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侍从(收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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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凉凉雨,疏疏密密风
点点滴滴泪,层层雾蒙蒙。
灰蒙蒙的雾里,和着冰冷的雨水,银瞳里的清泪在这霪雨纷飞的夜晚飘落。无力的残月洒下淡蓝色的哀伤,笼罩这焦黑的森林,也笼罩林中的人心。
一双忧虑的蓝眸游走于林中两个落泪的少女之间。蓝眸的主人轻轻触碰腰间的爱刀,握紧——放松——再握紧——再放松……如是反复着,举棋不定,踌躇不已。最后,只将目光投向一个站在自己身边,脸色苍白的男人。
似乎是看出那蓝眸里的意思,男人捂着胸口,沉思了许久。而后长叹一声,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空。但凡有灵之物——无论人、畜,甚至觉醒者、虚,乃至死神。其魂魄皆由三魂七魄构成。……”
“三魂七魄?”一个左肩有伤的青年惊叹道。
“不错,拿基。”男人朝被他叫做拿基的青年点了点头,“‘魂’即灵魂,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本性’;‘魄’是生物的各种,由它来产生驱动身体和灵体的力量,即是所谓的‘本能’。普通的妖魔之所以只能依照本能行事,就是因为在最初在接受瓦史托德灵力的时候,魂魄不堪重负使‘三魂’受损甚至消散——只剩下了‘七魄’。……”
“那……您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扎两条辫子的女子问道:“剑八先生。”
“所谓‘三魂’,指的是‘天’、‘地’、‘命’三个灵魂;‘七魄’则是贪、嗔、恨、痴、爱、恶、欲七种生物的基本情感。”叫做剑八的男人并不回答女子的问题,继续他的陈述:“通常,一个由三魂和七魄构成的完整的灵体是由三魂引导着七魄去完成各种事务。换言之,三魂善则人为善,三魂恶则人为恶。而三魂中,‘天’属阳,‘地’属阴,‘命’则立于阴阳之间——它们代表着人性中的两个极端和一个缓冲点。……”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披散着长发的战士发问了。
而剑八只是对她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着急。“三魂因为其属性迥异,因此,主导人性的只能是其中之一。以‘天’为主导的人,刚正不阿、善良勇敢,所以,阳之‘天’魂又被世人称为‘善根’;而阴之‘地’魂,俗称‘心魔’,若以此为主,为人或阴险狡诈,或残暴嗜血;至于‘命’之魂,以此为主的人,多半胆小懦弱,自私自利。……”
“……”
“但即使是这样,‘善根’和‘心魔’平时也是以‘命’为缓冲点,相互制约,彼此影响,对人性主导权的抢夺从无休止。于是,就造成了人性善恶坚定的模糊,就好像黑与白交融而成的灰色——是黑多一点,还是白多一点呢?善与恶的区别真的只差一线啊——是天是地,全在人的一念之间。或许,上一秒还生有善根;下一刻就被心魔所困。因为世上有的不仅仅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虽然在这个世界十分少见,但真、善、美确实也是构成这个世界的诸多元素——复杂的世界导致了复杂的人性——好人还是坏人?就广义而言,的确不好分辨啊!……”
剑八的一席话吧在场的众人都搞懵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到底在搞些什么花样。
“但是,这个常识却不适用于大剑。”剑八话锋一转,弄得众人再次呆若木鸡——他这是什么意思?!
“尤玛,你今年多大了?”不顾众人奇异的目光,剑八对那个长发的战士问出了一个叫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问题。
“我?多大了?!”叫做尤玛的战士也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尤玛支支唔唔的,“二……”可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自然的,对于任何女性,年龄问题都是她们的绝对。正常情况下,如果一个男人想女士问出这类问题,轻则一记白眼,重则一顿耳光。不然,剑八也不会找这里最好欺负的尤玛下手了。
“讲!!!”不耐烦的剑八对尤玛吼道。
“是!二十三岁!”被吓坏了的尤玛大声回答着。
“二十三岁啊?”剑八摸着下巴,继续问道:“你加入组织的时间?”
“九岁的时候。”
“迪妮莎,”剑八又将头转向了先前蓝眸的女子,“组织培养一期战士大概要多久?”
