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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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森的范围超乎了赫夫尼尔的想象,身边的树木由白色变成了灰色,越往核心部分走,林木的种类越来越单一,最后全都换成了黑色的巴兰榭幽冥竹。这种坚韧的竹子有着高耸入云的枝干,黑色的叶子像刀子一样锋利,如果没有超过九阶的修为,想要砍断这里任何一根竹子都是不可能的。
赫夫尼尔的神情庄重起来,他的故乡是黑暗巴兰榭公国最南部的亚玛塔王国,在他的记忆中,像这样大规模的幽冥竹林还是头一次见到。而这种珍贵的竹子大多数用途是为公国的大箭师们制造恐怖的暗黑魔法箭,虽然制造的成功率非常低,但一旦做成,那就是足以射穿一切防御力量的神兵利器。
周围浓郁的黑暗气息让赫夫尼尔兴奋不已,他的心头泛起了进入死神之地时的激动。这是黑暗无边的压迫,任何的生灵都在这里绝迹,只有亡灵法师能在这里任意穿行。
走了一整夜,冰森的核心就像一个猜不透的谜团始终无法到达终点。
“嗷——”一个巨大的红影突然横空挡在准备向阿尔克斯发难的赫夫尼尔身前,红色的影子迅速地从虚空中幻化出实体。那是一头身高二十米,全身覆盖着红色鳞甲的火狐。巨大的咆哮带着红色的烈炎吹刮着赫夫尼尔秀气的脸庞,没等他的黑暗触手伸出,鲁斯已经抢先一步从阿尔克斯的脊背上高高跃起,死神之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剑芒,鲁斯一个空翻,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那个巨影的背后。一条透明的血线突然爆发出血红的光彩,这快捷无伦的一剑将巨狐身上坚硬的鳞甲削去一大片,它暴怒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山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吟月心情复杂地抱着倒下的亚伦,她秀眉紧蹙地倚靠着冰凉的岩壁坐在地上。骨刺依然握在手里,从那另一个尖端传来男子微弱的抽搐,黑色的血液凝结成的黑色粉末已经积满一地,显得特别诡异。
这个陌生的男子乘自己昏迷时卑鄙地夺去了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一想到这里,她银牙紧咬,狠狠地拔出骨刺,握在手心,手臂高高地举起,她一定要杀了这个玷污她一生清白的男人。
手举上半空却又久久地滞在那里,一阵冷风刮过,那支洁白的手臂最后颓然无力地垂落,骨刺被她赌气似地狠狠掷在地上。眼泪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她仿佛下定决心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瞬间流干。
吟月捂着脸哭了一阵,突然察觉到自己已经摆脱了亡灵诅咒。她伸手轻轻地抚摩着已经毫发无伤的胸口,那里被骨龙种下的亡灵诅咒已经全都消散不见,甚至连伤口都奇迹般地愈合。她的圣力在缓缓复苏,但那股温暖的力量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这个洞**没有别人,为自己解除诅咒的只可能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他现在一脸痛苦地倒在自己怀里,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鼻孔里湿润的气流喷在自己手臂上麻痒的感觉。
她的瞳孔一缩,重重地将亚伦推向对面的石壁。看到亚伦眉心一圈黑色的亡灵诅咒显露出暗金色的光芒,她如瓷的脸上又掠过一丝不忍,伸出修长的手臂拉住拼命后坠的亚伦。
尽管如此,亚伦的脑袋还是重重地磕在了岩壁上。
昏迷中的亚伦痛苦不堪,他的精神之海一直处在剧烈翻滚的幻觉中,他的脑海中全部都是吟月楚楚动人的倩影,还有那一双饱含泪水忧怨的眼睛。剧痛再一次将他从幻象中扯回到现实,吟月一脸冰霜地望着自己,他的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他垂首望向地面,一阵寒风从洞口席卷进来,吹散了那团黑色粉末,他觉得吟月是如此圣洁,自己在她面前是如此的自惭形秽,根本无法正视她的眼神。他突然瞥见了那枚骨刺,黑暗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他捂住伤口,奋力抓住那枚骨刺,小心地递到吟月面前:“你……杀了我吧……”
吟月冷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膝盖,眼睛像着了魔似地直勾勾地望着岩壁,苍白的嘴唇高高撅起,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有眼泪出卖了她,透明的液体仍然控制不住地流淌。
