游击将军张盘攻破金州，努酋不能容忍，长趋七百里南下，又夺回金州，张盘不幸牺牲，努酋残杀我南四卫辽民十万人，欠下我又一笔血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南四卫无所作为，而是说明南四卫敌防卫薄弱。张盘将军是性子急了些，动手早了些，没有人接应，因此失利。现在努酋自知力怯，从辽阳缩回沈阳，向他的老巢赫图阿拉靠拢。辽阳乃辽东首府，那么好的地方他为什么不占，反倒去经营那小小的沈阳？他准备在辽阳修筑的宫殿停工了，他的金银财宝、他的嫔妃媵嫱都搬走了。他为什么放弃辽阳这四通八达之地，商旅繁兴之城？难道不是说明他怵我们，他怕我们了吗？
［孙承宗扫视着众将会心的笑脸，停顿了一下。
孙承宗：（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另一方面看，努酋的收缩，对我军来说并不一定全是好事。努尔哈赤向来用兵狡诈，他放弃了河西主要城池和大片土地，却集中了自己的兵力。他把这些地方我辽民的财富抢劫得精光，运回巢**，又是集中了大量的物力。他希望我们去占领这些地方，好分散我们的军队，然后他才好用他那攥紧了的，缩回去的拳头一个一个地打击我们。努尔哈赤用兵的决窍就这么一条：集中兵力，打击一点。所以，我们的脑子得清楚一点，不中努尔哈赤的诡计，他撤他的兵，我们不去。广宁我们不去，闾阳我们不去，镇武、西平我们都不去。有人说收复这些地方皇上会很高兴，会立功封候。这些个虚功我们不冒，这些个虚名我们不要。努尔哈赤不是攥紧了拳头缩回了拳头吗？咱们也攥紧拳头，也不把胳膊伸出去，咱们就跟他扛扛撇子。看看谁的撇子硬！等着咱们劲攒足了，胳膊粗了，咱们打出去，咱们的车营打出去，咱们的前锋后劲营打出去，咱们的水师营打出去，让那个狂傲的努尔哈赤领教领教诸位将军的力量。
［众将听着，异常感奋，他们非常喜欢听孙督师的讲话，他讲起话来，总是高音大嗓，膛音十足，不须句逗，自成华章，而且深入浅出，仿佛能够穿进人的心，透入人的脑，让人明白，让人激动。
孙承宗：不过，袁崇焕只建议收复锦州、右屯，却不建议收复广宁，可见是动了脑筋的，是明白我上面讲的那些道理的，知我者，袁完素也。锦州、右屯在我们眼皮底下，收也容易，守也不难，我军摆兵也正用得着。诸位都以为可收，那就收。还是那句话，不必着急，先派人去筑城，等找个适当时机，我们拉几个车营过去，我们的前锋营过去！鲁之甲，你的前锋营过去怎么样？
鲁之甲：（应声而起）末将专候师相将令！
［孙承宗哈哈大笑，众将也都大笑。
［宴罢，众将将要离席，鹿善继站起来。
鹿善继：诸位，今日中堂大人高兴，适才赋词一首，调寄《柳稍青》，由我来给大家读一读。（读词）
铁马嘶云，金戈挥日，人在芳臯。
阅尽空华，英雄着眼，恨满绨袍。
漫猜蜃海楼高，且听个，松风海涛。
试问东方，春华秋实，几个蟠桃？
［众人鼓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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