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贫寒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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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叫来账房,选了个吉日,是过完年两周后。是不是时间长了点?李想暗想道,又想自己大半年都等了,现在胜利在望,竟连两周都觉得长了,自觉有点可笑。
后天就是年了,赵王也给百官放了一周的假,吃完饭吴贵二人带着家中仆役打扫起来,他们都干了好几天了——当然,李想家那边顺带着就打扫了。
李牧那一箭给李想的印象太过深刻,李想不由得想起了这赵国最后的名将。想着左右无事,不妨去他家一看,一来报答救命之恩,同时也抱着个结交的意思。
和游仙说了一声,回房拿了几块碎银,李想出门去了。
先是让吴来驾车到街市上,买了几块肉,一条活鱼,方沿路慢慢打听着,朝李牧家走去。
李牧家却是在城南,算是城中的贫民聚居区,李想一路走来,只见那街边的房屋越来越破败,路也越来越窄……
“敢问老丈,李牧是住在这里吗?”看着照前面人所指,差不多是这个位置,李想下车问道。
“哦,你找李牧啊,那就是他家。”那老丈拄着个拐棍,拿手一指。
李想放眼看去,只见前面一户人家柴门当前,透过门能看见里面的小小院落,院子后面是几间茅屋。风一吹,那柴门正微微开合着。同在邯郸城内,这里跟吴贵家那处相比,可就是天上地下了。
李想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正史所载,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李牧家,竟家境贫寒如斯。
“谢谢老丈!”李想道声谢,从车上拿下鱼肉,朝那家走去。
“请问李牧兄弟在家吗?”李想持礼没有擅进,站在门口喊道。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笃笃”密集的木棍点地声,“……谁呀?”接着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响起。
李想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浆洗的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的老妇人,拄着拐棍摸索着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位盲妇。
“大娘,李牧在家吗?”李想隔着门喊道。
“你找我儿何事?他出门为人帮工去了,还未回来。”那老妇说道。
听这妇人说她是李牧之母,李想不敢怠慢,恭敬道:“大娘,前日令郎救我一命,今日特登门道谢。”
“哦,不必言谢。请进吧。”那老妇人摸索着走到门边要为李想推门,李想忙抢先把门推开,搀着老妇,朝屋里走去。
进了屋里,看着屋中摆设,李想不由心中一酸。
一间小屋中,只见一张矮榻,一张小几,小几上一个粗陶制的茶壶,几个茶盅,已经掉了色,真叫个家徒四壁。
李母说道:“家中贫寒,无物可招待客人,那壶中还有茶,老身眼盲不便,还请你自取吧。”
李想忙笑道:“没事,您快坐下来吧。”
刚把手里鱼肉放下,就听屋外一个欢快的声音喊道,“娘!我回来了。”听来正是李牧。
李想忙推门出去,看他右手拿着一个布袋,左手提着一丁点肉,那肉更净是肥膘。
李牧看到李想推门出来,倒是一愣,微一弯腰,道:“小人见过李大人,手中还有东西,见礼不便,望大人原谅。”
李母这时也走出来,道:“儿啊,这是位大人啊?他只说你前日救他一命,来登门道谢的,老身可是怠慢了。”
李想笑道:“我本就是来道谢的,再说您眼睛不便,没什么怠慢的。”
李牧忙把李想让进房中,进得房中看见几上的鱼肉,李牧愣了下,说道:“小人前日之事,自属分内,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拿起鱼肉要还与李想,李想赶忙拦住他,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区区一块肉,一条鱼,怎算得上报答?我今天来,是看你一身好武艺,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若是不受这鱼肉,便是看不起我。”

李牧听李想这么说,只得把那鱼肉放下。
“儿啊,可曾买得米来?中午留这位大人在家吃饭。”那老妇说道。
“娘,明日过年,那主顾多给了我钱呢,加上昨日王大人的赏钱,米也买了,还买了块肉。”李牧笑道。
见李想看着他,又是赧然一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小人空有一身武艺,只在司寇大人手下做了个护城兵,我食量又大,得的那点米面根本不够我母子二人度日。平日里只得帮人运柴木,贴补家用。”
李想这时才注意到他双手有些红肿,拿起一看,只见他手上扎的细密的小小木刺,也不知有多少……
眼见这不世出的名将生活艰难若此,李想鼻子愈发酸了起来,强吸一口气,忍着没掉下泪来。
倒是李牧见李想神色黯然,笑着劝慰道:“大人无须为小人难过,小人有膀子力气,平日家中日子,倒也过得去。”
李想略一思索,说:“你等等。”便跑出门去,把身上的银子给了吴来,让他驾车去市集上,用那银两买上几两肉,一瓶酒,剩下的尽数买成米面,一道送回来。
李想再回到屋中,和李牧说上几句话,李母便支使他去旁边屋做饭,李想看到,让他把鱼和肉带去,一道做了。李牧答应一声去了。
李想和李母在屋中说着话,过了一会儿,李牧便把鱼肉和热腾腾的米饭端了上来,还有一小碟咸菜。
李牧给几人盛上饭,起身对李想深深一揖,道:“蒙大人看的起,今日能让老母吃上一顿好饭,小人这边多谢了。”
李想忙起身扶他,道:“你如果拿我当朋友的话,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大人的了,我只叫你兄弟,我托个大,你叫我大哥便是。”
李牧稍一迟疑,便笑道:“大哥!”
“好兄弟!”李想看李牧不再客气,心中也是高兴。
二人这才坐下,吃了几口饭,李想刚才就在想如何帮扶于他,这时有了主意,便说道:“兄弟,你一身好武艺,只做个守城的兵太屈才了,我和赵奢赵将军还算相识,我打算向他推荐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护城兵是赵国兵士中的低级存在,跟了赵奢,不只将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眼下的俸禄都有明显提高,李牧怎么不愿?只说一切都拜托大哥了。
这时吴来运着米面酒肉也回来了,看到他往里面搬东西,李牧忙放下碗,和他一起往里面搬,二人运完,李想见吴来也累得满头大汗,便招呼道:“吴来,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吴来却死活不肯,只说尊卑有序,任凭李想怎么说,他也不肯上桌,还是李牧说厨房锅里里还有饭菜,吴来便只说去厨房吃就是了。
吴来走了,李牧看向李想的目光又不一样,他说:“大哥,你真是善人,对待仆人都如此优厚,李牧何德何能,能交上你这样一位大哥!”说着,把买来的酒打开,先给李想倒上,复自己斟满,举杯道:“大哥!小弟敬你!”说着,自一饮而尽了。
李想汗了个,心想这都要敬我的酒,当下只得略显无奈的举起杯,道:“为今天你我结缘,干!”
李牧不仅饭量极大,且极是能饮,一杯又一杯的敬着李想,最后还是吴来吃完饭从厨房出来,见李想已是东倒西歪,忙上前劝道:“李小哥,我家大人不能饮,你且饶了他吧。”李牧这才作罢。
等二人把他抬到车上,李想又是已经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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