“从训练到受印,差不多六年。”叫迪妮莎的蓝眸女子淡定地答复着。
“六年?”剑八将头转回尤玛,“被关在组织的六年,和克蕾雅她们一起隐居的七年。这么说,你真正接触人类社会的时间也就只有受印后的一年啰!……”
“不对,”迪妮莎打断了剑八的话,“因为半人半妖的存在只会招来人类的恐惧与厌恶,所以在斩杀妖魔之后,我们从来都不会在人群里多做停留,更不会主动接近人类。除非,有什么特殊任务。”
听了迪妮莎的话,不仅尤玛,所有在场的背着大剑的少女都默然的点头。
“这就对了,”看了大家的反应,剑八继续陈述:“虽然你们接受过严酷的训练,融合了妖魔的血肉。拥有顽强的意志、强大的力量。但毕竟只生活在人类社会的边缘,纵然见多了人性的丑陋和阴暗面。可社会的复杂性,又有几个人知道……再加上长年累月组织的洗脑式思想教育,所以,大剑的战士绝大多数都只是一些入世未深的单纯的小姑娘。在强大的力量,对世事的冷漠什么的,都不过是小孩子的伪装罢了。”
听着剑八的分析,包括迪妮莎在内,所有的大剑战士都缓缓的低下了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复杂的环境才会造就复杂的人性。各种分不清的是非曲直,道不明的真假对错就好像来自相反方向的两股绳子,牵引着人在善恶黑白的边缘不断徘徊——这样,使得三魂间的联系更紧、影响更大,最终相交融于一体,再也拆不开了。
但入世未深的大剑却由于长期处在一个过于单一的环境里,大多时候都只会按照既定的标准行事。所以,三魂之间的间隙较之正常人要清晰得多,并且,一旦定型后如不受什么大的刺激便不会轻易改变。
就拿普利西亚来说吧……”剑八又把头转向了迪妮莎,“迪妮莎,你第一次见普利西亚的时候,她给你的感觉如何?”
“十分天真,把世事看得非常简单,偏执与组织的那套所谓‘正义’。但总的来说,是个刚正到有些呆气的小姑娘。”
“不错,这就是典型的‘天’魂当道;而在她觉醒之后,毁村屠城的则是她的‘地’之魂。拿基,你和她生活的这几年,你对她的看法又怎样?”
“只是个柔弱,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
“这个则是选择了逃避的‘命’之魂。”说着,剑八从左袖里滑出非刃,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又望向普利西亚。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到剑八似乎不善的举动,拿基自然的站到普利西亚身前。挡在她和剑八之间,握紧手上的半把残剑,不顾全身紧绷的肌肉扯得鲜血从左肩的伤口再次滴落,全神戒备着眼前这个莫名奇妙的男人。
可剑八只是笑着对拿基摇了摇头,轻轻拨开了指着自己的断剑,继续说道:“我们的斩魄刀虽然也可以斩杀但毕竟主要还是破坏灵体的武器。活人被斩魄刀伤了之后,较之,魂魄受的伤害要大得多。而三魂中主要控制肉身的灵魂更会首当其冲。”
“你的意思是?……”
“控制普利西亚觉醒体的‘地’之魂已经被迪妮莎打碎了,而现在控制普利西亚的则是想要再次逃避现实的‘命’之魂。或许,我可以趁机唤醒被她尘封于心底的‘天’之魂。”
“唤醒……‘天’之魂?”
“嗯,”剑八点点头,“‘打碎’不过是一种说法。普利西亚‘地’之魂的真正状况其实是迫于迪妮莎强大的灵压而被封印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最黑暗之中。可是,她的‘地’之魂被封印之后,‘天’之魂却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以前一定受过更大的刺激,导致了她‘天’之魂的破碎。”

“对了,”拿基两眼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听叫我剑术的人说,普利西亚觉醒不久后就失忆了!”
“失忆?”剑八思索了一会儿,“这就是了。普通的失忆无非是大脑‘海马体’受损,一定时间内无法恢复。可以觉醒者离谱的自愈能力,可能十几年都好不了吗?——即使只是个普通人,十几年也足够他恢复记忆了吧!所以,她一直失忆的原因只有一个——‘天’之魂那天真而偏执的争议感觉受不了自己觉醒后吃人放火的所作所为而自我封印;控制身体的‘命’之魂就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逃避和忘记。”
“那……把她的‘天’之魂唤醒后,普利西亚的记忆……”
“全部恢复。尽管那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就不要恢复好了!”拿基冲剑八大叫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普利西亚就这么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说完,丢掉手里的断剑,扯下自己的披风,走向普利西亚……
“哎——”剑八摇了摇头,“塞!!!”
“怎么回事?!”当拿基以被反绑双手的姿势跪倒在地上时,只看见剑八头也不回的向普利西亚走去,“你……你要干嘛!不……不要啊!……”
“真是傻孩子。”正当拿基大吼着想阻止剑八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是迪妮莎在说话:“没有‘天’之魂的压制,‘地’之魂在外界的影响下,迟早会冲破封印。普利西亚再变成吃人的怪物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把她那个什么‘地’之魂拿掉不就好了?”
