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你看，你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菜我都已经买了，吃不了不都得浪费嘛？下次不许这样了？赶紧进屋来吧！”系着围裙的马经理看到梁少辉提着大袋小袋的站在门口，边埋怨边打开了门把他让了进去。
“呵呵！路过菜市场，看到里面有这种小鱼儿卖，我到北京后快半年没吃过这个了，正好买了来您家解馋！您看，我还买了点玉米面，我来做贴饼子炖小鱼儿，保证您吃了还想吃！”梁少辉边换鞋边解释着。
“是嘛？我还真没吃过这个，本来是请你来做客，尝尝我手艺的，现在又得你自己动手了。”马经理听他这么说，也被勾引起好奇心。
厨房里东西已经摆开了，马经理看来正在切菜，案板上是没切完的黄瓜，煤气灶上放着砂锅，不知道里面炖煮的是什么。
梁少辉把东西放下，对跟在身后的马经理说道：“马姨，您先做，我这个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弄完我再做吧！”
“那也行，你先在客厅看会电视吧，念念也快回来了，我这儿一会就好！”
打开电视，各个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刚刚结束，正是插播广告的黄金时段。看着各个台都是无聊的广告，他也不再换台了，把遥控器放桌子上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光四处乱扫，终于在茶几下面发现了一本杂志。
这是一本旅游类杂志，看来马经理在家里还不忘工作啊。杂志介绍一些国内外的知名景点，注意事项，还有就是一些游客写的随笔之类的文章，梁少辉也看的津津有味。
门锁一阵响动，紧接着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身休闲装束，梳着马尾的女孩走了进来，边换鞋边大声嚷道：“妈！我回来了，饭做好了嘛？都快饿死了！”
“念念，咱们又见面了，最近过得好吗？”梁少辉从沙发上站起来招呼道。
女孩这才发现家里还有客人在，扭头一看是他，打了个楞，接着才笑着说：“‘雷锋’同学，是你呀！欢迎来我们家做客。好久不见了，我过得还行，你过得怎么样？”
“呵呵，多亏你妈妈的关照，她帮我谈成了一个大客户，我现在过得还算滋润！”梁少辉笑着解释道。
念念换完鞋，走到他一侧的沙发坐下，盯着他笑嘻嘻的说道：“你都这样了还算滋润呀？晒得快成了非洲人了，我记得几个月前你没这么黑吧！”
“现在是夏天嘛，我们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吗？等到冬天就好了！”她不说的话梁少辉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简洁和他天天在一起反而也注意不到，从没和他说过这个。仔细一想，公司里那么多速递员还真没有白的，都晒的黑黑的。
“我现在放假整天待着没事做，都快烦死了！……哎～？我去跟你跑速递怎么样？你说好不好？哎呀！我简直太聪明了！”念念刚感叹了下自己的无聊，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马上征求他的意见，看她那兴奋的样子，也可以想见她这假期过得怎么样了。
“这样不好吧？你们不是快开学了吗？再说我们公司的速递员也没有女的呀？”梁少辉被她这想法吓住了。
念念却被自己的想法调动起来了，越想越觉得这想法美妙，听见他似乎不愿意，马上不干了：“谁说我们快开学了，还一个月呢，一个月！在家里闷着无事可做，让我怎么过呀？再说了，我自行车技术那么好……不许笑！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决定了，明天就去你们公司上班了！你和你们经理说，我不要工资，嘿嘿！如果他非要给的话，那也可以，呵呵！……”她越想越得意，仿佛这事已经成了似的，双手搂着个抱枕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后来干脆变成了自言自语。
“……”看她这模样，梁少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梁，我的菜做好了，你来做吧，哟！念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马经理从厨房走出来，对着梁少辉说，看到女儿也在，微微吃了一惊，可能刚才没听到她的声音。
“那好，您稍等会，我去做，估计十几分钟就好了！”梁少辉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她解下的围裙，边系边走进了厨房。
贴饼子炖小鱼做起来并不复杂，先将葱姜蒜等作料弄好，用酱油和醋等调味品泡在一个碗里备用；玉米面活好放一边，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洗干净的小鱼儿沾一些干玉米面，放在油锅里煎一下，鱼太小不可能面面俱到，意思一下就成了，二斤小鱼很快就能煎好。
