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咸安宫
［近日来，魏忠贤几乎天天都要往咸安宫跑，与客氏一起密商要事。
［今天晚上，魏忠贤兴冲冲地进了咸安宫。客氏备齐了酒菜正等着他。
魏忠贤：（一进门就说）今儿个得喝酒，又赶走了一个！
客氏：谁呀，赶走谁了？
魏忠贤：钟羽正啊！山东大胡子钟羽正回了老家了。
客氏：（立即明白了）工部尚书哇，跟冯从吾挺好的那个？
魏忠贤：就是他，这种人走一个是一个，腾出地方来好进咱们的人哪。
客氏：（一边给魏忠贤斟酒，一边再问）怎么就走了，那个钟大胡子？
魏忠贤：（得意地笑着）我让几个内臣兄弟到工部去要冬天的棉衣，一下子去了一千多号人。工部不肯给，说是按规定两年一发，今年不到时候。内臣们一拥而进，到了工部大堂，把钟羽正的椅子给砸了，还打了工部几个小官。钟羽正不干了，给皇上上疏，要求辞职。我想给他留点面子，让万岁爷留一留他，谁知这大胡子不怎么识相，坚决要求辞职。就这么着，走了，回他荷泽老家去了。来吧，干了这杯，庆贺一下。
客氏：（饮过酒，把杯子放下，再给魏忠贤斟满，沉下脸）钟羽正走了是该庆贺，可我这还有一桩烦心的事哪！你知不知道，又有几个怀了孕了
魏忠贤：不就是张皇后么，咱不是派人进了坤宁宫吗？又有哪个怀了孕？
客氏：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怀孩子也成帮搭伙的，皇后怀上以后没多久，张裕妃说有了，范慧妃也说有了，而且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原先竟然都还不知道，真是不懂事的一帮小丫头片子。这两天，李成妃又说有了，你看热闹不热闹。
魏忠贤：（瞪大眼睛）别人可以先放一放，那个张裕妃咱不能让她有儿子，她可是张皇后的死党，嘴上又没个把门儿的，保不住不在皇上耳边吹咱们的歪风。
客氏：我也是正这么想呐，你说怎么办？
魏忠贤：（沉吟着）怎么办？还得这么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客氏：也用对赵选侍的法儿行不？
魏忠贤：（摇摇头）张裕妃离皇上太近，这事还非得万岁爷自己下旨办她才行。
客氏：那怎么才能让万岁爷下旨呢？
魏忠贤：（喝一口酒，沉着脸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这事得你去万岁爷跟前说，你们女人的事儿，我不好出头儿。你就说，张裕妃闲得没事常到坤宁宫串门儿，同张皇后一同议论皇上。说皇上是昏庸无能，是无道昏君，是贪玩怠政，是……总之是骂皇上，你得想法儿把万岁爷的火拱起来。拱得火越大越好。让皇上一怒之下，就．．．．．．
［魏忠贤狠狠地做了个手势，又端起酒杯喝了个干。
客氏：（咬着嘴唇，狠歹歹地）行，我就这么去说，你䞍好吧！
［二人吃过饭，魏忠贤一边剔牙，一边想事。
［客氏让宫人收拾了碗碟，沏上茶来，俩人接着说话。
客氏：你又琢磨什么呢？
魏忠贤：我在想内阁的事，四月份朱国祚致仕了，前些天，史继偕也致仕了，何宗彦病得不轻，熬过今年就不错了。这三个萝卜一拔又留出三个坑。我得想想安进咱们谁去。可就是想不出个合适的人来。
客氏：这三人走了影响不大，你得想法拿掉叶向高。这个人要是去了。内阁就是咱们的了。
魏忠贤：（笑了笑）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我的奉圣夫人看得准哪！内阁要去叶向高，就如同内宫要废张皇后，你说对不对？
客氏：（急忙点头）就是。
魏忠贤：除了叶向高，还有一个人分量更重，我老也够不着他的底儿，我得想法儿把他拢过来。
客氏：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是你的高阳老乡，孙承宗，孙大胡子。
魏忠贤：（笑着）夫人真是我肠子里的屎虫子。孙承宗有十万大军哪！
客氏：（却摇摇头）我看够一呛。上回刘朝、胡良辅他们去山海关，也没摸出实信儿来，如今刘朝还死逑了，损了你一员大将。
魏忠贤：（皱着眉头）就是呢，孙大胡子老是不冷不热。
客氏：要是拢不过孙承宗，你怎么办？
魏忠贤：怎么办？还得这么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客氏：你叼着个屎橛子不撒嘴，老是这一句话。
魏忠贤：（得意地笑了）我告诉你吧夫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八个字别看说着不好听，其实最管用，是我待人和用人的绝招。你想不想听我讲道讲道？
［客氏喝着茶，直勾勾地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这治国如同治家。治家就靠个孝字。有句俗语，说“孝子不如顺子”，所以常把孝和顺连在一块说。孩子孝不孝，甭看他别的，就看他顺不顺。治国也一样，国家国家，一个国就是一个家，皇上就是当家的。治国靠什么？也是靠个顺字。大臣们顺从皇上，小官们顺从大官，一级一级往下顺，一直顺到平民百姓，这就叫通顺。可见顺就是忠，不顺就是奸，所以也常把忠顺连在一块说。孝顺，忠顺，都是顺。你看这个顺字多么要紧，治家靠它，治国也靠它。所以说，用人就是要唯顺，他有天大的本事，跟你不一心，那叫二，叫逆子二臣，用不的。有人说德才兼备，德是什么？德就是顺，顺就是德，不顺就逆，就无德。顺我者，我不让它昌难道让逆我者昌去？昌是什么？昌就是有名有利有权有势。顺从我的，我就给他权，给他势，给他名，给他利，让他赫赫威威，让它光宗耀祖。不顺就是逆，在家为逆子，在国为奸臣，这样的人用他作甚，滚他妈的蛋，捣乱的就让他死！不下狠手，人人欺负你，人善得人欺，马善得人骑，你不让他亡，他要让你亡。管人的人就得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天到晚佛菩萨也似的，谁肯听你的。神鬼都怕恶人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奉圣夫人？
客氏：（听得很仔细）都说俺家魏傻子不识字儿，可讲道起来是磁州的瓦盆儿一套一套的啊！
魏忠贤：（更加得意）一套一套的还多着哪！有空给你讲。我该回值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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