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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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赵莹华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见得了这个,看着旁边睡得安稳的男人,鼻子一酸,泪就浮了上来,这一夜竟是没有合眼。
第二天,洪瑞如常地整装戴帽上朝去了,对赵莹华似是无知无觉,赵莹华憋不住气就想回娘家,可想到当初是风风光光地进了祁家的门,如今独自一人回去,岂不招惹闲话,这一犹豫,又是一阵气苦,和丈夫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就是要质问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思来想去,打定主意怎么也要问个明白,随即回了房,拿了卷书轻轻翻着,叫丫鬟留意了外面的动静,就一门心思等着祁书衡回来。
而那朝堂之上,祁川蹙着两道浓眉,手扶龙椅闷头看着折子,底下一干人站着,竟是从早晨到现在没得半点声音,齐刷刷对着地板相面。祁川近年来脾气阴郁无常,有谁愿意在这个当口去触他眉头。
祁书衡不禁感叹,这些年,东虞一直没有停止进犯,边关一直是邵良几人在苦苦支撑,而这堆闲人平日里只嚷着天下太平,皇上圣明,关键时刻,竟是无一人站出来说句人话,正待开口,祁川已抬起头:“书衡,这东虞真如你所奏,不可同日而语了吗?”
“国虽小,人心大,我见它营盘整齐,军律严明,已是个有野心的样子……”祁书衡站出一步,恭身说道。
百官见他终于打破了这尴尬境地,象都松了一口气,开始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祁川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对着大殿的一角,象是自言自语:“不过几年工夫啊,八年前它还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蛮子……”
“皇上,边关将士们清苦,眼看着要立秋了,邵将军他们的粮草……”
祁川转过身来,目光炯炯:“书衡,难为你一直惦记,来啊,宣下去,发二百车粮草,十万两白银,火速送去邵将军……”话音落了,就挥了挥手,草草退了朝。
祁书衡跟着一群大臣出了金銮殿,眉头紧锁,上到皇上,下到士卒,竟都是这样一幅懒散模样,没半分活力,大祁这是怎么了?
这时赵容已走到近前,祁书衡忙施了一礼。
“书衡,这次边关之行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祁书衡的话不咸不淡。
“有空带了莹华回来坐坐吧,咱俩也好杀它几盘。”对着这个女婿,赵容已知他少年老成,皇上器重,这一番寒暄竟似必恭必敬。
“一定,一定……”祁书衡微笑应承着,他只道赵容是心里有料倒不出的人,同朝为官也是话不多,如今结了亲,碍着这层关系,更象是无话可说了。
待到回了府里,祁书衡脱了官服,直望着那上面锦绣的团花出神,“相公……”这时赵莹华进来了。
祁书衡抬眼看着妻子,那粉雕玉琢的脸上是一幅如怨如诉的神情,话还未出口,一串泪珠就掉了下来,祁书衡有点惊讶,对这个小妻子,虽算不上很喜爱,但是赵莹华也可称得上是当今的才女,对她是明媒正娶一点没有失了礼数,看她今天这幅不曾见过的可怜模样,心里一热,就把她揽了过来,低头正看到一颗泪珠滑到嘴角,就要吻下去,赵莹华颤着声音:“相公可是想着那人……”祁书衡茫然不知她在说什么,那赵莹华已抽出身子,冲出门去。祁书衡呆了一呆,随即连日来的失落烦闷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化作了一团邪火,已顾不上赵莹华了,唤了声:“冯琛,备轿!”
冯琛在外面准备了轿子,祁书衡已换了便服出来:“去柳街。”
冯琛心里一惊,随即面无表情地应着:“是。”掀开轿帘,祁书衡闪身上了,一行人直奔柳街。
柳街是邺城的烟花地,地处城中靠北,上风上水,却因了脂粉气而污了名头。

轿夫脚底下急急走着,已到了柳街最大的万花楼,打头的轿夫看了看冯琛,冯琛略一思忖,摆了摆手,轿子就直直地从百花楼前面过去了。又走了一段,在街南边不起眼的一个小院前停了轿,祁书衡下了轿,深深地看了冯琛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院里的老鸨迎了出来:“客官,可有相好的吗?”
