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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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龙久闯江湖,听得这声音,不由眉头又一皱,忖道:“唉!今天我可又看走眼了,想不到这穷酸也是一把好手,我走的是什么背时运?怎地竟遇着这种难缠的人物哩!”
随着这朗笑之声,正在动着手的两人,手底下可全慢了下来。展浩云心里本在打鼓,此刻索性收了手。那王文虎早就没有还手之力了,此刻当然更不会动手,累得在旁呼呼地喘着气,两只眼睛,却也不禁为这寒酸少年的笑声而张得大大的。
这寒酸少年此刻一转眼睛,笑声顿停,眼睛顿时又眯成一线,用三只手指端着碗底,两只手指掀起碗盖,将那只宝蓝盖碗送到嘴上,深深缀了一口,又笑起来,说道:“各位怎的不打了呀?小生今日正要开开眼界,看看五个打一个究竟是怎么一种打法,各位不打了,岂不叫小生扫兴!”
王文虎刚喘过气来,此刻又一毗牙,瞪着眼睛喝道:“你这穷酸,方才太爷叫你不要动,你跑来多管什么闲事?不怕太爷把你的蛋黄子给踢出来!”这鲁莽的汉子刚刚吃了大亏,此刻一点也没有学乖,又张牙舞爪起来。
那寒酸少年眯着眼睛,“嘻”地一笑,指着他说道:“哎呀,你这汉子,生得仪表堂堂,怎的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人昧?像是有人养没有人教的顽童,来,来,快给我叩三个头,让我教你读些圣贤之书,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王文虎气得哇哇怪叫一声,一塌身,伸出蒲扇般大的左手,就要去打他的耳光。那寒酸少中似乎骇得面目变色,连连倒退,两条腿却偏偏又像不听使唤,连伸都伸不直了。
王文龙双眉一皱,一声大喝,道:“二弟,住手!”身形一动,方要赶上前去,哪知身旁光华一闪,原来那姓展的少年,已自掠了过去,一剑刺向王文虎,一面喝道:“好朋友,你要动手,只管冲着我姓展的来,何必冲着人家发威!”
那寒酸少年一面倒退,一面在嘴里连连嚷着:“对,对,你要发威,就找人家使宝剑的去,何必来找我,你要是把我这只碗碰碎了,就冲你还陪不起哩。”嘴里虽是这样嚷着,但身形乱动之下,拿碗的手却半点也没有哆暖。
那王文龙双眉又一皱,喝道:“姓展的朋友住手!二弟,快住手!”一面也掠上前去,将王文虎挡到身后,却朝那寒酸少年当头一揖,朗声说道:“阁下虽然真人不露像,但王文龙两眼不瞎,却看得出阁下是高人,我齐鲁五兄弟今日当着阁下眼前点线开扒,虽然无状,但我兄弟却有不得己的苦衷,希望阁下高高手,让兄弟们将这事料理了,日后敝兄弟一定登门到府上去向阁下叩头谢罪。”
这混迹武林二十多年的老江湖,眼里撤不进半粒沙子的汉子,此刻竞已看出这寒酸少大
有来头,连连作揖,连连赔话,希望他不要伸手出来管这趟闹事,免得一块到口的肉又飞了开去。
哪知那寒酸少年根本不买账,一面弯腰打扦,一面连连说道:“好汉,您别作揖,小生这可担当不起,您要到寒舍去,小生更不敢当,寒舍地方太小,要是好汉们都去的话,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这寒酸少年一面说着话,一面将眉头皱了起来,原来这时骄阳已落,彩霞西弥,已近黄昏,而林外又传来一阵马蹄之声。王文龙面色一变,连忙阻着那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王文虎发威,却又向这寒酸少年深深作下揖去,说道:“阁下既然这么说,那小可就先向阁下告罪,无状之处,我兄弟们日后一定登门谢过。”一面转过头,朝他的弟兄吨喝道:“弟兄们,天已不早,还不快把点子招呼下来!”掌中判官双笔一分,身躯一转,双笔抢出,就要向那姓展的少年动手。
