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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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没再逼迫我回去,而是带我去了另一个小镇,也是湖光山水连成一片的好地方,而且游人很少。他租了湖边一幢别墅,让我好好睡了一天。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嘛,也不想知道,更不想过问。旅游别墅里有专人提供配套餐饮与卫生清洁等服务人员。平时只需电话就有人提供上门服务,而且素质还很不错,服务质量并不比星级酒店差,想必价格不菲吧。
我没有等安静一起吃晚饭,自个儿吃完了之后就独自一人去了湖边,一边听着Mp3里的音乐,一边观赏夜色下的湖水。万事万物都变得安静极了,听不到任何声音,湖水也美得一片宁静。
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墨西哥的故事片《叶塞妮亚》,第一个镜头就是美丽非凡、风情万种的吉普赛女郎叶塞妮亚,从一片月光照耀下的湖水中缓缓走来,像圣洁的月亮女神降临人世,而她身后的那片湖水也如她一样美得光彩夺目。如今我眼前的这湾湖色丝毫不亚于当年的那个镜头。
美丽的湖色下,再听着美丽的音乐,这样的享受让我如痴如醉。
P3里播放的也是一首美到极致的歌曲《GlySday黑色星期天》。很美的音乐,很忧郁的情节。这首歌被世人称为“自杀之歌”,正如其名,它似乎有着无法抗拒的沮丧魔力,因听这首曲子而产生的自杀事件层出不穷,甚至遍布全球,死亡人数达一百人之多。然而这首歌却是我的最爱,它能触动我对忧伤往事的回忆,每次听都感觉悲伤至及,好像是黑暗中的灵魂在召唤,心底流动着绝望的暗涌,令人心肝俱碎。
我只穿了件浴袍,站得久了,有点乏也有点凉,但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不愿离去。不禁苦笑了一下,就让心也放逐一次,任性一次吧。索性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起来。我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深深陶醉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一阵微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呆下去肯定会感冒。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去。回头一看安静正站在树下深深地望着我,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光芒,那眼神也是如痴如醉。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刚才注意力太投入了,竟然对外面的事物毫无察觉。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看着他缓缓伸手揽我入怀,好温暖的怀抱啊。头顶传来他温柔至极的声音:
“你这样的女子,试问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我今天终于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沉沦了。今生今世,为你生,也为你死!”
这一刻,我真的感动了,只为抱我入怀的这个男人而感动。他不再是安静,不再是安哲宇的儿子,也不再是我处心积虑复仇的对象。
安静脱下外套给我穿上,然后拦腰抱起了我,慢慢朝别墅走去,直到把我轻轻放到床上。整个过程我们俩没说一句话,但却是有史以来心靠得最近的一次。他替我把被子盖好,有些抱歉的说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一下。很快就好,等我。”我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他有些迟疑,用不解的目光望着我,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放手。他一下子明白过来,紧紧的抱我入怀,身子在微微颤抖,像要把我嵌入自己身体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终究还是我挣脱了他的怀抱,“去吧,不要让别人等太久了,公事要紧。”
他点点头,“公司的高管们在等我开视频会议,一个钟头就好。”

我也点点头,沉凝片刻,还是说道,“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国,也请不要问我原因,好吗?”
他立即答应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也不追问你任何事情。刚才你在湖边哀伤绝望的样子一辈子都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只想看到你的笑,时时刻刻在我面前展颜欢笑,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轻轻立起上半身,又轻轻用嘴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对他莞尔一笑,钻进被子里,蒙住了眼睛不再看他。安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离开了。直到听到关门声,我的眼泪才悄悄滑落下来,虽然眼角仍然带着笑。
安静回来时,我已经睡着了。他的这个视频会议开得很长,一个又一个钟头就这样悄悄滑过,我实在等不过,渐渐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只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道,有些呛人。我半眯着眼睛,仔细看他,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安静似乎在考虑什么,眉头紧皱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他转过身来望着我这边,我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未醒。我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停在我的床前,然后听到他的喃喃自语:“雨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你,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安宣,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听到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紧缩成一团,那个我深爱的男人,此刻正在遭受着怎样的折磨我不敢想象。他的那句“爱你,等你!”我永世难忘。今生今世,我们只能相爱而不能相守,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注定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本就没有留恋之处。它冷漠、肮脏、虚伪、绝情又冷血。我一直盼望着能早一天追随兰姨而去,就在那首我最爱的歌曲中结束自己一生的劫难。我不能选择生,但我庆幸自己能有选择死的权利,让自己能美丽优雅的死去是我的最大愿望。
陈安宣,这个曾经带给我生得希望的男子,不经意中就让我掉进爱的旋涡里。那时候的我,还有兰姨在。我一直认为从此以后能远离苦难,儿时的噩梦就像一阵轻风从我的世界飘过而不驻足,我能与相爱的人幸福生活到慢慢变老。然而现实告诫我,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跟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甜蜜的梦,虽然很甜蜜但时间极其短暂,短暂的如一根火柴燃烧的瞬间。
梦是会醒的,现实再惨淡也要面对,多年前那个带着打火机进那个房子的我又出现了,有人夺走了这辈子最爱我、最珍惜我的人,我无以回报,只有复仇。
陈安宣,我的计划里本来没有他。加拿大的那次意外,是人为的,从我知道他跟安家的关系后就一直在筹划。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喝得那杯水里有我下得药。看着他神志不清地走进别的女人房间,我的笑如罂粟花般灿烂,一如我滴血的心一样美丽。
那次我已经把他安然留在了岸边,然而命运让他又一次跌了进来,与我纠缠不清,而这时,我已没有再救他的能力了。我的力量很微卑,微卑得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改变,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拯救别人?只好在心里默默念着跟安静相同的一句话:安宣,对不起,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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