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师团距离设伏地点比较近，这支三万人的步兵是亚伦在山坡上准备的预备队，现在看起来是要派上另外的用场了。
第三师团长比奇兴奋地挥舞了一记拳头，他的战意被亚伦的一句话完全点燃了。刚才他的部下们看到兄弟部队与狼骑兵大队激烈撕杀的情景，早已经嚷嚷着要上前线杀敌去。现在伏击兽人步兵的命令一下，那些背负着逃兵这个耻辱的汉子都握紧了长剑，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无形的威压使整片森林里的飞禽走兽都没有了声息。
比奇的心脏扑扑直跳，他趴在山林外围的土坡上一动不动，他的前方就是兽人即将通过的道路，没有月光，只隐约瞧见密林尽头黑压压的兽人队列那狰狞的黑色长影，他没有察觉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
“比奇，你很紧张吗？”亚伦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比奇的身旁。
这个一头棕发的阿兰小伙子吃惊地发现未来族长兼西路军大统帅此刻正和自己一样纹丝不动地趴在土坡上，平静地注视着山下的情形。亚伦的神色坚毅，就和每一张第三师团普通士兵的脸一样，隐没在树丛的阴霾下。
“你们身上背负着耻辱，我也一样。我从十岁起就被元老会和统帅部认定是个废物，你们多多少少有听到关于我懦弱荒唐的丑闻。”
“殿下……”
亚伦一抬手，阻止了比奇：“你听我说，一个人甚至一支部队的从前并不重要，如果你们勇敢你们何许在意从前的卑怯，改变命运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对于西路军和我卓尔·亚伦来说却只有一个！”
他深深地望了眼远处渐渐靠近的兽人军团，清晰明亮的声音让周围的战士都能听到：“惟有消灭沙兰行省的兽人东部集团军全部，夺回克里米亚要塞，荣耀才会重新降临西路军！”
一片白杨的叶子悄然划落。
亚伦的话就像一记重锤击打在比奇的心上，他的脸上有晶莹的液体流淌。亚伦略存污垢的脸庞让他心生感激，如果今天中午他和自己的部队就这样逃回阿兰，甚至恩配，那么他们将一辈子背负上逃兵的罪名。即使家族赦免了他们，他们的家人甚至他们自己都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一辈子就这么屈辱地活着！
“惟有死战！”比奇的眼神坚毅，他很想放声咆哮，他看到和自己匍匐在一起的士兵们手心里都抓着一把黄土，死命地抓着不肯放松，那握着长剑的手掌仿佛要滴下血来。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如此漫长，兽人丑陋的面孔逐渐在夜幕下清晰起来。为首的兽人身材魁梧，结实的肌肉在巨斧锋刃的反光下发出幽森的绿芒。
“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丛林有点不对劲？”萨尔的眼睛向四周瞄来瞄去，整片森林漆黑无声，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即使是深夜，这也是他参军以来从不曾遇见过的。
“大人，您的无敌军团驾到，自然不同凡响！”萨尔手下那个头上鼓起两个大包的老兵心有余悸地奉承道。
“嘘——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萨尔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老兽人张着一双大眼珠子屏息倾听，突然有一阵破空之声分外清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自己耳朵边上。
“扑——”一声闷响，一支长箭毫不留情地洞穿了老兽人的脑袋，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溅了萨尔一脸。
“是人类！有埋伏！准备迎战！”萨尔眼见着老兵在自己眼前倒下，他甚至看到他死前迷惘的表情。萨尔暴怒着嘶吼起来，但是迎接他的是一连串比雨点还密集的箭矢，一大片毫无防备的兽人步兵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射穿了喉咙。
