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落叶已作风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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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错觉
我总能感觉宋明达的目光在我身前身后流转,让我如芒刺在背,心烦意乱。
送落梅夫妻离去。
落梅说:“姐姐,你不同于凡俗女子,你清雅宁静,安详淡泊,对着你,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生活真美好。”
落梅,一定是你的错觉,现在的我,俗不可耐,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清雅宁静,安详淡泊,我又怎么会有满心的伤,怎么会有那一夜一夜流不尽的泪?落梅,你的梦,左右了你的思绪,让你以为,我就是你梦中那个神仙姐姐,所以,你以为,我如此安然如此远离凡俗。其实我不是,我不是。
即使你真的是青梅,我也不再是五百年前的海棠了。
不是吗?宋明达的目光,就可以让我失了方寸,心绪不复平静。还说什么安详淡泊,真是笑话!
落梅说:“我会常来看你!”然后,轻轻偎着宋明达,脸上的笑意如此真诚,如此纯净。我没有看宋明达,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用那种深深的,深深的目光。那样的目光,意味深长,让我心内不安。
我怎么能在接受落梅如此纯净真诚的目光的时候,再去看宋明达深远的那一眼?落梅,你这样的善良,我怎么能让你受伤?
我一个人站在秋风铺满的院子里,看着木棉树上飘落的黄叶,轻轻地说:“木棉,那个男人,如果,当初我接受了他的提亲,是不是,我也如落梅一样幸福??”
木棉树在风中轻轻摇动。
唉,木棉,你总是一种姿势,你总是不停地摇头,摇头,可是认为,我有五百年的记忆,除非那个人是孔三,不然,我不能拥有落梅现在拥的的幸福;还是要说,你不知道?
我不该逼你的,木棉,即使你真有人的思想,你又如何能说出你心中的感觉,如何能给我一些建议呢?我的宿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兰仙,蝶儿和长风给我的都是叹息,你当然也是一样!是吗?
我落寞地说:“木棉,是不是孔三就在我的身边,是不是因为,宿命注定,我与孔三,还仍然有缘,所以,我总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或者,只是我的错觉吧,木棉,又如何知道呢?
风大了,开始在我身边盘旋,环绕,久久不去。
我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风神,我们多久没见了?我颤声说:“长风,你终于来看我了!”
风神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说:“长风,我生活得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自已知道这样的语言,是多么苍白无力,仙家的法眼,什么事儿可以相瞒?
风神竟然叹了口气,说:“那就好。兰仙要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我意外,我早已回不去了。我说:“我还没有找到孔三!”
风神移开目光,他一定是不忍看我凄然的双眼,所以把目光投到木棉树上,他说:“海棠,三千年的修持,也不算短的时间,为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后面的话却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声轻叹。
98、论断

我淡淡地笑,风神,三千年的修持,的确不短,但是情之一字,早已是打在心上的烙印,我有三千年的清修,也不能看破。我不信,你虽然为仙,难道,你就能对情字拿得起放得下?能吗?
风神摇头:“海棠,虽然百花仙子垂怜,用自身仙气度你,让你和兰仙免遭万劫不复之惨,但情字不能看破,便要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永远无法飞升为仙。我知道现在,你宁愿放弃飞升,但是,我想问,这个字,真的让你这样义无返顾吗?”
木棉树开始轻轻摇动,长风,你的心内什么样的感情在激荡?你的心情,也不复平静了,是吗?
木棉树叶飘落,落在我与风神肩上,风神用手拈起一片,慢慢放到鼻下,轻轻一闻,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怎样的灿烂芳华,终不免零落秋风,但花木年年岁岁相似,这些都是自然法则,没有谁可以改变。”
我说:“我知道,这些,永不会改变,就如同人的宿命!我亦不过是被宿命牵扯,只是其中多了自己的忧思惊惧,多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你知道人为什么不能知道他的宿命吗?”
我淡淡地笑,一字字说:“人对前途无知,便会抱了满心希望,不退缩,不困顿,不放弃。如果知道前事如何,那样的人生,也没有了意义!”
风神摇头笑,用无比清晰的声音说:“你错了,人不能知道他的宿命,不是因为知道前事,便会消磨了追逐之心,只不过,人从来不是真正想知道自己的宿命而已。人总无法看透眼前的迷雾,人总是用自己的思绪来衡量周遭的事物。就像在云雾环绕的深山,无法知道方向一样。所以,人无法知道自己的宿命。”
我笑,不与风神争执,风神这番话似是而非,他不过是想点化我而已。但我知道风神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风神毕竟是神仙,我只是一个凡人。他可以看透的,我不能看透,他可以想到的,我不能想到,他可以理解的,我却懵懂。
风神轻轻抛掉手中的木棉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很久很久,他说:“你自己保重!”
我知道他要走了,他能够陪我这么久,我已很感谢。毕竟他掌着风的职司,虽然神仙的法力无边,终是忙碌的。
风神说:“有空我会来看你!”
我轻轻地问:“兰仙姐姐可好?蝶儿她,可好??”
风神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有些嗔怪地说:“她们都是神仙,即使再不好,也要比你好!难道,你的心中,从来只想着别人,想着你五百年的那段情,就不会去想想自己,想想你三千年的修持之苦?”
我怔了怔,挣扎地说:“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风神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似是有些不忍,他目光再移到木棉树上,轻叹着说:“除了担心你,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好。海棠,你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孔三??”
我心内一震,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孔三?我奔上前去,拉住风神的衣襟,颤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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