将煎好的小鱼倒在空盘子里，把锅刷干净，倒进油，油热后用葱炝锅；将煎好的小鱼放进去炒几下，预备的作料倒进去，加入适量的水；活好的玉米面揉成一个个小团，用手掌挤压成一个个椭圆形的饼子，贴在锅沿上，盖上锅十分钟左右就熟了。
梁少辉在家里的时候这个都是在那种烧柴禾的大铁锅里面做，一圈可以贴十来个大个的饼子，他们一家四口的饭就都有了。用马经理家最大的锅，也不过在锅沿上贴了六个小号的饼子，估计他一个人就能全部消灭掉了。好在还有米饭和别的菜，这个只是尝个新鲜而已，管了不管饱。
他的家乡在九六年以前，雨量基本上还是挺丰沛的。村子里有一个方圆上百亩的池塘，村外还有大小几条的河流。暑假的时候，他和几个小伙伴，几乎每天都要在河里泡上几个小时，顺便摸点小鱼小虾，晚上回家好加餐。自从九六年上游的白洋淀泄洪，家乡发过一次大水之后，天气一年比一年干旱，村子里的池塘和村外的河流都慢慢的干涸了，他们再也没有了戏水的地方。
“咕嘟咕嘟！……”锅里的响声打断了梁少辉的回忆。打开锅盖看看，用手指在饼子上按了几下。给锅里加了点水，盖上锅盖又等了一会儿，就熄灭了煤气灶的火焰。
贴饼子炖小鱼在梁少辉小的时候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吃上几次。那时候村里村外的河流水还很多，用简单的渔网随便抄上几下就够一盘菜了，这种菜最经济实惠。玉米面是粗粮，价格便宜，随着他年龄的增加，吃玉米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最近几年，家乡一些副业的兴起，人们的收入都多了起来，玉米面就渐渐淡出了他们的饭桌。家乡的河流、池塘一个一个的干涸，小鱼也没地方自己捞了，只有一些专业卖鱼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弄来，偶尔在市场上出售。
念念对贴饼子炖小鱼情有独钟，六个小饼子被她消灭了一半。桌子上香喷喷的炖排骨，她几乎一口没动，一双筷子只冲着小鱼儿下手，那副吃相惨不忍睹。马经理吃的很斯文，看样子也是对小鱼很感兴趣。梁少辉买鱼的时候几乎流出口水，等到实际吃的时候，反而淡了不少，看到香喷喷的炖排骨几乎无人问津，他就把主要目标转移到排骨上面。
“哎呦！撑死我了，都到嗓子眼儿了，不敢猫腰了……”念念第一个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面哼哼起来，双手不停的轻拍着小肚子。
“馋丫头，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见了好吃的就没命的抢！”马经理也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爱怜的训斥着女儿。
一向吃饭快捷的梁少辉反而落在了最后，不过一小锅的炖排骨几乎被他一个人包圆，他现在的状态和念念差不了多少，饼子吃完他又连吃三碗米饭这才罢手。
马经理看他放下筷子，问道：“小梁吃饱了吗？别看我们吃完了你就不好意思吃了。”
“马姨！您看我像不好意思的样子吗？这一锅炖排骨都进了我肚子了。”梁少辉苦笑道。
“那就好，你们俩去沙发那看电视吧，我收拾完陪你们聊天！”马经理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梁少辉想站起来帮忙，可确实撑的难受，只好和念念一起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喂！你想好了吗？让不让我去？”念念斜靠在沙发上，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怎么可能嘛？我们一天要跑一百多公里，在太阳底下挨晒是常有的事，刮风下雨也不能歇，你有这决心也没有这样的体力啊。再说了，马路上人多车杂的，万一出点事儿，马姨还不得要了我的小命儿？”梁少辉想法设法打消他的念头，可不敢接她这么个大麻烦。
听了他的话，念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自己虽然体育成绩不错，可是想想在四十多度的气温下，还得在太阳底下骑一百多公里的距离，真不敢夸下这海口，手里拿着抱枕揉来揉去。梁少辉答应不了他这条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俩人对面坐着都没有话说了，他又拿起茶几上那本旅游杂志继续翻看。
马经理收拾完餐具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们俩在这副模样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笑着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啦？谁都不理谁呀？少辉，你别看她不小了，其实还是个孩子，别生念念的气啊？”她心里先入为主的认为肯定是女儿说错话了。
“妈～！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上来就埋怨我啊？你还是不是我妈呀？”念念扔下抱枕就缠上去撒娇道。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嘛，你是不是对小梁提什么为难的要求了？”马经理轻抚着女儿的脑袋问道。