“蠢货，都自己找掩体！拿盾牌的跟我冲，人类在上面的树林里！杀光他们！”萨尔抢过一面盾牌，顶在脑袋上。跨下的剑齿虎终于爆发出五阶魔兽应有的凶悍，长吼一声，飞快地向山坡上跃去。
箭矢如雨，满耳尽是利箭震动空气发出的嗖嗖声，却都是稍稍地擦到一些皮肉，凶猛的剑齿虎完成最后一次飞跃，已经冲入了密密麻麻的人类士兵丛中。
双方展开激烈的肉搏战，长剑与弯刀短兵相接。兽人魁梧的身材，力大无穷的肌肉对上人类坚固的铠甲和锋利的长剑，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不分高下，只有血红的液体在战场的各个角落飞溅，只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死亡气息升腾而起，与夜空低垂的那不知是浮云还是烟雾的黑色交织出骇人的压抑感觉。
整整一夜，麦斯堡郡城内的平民都在惊恐中度过。他们将房门关的死死的，每家每户都熄灭了所有灯火，一座偌大的城市里死寂一片，就仿佛落入了无声的地狱。
喊杀声、爆炸声、野狼的哀鸣声一直持续了六个多小时，双方一直杀到东方浮现了浅浅的鱼肚白，一抹朝霞印上天际，战斗才接近尾声。
兽人狼骑兵军团共两万人几乎被全歼，士兵们收集到一万三千匹战狼的尸体，缴获了奄奄一息跪伏在地面喘息的五千匹战狼。这些凶猛的野兽疲态尽露，绝望地望着那些被反束在树干上的兽人骑兵，发出绝望地惨叫。
萨尔的步兵军团行动缓慢，在最初反击失败之后又被西路军第五军团切断了回缔伦堡的去路。他们虽然人数庞大，但阵列来不及展开，而且缺少像狼骑兵那样坚固的铠甲，在箭雨下死伤惨重。
黎明前，已经消灭掉狼骑兵军团主力的西路军第一、二师团和第四铁甲骑兵师及时地投入战斗，帮助第三第五步兵师对这群凶悍的兽人发起了致命的围攻。
拂晓时分，战斗基本结束。萨尔不得不接受失败的命运，他的斗气已经消耗迨尽，被一群年轻的人类士兵五花大绑地捆在马背上。萨尔已经投降的命令传遍了整个东集团军第五步兵军团的每个兽人步兵耳朵里，见到殊死抵抗的兽人同伴接二连三被缴杀之后，接近两万人的兽人步兵终于崩溃了，他们被迫放下武器投降西路军。
比奇跟随亚伦走在战场上，他今天太兴奋了，完全忘记了后背刚刚中了一刀的疼痛。
“殿下，您太勇猛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位高级军官能像您那样身先士卒地冲锋在最前面！”
亚伦摘下沉重的头盔，输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转过身来看着比奇：“比奇，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但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的理解或许会更深刻一些。昨夜一战我们非胜不可，若是败了，我也将在阵前自杀以谢罪！所以若是同死在冲锋的路上相比，我想我还是喜欢选择后者！”
“是！统帅大人！”比奇热血沸腾，今日的战果太过辉煌了，斩杀敌首级四万有余，俘虏两万五千人，缴获战狼五千匹，而整个西路军只损失八千人的步兵和三千铁甲骑兵。
“对了，统帅大人，这两个小时里我的部下一直在用同一个问题困扰我，我想只有您能解决这个问题。”
亚伦觉得比奇现在这种兴奋到口无遮拦的样子很有意思：“说吧，什么问题？”
“他们问您现在到底是几岁？啊，您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被那帮家伙怂恿着来问的。”
望着比奇抓耳挠腮讪笑的样子，亚伦满是血污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他们已经来到麦斯堡的一处高地上，在这里能看到延绵起伏的山峦和略施粉黛的霞云，整片战场上余烟袅袅，堆积的尸体和焦黑的木炭散发出阵阵焦臭。
“我的师团长阁下，你要永远牢记，现在你所跟随着的是这片大陆上最年轻的统帅，并且也是即将带领你们打出克里米亚，将兽人彻底征服甚至有朝一日要打进西泠城的统帅！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年满十七周岁了！”
清晨的阳光和煦无比，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完全没有前几日阴雨连绵的压抑感。亚伦眯着眼睛眺望远方，克里米亚要塞高大深邃的影象在视野中若隐若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