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稚雀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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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小屋的,直到回去临时住所躺下后他的精神仍有些许的恍惚。瞬那张俏丽动人的小脸和另外一张娇羞迷人的小脸在脑海中交替出现,晃得罗罗心慌意乱……因为前车之鉴而时刻警惕提防着的莎尔娜倒是将面具保护得好好的――自己虽然有心不去栽花,花也的确没有发,可无心插柳,柳却硬要成荫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短短几天内连续看到两位女孩子的**,不……只是看到她们面具下的俏脸而已……可这后果究竟会有多么严重呢?唉,算了算了,头痛的事就不去想了,反正她们俩至少都不会是那种提着菜刀追着人砍的性格吧……唔,应该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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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啊,阿瞬,我刚才只是因为分别在即所以才想要看看你的脸嘛……”
珍妮无比委屈地瞧着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边的瞬,眼里噙着泪水,忽然又咬咬牙握紧拳头恼怒道:“要不……我连夜追过去砍了他?”
“啊,别,别啊……珍妮,我并没有怪你呀!”
千思万絮中,瞬就听到了对方最后那句狠话,顿时吓一大跳,急忙解释道:“珍妮,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这个……的事了,我只是在想着罗罗哥明早就要独自离开……他可能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吧,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回日本……”
“要我说啊,既然有急事要离开就应该今天下午就离开啊?那家伙却硬要死皮赖脸地多留一晚上,恁是无耻!原本什么事都没有的,哼……”
直到两人睡下珍妮仍是叽叽呱呱的。沉默半响,瞬忽然象蚊子般低声道:“今天真是谢谢你啊,珍妮,嗯……让你担心了!”
说完,瞬立刻红着脸转过头去“睡觉”,只余下珍妮睁大美目莫名其妙地问:“阿瞬你参加那么危险的仪式,我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啊,不用谢谢我吧?”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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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阳升上低空,仙女岛周的温度回升,附近海域这才解冻,雾气随之变淡,海岸一带零零散散的碎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小,直至消失。
“哟,天气又开始变热了……真是的,热带的烈日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一想到又要划七八小时的船心里就更不爽了!”罗罗抬头看看晴空万里无云,便黑着脸牢骚一句。
“哼,某某昨天下午连夜走人不就好了,硬要厚着脸皮呆到现在……”珍妮冷冷一声,“小声”嘀咕道。
“罗罗哥,要不你就等货船来了再走嘛……”瞬红着脸突然小声建议道。
瞬竟然没有再戴上面具,罗罗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她的俏脸,只好唯唯喏喏地干笑一声道:“阿瞬,别担心,我办完事就回日本,你先回去等我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啊,罗罗哥……”瞬稍微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又忍不住叮嘱道。
“嗯,你过几天路上也要小心啊,阿瞬!”
话说多了,罗罗渐渐从容了一些,又转头笑道:“亚路比奥师傅,谢谢你这些年对阿瞬的照顾,另外我的建议请你一定认真考虑啊!呃……黄毛丫头你也保重!”
“切!”珍妮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理他。
“呵呵,是亚路比奥尼……我一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路上保重吧!”亚路比奥尼微笑着提醒。
三个人目送罗罗的小船乘风破浪,渐行渐远,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
瞧了眼正踮脚远眺的瞬,亚路比奥尼忽然悠悠长叹道:“阿瞬,这少年将来一定会越飞越高越行越远的,你就这么想要跟上他的脚步吗?那可能会非常的困难……”
“嗯,师傅,无论多么困难,我也一定要留在罗罗哥身边保护他、帮助他!”瞬斩钉截铁地道。
“……是吗?那你就努力吧!”沉默半响,亚路比奥尼终于点头道。
“哼,我也一定要跟上阿瞬的脚步,留在阿瞬身边保护她、帮助她……对了,还绝对不能让那个坏家伙接近她!”珍妮斩钉截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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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方圆三百余里,七十二峰接天青,凌耸九霄,二十四涧水长鸣,溪沟纵横。这里远离繁华喧嚣,风光清秀奇异,山颠绝壁深悬,岭瀑急湍飞流,洞峦云腾雾蒸,石台玄妙奇幽,所有尘世烦忧尽消于足下。
一路置身于郁郁苍苍,虽然未曾歇止,罗罗仍觉神清气爽。不过临到主峰天柱脚下,他又突然有些胆怯,望着那条青石砌成的梯道延伸而上,山腰处的武当山门清晰可见,徘徊许久,终于还是迈了上去。
山门外松桐林立,一灰袍青年道士正在低头扫拭。因为时值初夏,所以地上还没有什么残枝败叶,那道士只是将偶尔掉落的几颗无花果子用扫帚拂到一起,然后归到树坑边埋下。
偷偷打量了一会,罗罗终于站了出来,先是咳嗽一声,然后轻笑道:“师玄师侄,还认得我么?”