对于她的反映,亚伦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吟月会毫不留情地接过骨刺一刀把自己刺死,然后甚至过来鞭尸泄愤。对于死,他并不十分畏惧,失去母亲之后的那两年他曾经自杀过几次,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非死不可,死在吟月的手上也算无怨无悔。

一瞬间,他想起许多,十七年来的人生浮华就像影象一样在眼前掠过。手握乌金大剑英姿飒爽的轩辕爱,得意洋洋地端坐在那张族长宝座上的奎斯特,为了寻找治疗心脏病的药丸而痛苦不堪的歌撒,甚至还有自己母亲汐若死后那张苍白绝美的脸……
他惨笑,笑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竟是如此多余,就连仅存的回忆也如此凄苦。七年来痛苦的点点滴滴像尖刀一刀刀剜在他的心头,虽然贵为太子但却处在强敌环伺的境地,为了苟且偷生,他选择装疯卖傻地堕落。吟月幽怨的眼神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父亲奎斯特竟然连母亲的头七都没过就迎娶了总议长凌睿的女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满口的悲凉,他抬眼望了那张冰雕玉琢的冷俊脸庞最后一眼,右手忽然迅速地反转,锋利的骨刺闪着寒芒豪不留情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这一刺决绝而不容余地,一颗血珠溅落在吟月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润,混杂在冰凉的泪水中,殷红一片。
吟月冰冷的内心生出一丝痛楚,她哀怨地望着那个缓缓倒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突然伸手捂在唇上,无声地抽泣。
剧烈的疼痛让亚伦有一种解脱的快感,温润的鲜血终于流淌出血红的瑰丽而不再是黑色。倒下前终于见到吟月冰河融解的脸庞,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心满意足地倒在冰冷的岩面上。
就这样孤独地死去,虽然凄凉了一点,但好歹也是死在心爱的女孩身边……
——————————————————————冰森深处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无数的枯枝败叶被席卷上半空,就像一个小型的龙卷风。虽然距离遥远,梅里还是真切地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心中那个不安的感觉再次强烈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冲兽人们下达撤退的命令。
——————————————————————冰森核心。
这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狼籍的景象,坚韧的幽冥竹被巨大的冲击力折倒了一大片。一只巨大的火狐正虎视耽耽地注视着四周,它火红的尾巴焦躁不安地击打着地面,红色的火星四处蔓延。
突然,它的身后出现一小片空间扭曲,听觉异常灵敏的火狐迅速地蹿上半空,身体也随着旋转飞快地加速。就像一道锐利的刀锋,红影一闪,穿越了那片扭曲的空间。鲁斯的身体从扭曲的空间里坠落下来,掉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火狐龇牙咧嘴地吼叫了一通,张大了巨口向那具尸体咬去。突然它的眼前一阵黑色迷雾升腾而起,鲁斯的身体竟然幻化成了一排巨大的黑色的触手。火狐惊恐间想向后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旋转起来,二十米长的巨大魔兽被一只黑色的手臂狠狠地丢进了冰森无边无际的黑暗。
“鲁斯!你这个白痴!多好的一只九阶上位魔兽啊,你竟然就这样白白地让它跑了!你知道伟大的亡灵巫师本来可以把它做成一只和阿尔克斯一样强大的亡灵魔兽!”赫夫尼尔的精灵身躯从黑色触手下面的土壤里破土而出,一团妖异的黑色云层团在他脚下。
鲁斯面无表情地收回左手,死亡之刃放射出淡淡的幽芒。
“赫夫尼尔,你才是白痴!”阿尔克斯尖刻地骂着,他与鲁斯心灵相通,非常了解鲁斯的想法,“这片冰森的核心不知栖息着多少神秘古老的魔兽,假如我们触碰到冰森的核心,它们肯定会一起来攻击我们。与其被人伏击,不如用一只断了尾巴的狐狸将它们全都引来!多好的计谋啊!哈哈!不愧是和我阿尔克斯融合的家伙!”
赫夫尼尔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拳头:“多好的计谋?万一把里克那个变态招惹来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鲁斯突然冷冷地瞪了眼赫夫尼尔:“引出里克,然后把他做成标本,这不是你的梦想吗?别发傻了,老头,展开你的黑暗结界,我感觉到很多实力强悍的家伙正向这边赶来。”
黑暗的冰森传来赫夫尼尔尖锐的咆哮:“是骨龙!不是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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