“我想假期跟他去当速递员，可他不答应！妈～！你替我说说吧，我整天在家里无聊死了！”念念委屈的说着，嘴也撅了起来。
梁少辉看到她在马经理这告状，苦笑着解释：“马姨，您应该对我们的工作很了解，别说是念念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就是换个体力差点的男的，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现在又是伏天，马路边上的温度肯定都不止四十度，别说骑自行车了，就是站上一个小时都能把人晒晕过去。路上的交通什么样儿您天天开车也应该清楚，我们这样整天儿和自行车打交道的擦伤碰伤那是常事儿，包里都带着一叠创可贴的，您看下我这胳膊上的伤都是几个月留下来的。”说到这梁少辉把一只胳膊伸到她们娘俩跟前，上面有刚结疤的伤口，还有几个已经好的疤痕。
“我们一天至少五六个小时是在路上骑车，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几起大大小小的车祸发生。只留下这么几个小伤疤，我都感觉自己特别幸运了。这道最新的伤疤，就是为了躲一辆从胡同里冲出来的汽车，被另一辆自行车车把蹭的，当时差点儿就把小命儿交待在那儿，吓得我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梁少辉的话尽管有些夸张，却并不是无中生有，这么说是为了劝念念打消念头，他心里未尝没有诉苦的意思。
马经理原先对他们的工作只是略有了解，听到他这番话也不禁有些动容，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瞪着眼睛吃惊的张大嘴巴的女儿说：“怎么样？乖女儿，还要不要去当速递员？”
“那…，那…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吧！”念念确实被他的话吓住了。
“小梁，要不这样，你和你们的白经理说下，看可不可以让念念到你们公司的调度室去实习，工资什么的看着给就行。她帮你们接接电话应该总可以吧，你们调度室不都是女孩子嘛，那儿也没什么危险。对了，你们公司好像就在四元桥附近吧，离我们家也不远，你看怎么样？”马经理看女儿郁闷的样子，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梁少辉刚才总在想着怎么打消念念的主意，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听到马经理的提议，觉得这方法不错：“这个应该可以，我们调度室的人手一直紧张，据说是为了节省开支。念念去一个月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工资可能不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念念兴奋的打断了：“哦～！太好了，我有工作喽！”欢呼了几声，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道：“那我什么时候能上班？”
“这我还得请示一下我们经理才行！”梁少辉回答。
念念听到这回答泄了气，软躺在沙发上，哀叹道：“唉～！又是空欢喜一场！”
“我这手机里有你们白经理的电话，要不你现在就打电话问一下？”马经理掏出手机递给他。
梁少辉拨了白经理的号码，响了好久没人接，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看来办公室已经没人了。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张侯得志的名片，拨通了他的手机，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遍，侯得志可能正在外面吃饭，背景声音很嘈杂，听完他的话说道：“少辉，这样吧，我告诉你白经理家里电话，你再跟他说一下，我看这事儿应该能成……”
念念一动不动躺在沙发上面看着他打电话，马经理拿起他刚看的杂志翻了起来。
“喂？”白经理接的电话。
“白大爷，我是梁少辉，这么晚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噢，少辉啊，你小子可从没往我们家打过电话，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我一定尽力给你解决！”白经理的话让梁少辉心里一阵感动，接下来又把念念想到公司实习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哦，是这么回事儿，成！我知道了，你周一把她带公司来吧。工资嘛，就按照简洁的给她开，咱也不能亏待人家。行了，还有别的事儿嘛？没事儿就挂了吧！”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梁少辉才回到他和简洁温馨的小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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