“啊?”
青年道士被蓦然现身的罗罗吓得魂飞魄散,扫帚应声而落,却被后者伸脚一勾便又送回失主手中。那道士愣神半天,忽又将扫帚猛地一丢,转身就往山门里跑。
“……不是吧?竟被吓成这样?”
罗罗额上一黑,伸脚再将扫帚勾起拿到手中,还未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又听见刚才那道士在门里面大呼小叫,声音高昂:“大师叔,二师叔,罗罗小师叔回山了……”
“啪”
罗罗手中那把无辜的扫帚第三次被主人丢弃……
被一拥而出的众人迎进屋里,年过六旬,已是须发花白的清风乐呵呵地拍着罗罗的肩膀笑道:“小家伙七年不见,如今竟然比我还高了!”说完,双目微红,唏嘘不已。
罗罗哽咽着笑道:“清风师兄清减不少啊,不过精神还算不错,想来修为也是日深的吧……不知师傅爷爷身体可还康健?”
话音刚落,一名十三四岁的小道士溜进来报道:“掌门太师叔祖出关了,让罗罗师叔祖去后殿!”
罗罗额上一黑:这名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道士却又称呼自己为师叔祖,这感觉真是怪怪的。不过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罗罗收拾心情,快步赶往后殿,只留下清风几人忙不迭地吩咐众人安排晚食――今天是武当大喜的日子,虽然日头偏西,却也要好生庆贺的。
少年道士带着罗罗来到后殿一处小屋,颔首道:“罗罗师叔祖,掌门太师叔祖就在里面。”
罗罗点点头,轻轻推开房门,甫一瞧见铺上打坐的灰衣老道,便再也隐忍不住,眼泪急涌而出,再几步跪到老道面前,嘴里哭道:“师傅爷爷,罗罗不孝,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看您……”
自妙老眼微湿,颤抖着伸手抚上罗罗头顶,勉强笑道:“小家伙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呵呵……”

一老一少不再说话,只是一个黯然一个哭泣。好半天,自妙这才收拾心情捋须叹道:“当年清风将那个貌似你的孩子送回山时,我一眼就知道不是你,不过却没让他们再去找你……因为老道曾观你面相,幼龄时当有一次波折,是福不是祸,冥冥中有事自需要你去做,唉……”
提到那个小强,罗罗心中一动,抹抹眼睛道:“师傅爷爷,那个长得很像我的少年呢?呵呵,我很想去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呵呵,小家伙,他们在南岩峰居住,平素有清冲照顾着想必也没甚问题……清风应该已安排好膳食了,多半全是你爱吃的菜,长途辛苦,今晚就先歇息吧,明儿去侧峰瞧瞧他们姐弟也好,毕竟和你也是一场缘分……咱们走吧,老道也已好久没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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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罗罗被一阵鸟雀的争鸣声惊醒,打开阁楼的窗户,庭院外青翠嫩绿,端的是一副初夏的好时光!
“罗罗师叔,玄字辈小弟子们想请你表演一下太极剑,不知可否?”正在院子里候着的师虚抬头看见罗罗,立刻兴奋地喊道。当年他和罗罗还算熟络,所以这才代众人出头一大早等在这里――武当百年罕见的天才传说可是目前武当最低的玄字辈弟子,甚至是年轻一点的师字辈弟子都很渴望见识的。
“……”
罗罗无奈跳下,接过师虚递上来的一根木剑,抖抖剑尖再反手挽个剑花,摇头失笑道:“好多年没玩这东西了,姑且试试吧!”
罗罗这一答应,消息立马传开,不多时院子里便凑满了人,甚至连清玄等人也惊动前来。
“……大清早凑这么多人,和希腊角斗场的气氛却又完全不一样,竟叫我有些紧张了!”
