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道：“当我得知你谋逆之事以后，我便彻底地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洪承寿沉声道：“大叶王朝究竟给了你什么？值得你对它如此忠心？你难道不知道，大叶王朝早已是奄奄一息，就算我不反它，在不久以后的将来，也自有人会将它灭了？”他又长叹了一声，缓缓道：“你太迂腐了。”
小玉却摇摇头道：“不！你错了。大叶王朝是兴是亡我并不是太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一个人。”
洪承寿不禁问道：“这个人是谁？”
小玉一字一字地道：“这个人便是信王。”语气一顿，又道：“你背叛朝廷，我尚可容忍，但你一心要与信王为敌，一心要置信王于死地，我便不得不要将你视为仇人。”
洪承寿大惊道：“你是信王的人？”
小玉又摇摇头道：“不！我并不是信王的人，”语气一顿，又沉声道：“但我可以为他去死。”
洪承寿道：“你与信王有何渊源？”
小玉道：“我已经告诉了你关于我过去的经历，但有一件事情却一直都还没有告诉你。”
洪承寿道：“什么事情？”
小玉道：“其实，在我流落江南之初，就几乎被一伙土匪劫去做了压寨夫人，是信王的侍卫救了我，我才有幸成为了江南的一名歌妓，一直以来，我对信王都怀有莫大的感激之情，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有报答信王的机会，我还有为信王尽忠的机会，所以，现在我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倒还感到特别的满足，唯一遗憾的是，我做得不好，”她语气一顿，又咬牙切齿地道：“没能将你这个叛贼杀死。”
洪承寿脸色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缓缓道：“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信王这些年来在江南的确也为百姓做了很多的事情，得到了江南很多百姓的拥护，但他也是一个有明显缺陷的人，生性多疑，动辄抓人下狱，甚至取人性命，所以江南也有很多百姓仇恨他。”
小玉愤怒地道：“我不许你说信王的坏话。”
洪承寿道：“这是事实，不容改变的事实。”
小玉冷冷道：“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也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话语了，你动手吧。”
洪承寿将目光投到了小玉的脸上。
小玉的秀脸却依然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一点内容。
洪承寿默默地看了小玉一会，才用一种怜悯的语气问道：“你以为我会杀你？”
小玉反问道：“你难道不会？”
洪承寿徐徐道：“我从不杀自己人，更不会杀自己的女人。”语气一顿，又将手向房门的方向一挥，道：“你走吧。”
小玉却还是如同一具雕像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口中则冷冷道：“我叫我走到哪里去？”
洪承寿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小玉道：“我已经将我的身子和灵魂交给了一个乱臣贼子，你叫我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洪承寿听到此语，当即大怒，他大声吼道：“你是不是要逼我杀你？”
小玉道：“不劳你动手了。”说完此语，她便用一个极快的速度地拾起掉在床上的尖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洪承寿欲去阻拦，已经不及。
倏忽之间，尖刀便已经深深地**了小玉的腹部。
小玉的外衣很快便被鲜血染红了。
然后她的身躯便无力地向床上扑了下去。
洪承寿不禁大叫一句：“小玉！”然后便将小玉的身躯抱入了怀中。
他希望他能将小玉救活。
但他很快便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了。
小玉腹部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地涌了出来，难以制住，她的脸也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她的呼吸也已经变得相当的困难了。
洪承寿神色渐渐变得极其的哀伤，几欲泪下。
弥留之际，小玉用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对洪承寿道：“老爷！……便让小玉最后再叫你一次‘老爷’吧！……其实……其实小玉真的……真的好想一辈子都守在……守在你的身边……一直……一直到老……但是……但是我却过不了我自己……我自己这一关……小玉是一个女人……虽然也念过一些诗书，却也……却也无法明白这人世间的……大道理，抛开……抛开信王之事不谈，小玉还真不知道……不知道老爷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是对……还是……还是错……我只希望……只希望老爷……老爷日后能够……能够好是……好是为之……”说到这里，她的头便垂了下去，她的眼睛便闭上了，她便没有了呼吸。
洪承寿用颤抖的右手抚摸着小玉已经冰冷的脸庞。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但他终究没有让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掉出来。
此时，他的心中有一股莫大的悲伤。
这是在为他自己悲伤？还是在为小玉悲伤？还是两者兼而有之？他的心里却并不清楚。
除此以外，他的心里还感到非常的茫然。
他突然对他以前觉得是绝对正确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我这样做到底对吗？”
“我应该背叛大叶王朝吗？”
“我一定要将信王找出来杀掉吗？”
“我的所作所为是会惠及天下苍生，还是会让整个天下变得更加的生灵涂炭？”
…………
渐渐地，他变得非常非常的痛苦，他甚至有一种脑袋快要爆裂的感觉。
洪承寿就这样地一直抱着小玉的尸首，一直呆坐在床上，良久良久也没有从痛苦的深渊之中挣扎出来。
直到后半夜，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下来。
他叫来了几个亲兵，要他们将小玉好生安葬了，但他并没有告诉亲兵小玉死亡的原因。
然后他便缓步地从小玉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洪承寿便将种种不快的心情全部抛开了，他又来到了议事厅里，开始做他的正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
洪承寿知道，无论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自己都必须要沿着既定的计划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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