祁书衡看着走出来的几个年轻清秀的小官,皱起了眉毛。
冯琛忙叫过老鸨塞了银两,对她耳语了几句,老鸨脸上现出惊讶之色,随即又堆上了笑容,对左右吩咐:“把阿秋叫来。”一会儿叫阿秋的官人扭扭捏捏地出来了,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模样还算齐整,只是苍白的脸上满是细纹,眼底浮着一圈青色。
祁书衡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老鸨忙前面引路,到了一间房前,阿秋开了门,祁书衡跟了进去,也不说话,一伸脚踢上门,回头上下打量着阿秋。
那阿秋倒是个见过世面的,说着:“爷要我怎么伺候。”眉眼间已弯出一个媚笑。
“不准笑!”祁书衡冷冷地说,阿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祁书衡已到了他近前,盯了他一会儿,把手叉进他的头发里就是一通儿揉搓,眼见那头发乱了,又把他衣服三扯两扯撸到**,裸出清瘦的身子,扳过他的脸,依稀象看到那人的影子,左右几个嘴巴就抽了下去,阿秋被抽蒙了,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着,小丑一般,祁书衡一皱眉,又是几个嘴巴子,那阿秋如梦方醒般嚎了起来,眼里满是惊恐,却全无恨意。
“到底是个贱人……”祁书衡冷眼看着,挪过张凳子坐了,那阿秋哭闹了一会儿,见他没了动静,突然就止住了声,怔怔地看着他,祁书衡长舒了一口气,那股火象是渐渐熄了,他定了定神,站起身,整了整衣衫,看也不看那官人一眼就推门而出。
冯琛守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跟在他身后,出了小院门口,只听到老鸨靠在一角与几个小官嘀咕着:“……新鲜孩子不要,偏要个过气的痨病鬼……”一抬头看到祁书衡的两道目光如刀似剑般射过来,吓得不再吭声。
再说赵莹华抹了眼泪带着贴身丫鬟回了赵府,一进自己做姑娘时的闺房,就哭了起来,他的娘亲赵夫人急急进来询问,初时赵莹华不肯说,禁不住娘亲的一再询问,就抽抽噎噎地说了前因后果,那赵夫人是赵容的正房,没生养过儿子,只得了赵莹华一个女儿,平日当成了宝,这会儿见爱女受了委屈,哪咽得下这口气,拉着赵莹华就去找赵容,赵容听了女儿的哭诉,初时只当是祁书衡在外面打了野食,后听到女儿说了洪瑞这个名字,琢磨了一会儿,脸上就变了颜色,当即要家仆备轿赶去慧明府。
那慧明王祁敬终日抱恙在身,断了早朝之事,每日里待在家里提笼挎鸟,好不逍遥,听得赵容求见,对管家只点了点头,就又继续斗弄着笼里的鸟儿。
赵容急急跟着管家来到王府后院,见过祁敬,也不避讳,当即就说了女儿卧榻上听到的名字,疑是洪瑞,祁敬品着茶仔细听了赵容的话,哈哈一笑:“那洪瑞早在八年前就已堕崖而死,衡儿就是要叫,也必是什么红蕊之流的女人名字,音儿听岔了吧,怎可能是他?”
“那洪瑞当年是落崖了,可谁也没见着他的尸首……”
祁敬已打断了他:“哎,男人哪个不风流,衡儿在外憋不住,找个女人泄泄火,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容见祁敬横说竖说都似不以为意,也不好就此再做纠缠,只说了:“那就好,那就好。”告辞去了。
祁敬等赵容走了。慢慢收了笑容,招了管家,直奔祁书衡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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