哪知他只觉眼前—花,挡在自己面前的,却是那寒酸少年,而此刻林口马蹄纷密,已有三骑连挟驰进这树林里来。
这三骑马上人的身形,一入众人之目,“齐鲁五霸”、郑云象、灵猴,惧都又为之面色大变,只见郑云象眼中所闪动的,却是笑色,他竞将这边的事搁在旁边,放开两条肥腿跑到这三人的马前面去,满脸堆下笑来,深深一揖,巴结地说道:“好久没有看到你老人家了,一直瞎忙,也没有去给你老人家请安!”马上是三个穿着酱紫色长袍的老者,年纪已有五旬上下了,坐在马上,却仍然腰板挺得笔直,目光中更带着夺人的神采。

此刻那王文龙,也撇下挡在自己面前的寒酸少年,和那正在冲自己瞪着眼睛的姓展的壮士,掠到这三个紫衫老者的马前,也自长揖道:“是哪阵风将老前辈吹到这里来的?晚辈王文龙,叩问老前辈的金安。”三骑之中,当头的一人是个瘦小的老者,此刻却只在鼻孔里微徽哼了一下,算是对这两个叩问的人答礼。然后他身形微动,从马上掠了下来,望也不望那正在朝自己弯腰的“齐鲁五霸”和郑云象一眼,却径自走到那寒酸少年面前,而且深深躬下腰去。
这一来,众人才大惊失色,谁也想不到这一身硬软功夫已入化境、小巧轻身之术更传涌武林的江湖顶尖高手之一,“星云圣手”史南星,竟会向一个寒酸少年躬身行礼。
这寒酸少年哈哈一笑,身躯一直,目中登时放出神采来,寒酸的样子,立时随着他双目一张而荡然无踪。褴褛的衣衫,也变得不再褴褛了,因为这寒酸少年此刻神采之中,竟有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华贵之气。
他一笑过后,用手中的一卷破书指了指站在他面前的“星云圣手”史南星,嘴角仍然带着一丝潇洒的笑意,朗声说道:“史老哥,你这真是太巧了,人家‘齐鲁五霸’正要动刀子收拾我,你要是再不来,我这条命就得鸣呼哀哉了。”那昔年独揣浙东七家镖局,又在雁荡山将江南巨盗“铁骑金刀”戴东骏一掌劈死,使得武林黑白两道莫不闻名胆落的“星云圣手”史南星,闻言后便转过身来,双目电张,蹬在那王文龙的脸上。这星云圣手史南星一转身,王文龙面色就立刻为之苍白起来,哪知史南星仅仅朝他瞪了一眼,随即又向那寒酸少年道:“老朽一步来迟,却教这些混帐冒犯了公子,老朽这就将他们拿下,听凭公子发落。”
那寒酸少年朗声一笑,缓步走了过来,一面又笑道:“史兄,我这可是说着玩的,你切不可认真!”说着,他刚好走到王文虎身边,就将手中的那只盖碗一扬,带笑道:“王二侠,这碗里的梅汤还有少许,阁下可还要喝些?”
王文虎见了这等阵仗,早已将骄狂之气都缩回肚里,听了这话,一张脸胀得跟茄子似的,油油地说不出话来。
这寒酸少中又微微一笑,用手中的书拍了拍那瞪着眼发楞、名叫展浩云的少年肩头,道:“展壮士使得好一手剑法,真教兄弟羡慕得很!展壮士如不嫌弃,事办完后务必请到寒舍聚聚,兄弟虽不才,却最好结交朋友。”
展浩云脸色微微一红,但仍然挺着腰板,拱手道:“公子太夸奖了,展浩云蒙公子解围,此恩此德,永不敢忘,日后一定登门请教,拜谢公子今日的大恩。”
寒酸少年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只是拜访的话,再也不要提起。”说着又走到王文龙身前,含笑接道:“王大侠今日可否看小弟的薄面,高高手,放他们过去?王大侠如果需要盘缠,千儿八百的,就由小弟送给诸位。”
郑云象直觉扑通一声,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一面却又暗地寻思:一出口就是千儿八百的,这少年好大的口气,他是什么人呢?
那王文龙连忙一拱手,强笑道:“公子的吩咐,小的怎敢不遵.公子的厚赐,小的更不敢领。只是还请公子示知大名,以便小的回去,对敝家主有个交待。”
此话一出,众人又都微惊.就以王家兄弟的这种穿着打扮,谁又想得到他们另有“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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