“这更不可能!三魂虽然彼此独立,却又是三位一体。少了哪一个,魂魄都可能消散。而且,记忆是灵魂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说完后,迪妮莎便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在哭泣的女孩——克蕾雅。
此刻,克蕾雅已转过身来,低着头,挡在脸上的金发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不知是泪还是雨的珠子一粒粒从她面颊滑落,还有和着雨水,从右手上滴落的点点鲜红。慢慢走过去,迪妮莎伸手抚摸她是琳琳的金发,然后,轻轻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肩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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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次日深夜
阵阵清风里,一镰残月在粼粼的波光中荡漾。水塘的旁边,篝火早已熄灭,只在惨白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几缕残烟徐徐升起。静,沙沙的,这里只有调皮的叶子不时在风里淘气。好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好一个宁静悠远的森林。
在这安逸的静谧里,已熄灭的火堆旁,所有人都在安眠。而就在离这营地500米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倩影正咏唱着神秘的咒语:
“君临者,血肉的面具。迷离•寂寥的水雾。山涧的和风,飘摇的烟雨。万物有相而不识,百鬼无心而无路。引众生徘徊于黄泉——缚道之七十三——鬼林迷雾!”
念完之后,黑影并未离开,而是在原地自言自语:“‘鬼林迷雾’中此缚道的人如同进入迷宫。无论如何去逃脱,最终只会回到起点。普利西亚,我在这等你回来。”
………………
时间:十五分钟前
“都这么晚了,你这是想去哪儿啊?”一条森林的小径上,迪妮莎截住了似乎是想逃走的普利西亚。
“迪……迪妮莎前辈?!”被突然出现的迪妮莎吓了一跳的普利西亚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在检讨似的,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
“有什么打算吗?”还不等普利西亚说出来,迪妮莎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在你走了以后。”
“我只想……”普利西亚的声音很小,而下面的这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死。”说完,一滴清泪子那稚气的脸颊滑落。
“等死?!”普利西亚的话让迪妮莎为之一振。片刻之后,才回复了神智,“还是无法释怀吗?早知道是这样,昨晚就该多送你一刀。队长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我当然记得!”
不错,普利西亚怎么可能忘记呢?
多少年来,她虽然一直生活在无尽的黑暗中,可发生在外面的一切她都是一清二楚的——哪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秀美的男人;还有那个阳光般温暖着自己的俊朗的男孩。
对,就是那个男孩——有多少次,自己都想走出这片黑暗,亲身感受着男孩的温暖。可是,只要她动一动这念头……
——有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泣、男人们大声惊呼:“怪物!!!……”这些声音就如空谷回响般,不断在自己耳畔回荡。然后,一片火海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是一座燃烧的城镇。一只紫色的长翅膀的觉醒者正背对着自己,啃噬着人们的内脏。
普利西亚拔出剑,想去砍它。可觉醒者好像也发现了她,转过头来盯着她——那是一只独角白发的怪兽——独角怪兽的脸慢慢变形——最后,竟是自己的模样……
……
有一次从黑暗中醒来,发现那个温暖的男孩竟痛苦的跪在地上。并且,就连这画面也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一个光点。
普利西亚想去抓住这光点,可光点里却喷出无尽的大火将自己包围。仿佛要把自己烧尽一般,大火里的普利西亚不断呼喊着、求救着。
也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温厚的声音:“吾曾困于大伙之渊,尽历人间七苦,遍尝尘世五毒。烈焰灼于全身,腐肉蚀骨。然,明镜无台,菩提无树。无火无我,无痛无苦。”接着,火焰散开,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向她走来,并且伸出右手……
…………
“剑八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其他的事情也都想清楚了。”普利西亚有些激动地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当用平常心去看待过去的痛苦,在不堪回首的回忆也可以被看淡;对那些沦为牺牲品的人们,我再则么自责他们也不可能回来。组织是什么,你们将要去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没有无耻到认为吃人的怪物有资格当人类的英雄的!!!”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含泪对迪妮莎吼出来的,“所以,我不能跟着你们。求求你让我离开吧!前辈!!”
看着普利西亚的眼神,迪妮莎不知该说些什么——以这丫头的倔强,即使强行把她带回去,她还是会着急会逃跑。
“好吧!就让我们和命运赌一赌。普利西亚……”
“嗯?”
“如果天亮之前你能逃出这个森林,我就随你高兴了。要不能,就跟我回去。”
………………
看着东方玉独白的天际,迪妮莎的嘴角扬起一摸迷人的弧度。面前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普利西亚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跑了一夜的她会回到这里。
“看来……是命运替你做出了抉择。”迪妮莎得意地说着,“好了,回营地吧!”
“是,前辈。”普利西亚似乎有些失望、有些无奈。不过又仿佛找到了新的活下去的理由。
“哦,对了”迪妮莎突然拖长声调对普利西亚说:“作为第一个被你残杀的人,你必须把命赔给我。从现在开始,你——普利西亚就是我的私人财产了。从今以后,只准叫我主人或是master!”
“什么?!”似乎是被迪妮莎的突变吓傻了,普利西亚小姐直接在原地石化。
“怎么,不满吗?”
“没……没有!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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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章的第七十三缚道纯属小魂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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