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阳光
落梅笑。她的笑意青春而明朗，脸上酒窝浮动，别有一番动人之姿，她说：“姐姐，现在是没有，只想有个伴儿可以陪我说说话，陪我玩。”这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女孩，天真无忧，诚挚明丽。我守着三千多年的记忆，反倒没有她的快乐了。
夏日的阳光透窗进来，风儿轻轻，环绕在我们身侧，衣袂轻轻飘起，脸上被凉风轻吻，倒也并不觉得热。
落梅的快乐感染了我，或者，我与落梅真的有缘的。
此后，落梅隔天就会来看我，每次，都是丫头打扮，她说，那样显得更自然，而且十分方便。我的幸福，落梅的快乐，洒满了整个空间，这低劣的屋子因而充满了阳光。娘感会着我们的幸福，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即使娘脸上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大地后的春意一样浓郁，但，她的心中，对那段牵扯的情缘是没有尽忘的，从她眼底可以看到掩藏不住的浓郁的忧伤。她在努力忘却吧。
落梅第三次来的时候，拉了我的手，说：“姐姐，我想跟你学学女红。你绣的鸳鸯，和真的一样。你能教我吗？！”
我微笑：“我有时间，可以帮你做！”
落梅脸上飞起红云，眼波如水，轻轻地说：“我想，学会了自己动手！”
看她的神情，我也笑了，说：“哦，明白了，我们的落梅，一定是心里面有人了，所以想亲手绣上鸳鸯，亲手绣上自己的幸福啊！”
落梅脸红如血，轻轻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的哼声：“下个月，我就，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啦！”
那个男人，一定是让落梅心仪已久的男子，看着天真单纯的落梅，我轻笑着：“恭喜你，落梅。你要学女红，我一定倾囊相授。两天后，你就可以自己绣出栩栩如生的鸳鸯了。”
落梅抬起眼来，眼中的快乐再也掩藏不住。看着她的样子，我也由衷为她高兴！落梅说：“姐姐，你怎么不问，我要嫁的人是谁呢？”
我笑笑，有必要问么？她是富室小姐，嫁的，当然是门当户对的公子。我不想扫她的兴，随口问：“哦，我怕你难为情，正想问你呢！你要嫁的是谁啊？”
晕红又漫上落梅的面颊，此时，她眉眼流动，脉脉温情。虽然穿了一身丫头的衣服，并不掩她生成的娇艳之姿。想来是想到心上人儿，心中甜蜜盈满，更添了三分娇媚。她微低了头，手指绕着衣角，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说：“他，他叫宋明达！”
宋明达？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了。我说：“你一定是见过他了，看来，他早就走进你心里啦。”
落梅嘻嘻地笑，不说话。
我牵她的手，说：“来，姐姐现在就教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认真地学的。那么，我今天就可以教会你啦！”
落梅一边学，一边开始说她心中的宋明达。她只见过宋明达一面，如果不是情人眼里的夸大说辞，那么，宋明达该是完美的。落梅的爱意盈出唇角，流转齿间，深种在心中。与自己所爱的人可以成为眷属，可以相亲相守，是最大的幸福。落梅，你是幸福的。
我脑中一条线窜了出来，想起来了，宋明达，是爹爹在日，那个曾到家里提过亲的男子吧，不过我没有见过而已，但在娘的口中，已不止听一次了。以爹娘对他的赞许，那么，他确实有落梅所说的那么优秀。落梅，我为你高兴。我与你，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78、痛楚
送走落梅，我正要关上窗子，忽然一阵痛楚袭过来，心口上仿佛有小刀剜刺一般，丝丝地痛，我抚了胸口，痛得弯下腰去。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紧紧抓住胸前衣襟。但那份痛楚来得莫名，心口的痛扯动全身的痛神经，我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触感如此地清晰，痛楚的感觉更加剧了，我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的声音逸出口中，怕在里间休息的娘听到为我担心。
我伏下身去，贴近凉凉的地面，感觉要稍好一点，但，那样清晰的痛还是一波一波侵袭，一波强过一波，我嘴唇发白，汗水顺了脸颊流下来，倾刻间湿透衣衫。
我的指甲陷进肉里，疼痛并未稍减，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我的心脏，它一口接一口，每一口下去，我的生命就流逝了一段，是吗？
就在我快要晕厥过去时，那份痛楚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不敢相信，刚刚尚痛得脸色发白，但转眼，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做梦一般。我知道不是，我湿透的衣服，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曾经历了怎样的劫。
劫？
三千年前，在深山，我与兰仙，都曾历过这样的劫，突如其来的痛，突然消失的痛，是的，就是的。但是，我早已不是修炼之身，为什么还会历这样的劫？
兰仙，难道，是你？？
难道是你在遭遇这样的痛楚，而你守护着我的形体，所以，我感受到一样的疼痛？是吗？是吗？？我找出蝶儿当初留下来的那片兰花花瓣，我凝视着它。花瓣仍然润泽，我只是一个凡人，看不透这后面的玄机。
姐姐，我如何可以见到你，我如何能知道你的现状？姐姐，你在为我承受什么呢？姐姐！
想到姐姐可能会为我承受的种种，心中的惴然铺天盖地，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姐姐，若果真如此，我不知道，即使我真追寻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建立在你的痛苦上的幸福吗？
兰花的香气沁入我鼻端时，我喜极而泣。姐姐，你感会了，是吗？
清雅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屋子，一个清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傻妹妹，我是仙人，怎么会有事，别担心！”
我回了头，四下里不见人影，我知道，兰仙姐姐是在的，我叫：“姐姐，你出来吧，让我见见你，姐姐！”
兰仙姐姐真的在我的面前现身了，还是一样的素淡不沾点尘，还是一样的清雅不染凡俗。只是消瘦了些。我握住她的手，巨大的喜悦充塞心田，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兰仙温柔地笑：“海棠，看见姐姐，高兴得傻啦！”
我不住地点头，是的，姐姐。自上次一别，我们已经五百多年未见了，这次相见，我如何不高兴。
兰仙说：“海棠，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有什么感悟？”
我怔住，姐姐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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