罗罗瘪瘪嘴,也不再说话,只是屏气凝神。不知过了多久,罗罗突然将剑朝天斜点,然后便很随意地将剑花抖动开来,只见其身影时而动如狡兔,时而掠若苍鹰,时而缓如象步,时而轻若蝶舞,痛快时让人觉得酣畅淋漓,别扭时使人感到百般难受。然而更为怪异的是,罗罗整套剑法挥舞至今,竟无一式是众人练习过的太极剑招,剑意更是和太极虚缓厚重之常法毫不沾边,大家只觉此人手舞足蹈得疯疯癫癫,可是他那挥舞木剑的节奏感却又似控制着众人心弦一般,让大家的心神一起一落,不由自主。
“咕噜咕噜”
两个鸡蛋不知何故竟从围观众人的腿间穿过,直向罗罗脚下滚去,时值罗罗一个鸡飞狗式的怪招,双脚正好落向鸡蛋。
“啊,罗罗师叔小心脚下!”一个师字辈道士反应过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过罗罗却是毫不在意,双脚分别踩上鸡蛋,站立片刻才又潇洒跳下,鸡蛋依旧完整无缺。
“啊……好厉害!”
一干师字辈玄字辈众人招数没法看懂,招意更没能领会,只是罗罗身体落下却没有踩碎鸡蛋的身手多么高明倒是谁都能够了解,于是纷纷拍手叫好。
“师傅爷爷可有指导?”罗罗搔搔头,朝着鸡蛋滚来的方向笑道。
“唔,你何为没有踩碎鸡蛋呢?”自妙半蹲在石桌子上,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微笑着问。
“……嗯,因为我感觉到鸡蛋滚过来了啊?”罗罗迟疑一下,老实回道。
“感觉到鸡蛋滚过来,所以就没踩碎?”众人一头雾水。
“呵呵,小家伙呀,你的意境也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不过距离登峰造极呢,可就差了两步了……”
自妙小口小口地咬着鸡蛋,口齿不清地道:“看山是山,看山又不是山,看山终究还是山……你虽然能把太极的剑意深藏于心,意随心发,无招无式却也蕴含剑理,但是最终却没能把鸡蛋踩碎,要是刚才你把鸡蛋踩碎了,那么境界也就差不太多了,呵呵呵……”
“师傅爷爷,您是说我还没有真正将剑意尽数丢弃吗?”罗罗心中一动,问道。
“呵呵,这就对了,小家伙啊,太极讲究的正是用天地气息来调和自身。一个真正与天地协调的人,又怎么会去在意外界的变化呢?该踩便踩了,为了外界的变故而去强行修正自己节奏,那岂不是仍旧将自己隔离于天地之外了!嗯……跟老道去后山走走如何?”
目送一老一少一灰一白的两道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众人面面相觑。
“你看懂了吗?”
“没有,那你听懂了吗?”
“也没有……”
眼看众弟子一脸糊涂,清玄终于咳嗽一声提点道:“真正的太极只是一种意境,意境到了,根本无所谓剑招和剑速的问题,后发先至,以静止动的内家本意其实也可以蕴藏于快速变化的节奏之中,你们看不懂听不明是当然的了,就连我也差得很远呢!继续修炼吧,只要刻苦修炼,总有一天你们也能明白的!”
“是!”
那怪招怪意姑且不提,至少先学到罗罗小师叔危急时也踩不碎鸡蛋的潇洒境界吧?众人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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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俩漫步在天柱峰后山的松林中,和煦的日光斑斑点点投射进来,空气清新。
“师傅爷爷,我还是觉得不踩碎鸡蛋才好!”罗罗忽然出声道。
“呵呵,那是当然的了!要做到最好,当然就不能踩碎鸡蛋了,不然浪费了粮食多可惜啊!”自妙捋须失笑道。
“……”
“要做到最后一步,真正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话……鸡蛋又何尝不是天地之一呢?”自妙微笑着反问道。
“哦,您的意思是……我没踩碎鸡蛋是因为在舞动中无法与天地呼吸完全融为一体,可是真正与天地完全融为一体了,却仍旧是不会踩碎的,因为它也是我的一部分才对啊!”罗罗恍然大悟。
“呵呵,这就对了!”
自妙满意地将胡子自上捋下,唏嘘道:“要是将来有一天,你能因为鸡蛋滚过来而真正毫不在意地踩上去却也不会破坏它,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再指导你的了,不过……”
“嗯,师傅爷爷,您一定想知道我这几年干什么去了吧?呵呵……”罗罗调皮地眨眨眼睛道。
“呵呵,你几年没见,无论是身体气机还是先天灵气都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当有一番奇遇,不妨说说罢!”
自妙溺爱地拍拍罗罗坚实的肩膀,多年不见,这得意弟子的进步简直可以看成一种奇迹,在天才的素质基础上再翻一倍,那还能叫做什么?自妙无法想象,只能感叹造物主的奇迹。
“唉……”
叹了口气,罗罗的眼神忽然迷茫起来:“要说到这七年的奇遇啊,首先就得提到当年我离奇昏迷那三天所做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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