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要战,那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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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洛阳为中心的河南府是中原地区不多的易守难攻之地,北有黄河掩护,背靠潼关天险,东有雄关扼守,闯军只需要依靠延绵的山脉守住南面就可高枕无忧然而设想再好也无法遮掩现实的无奈,洛阳丢失之迅速大大超过了李自成的想象、
任光荣白旺战殁沙场,这个追究责任对于面对的局势没有任何的帮助。防守河南府的通达卫和扬果卫这种二线的炮灰部队战斗力本就不值得相信,李自成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因而尽管有些意外却没有多么慌乱。
潼关守将刘体纯是闯军老人,沙场老将,麾下的两万精兵都是崇祯十四年之前在河南陕西招募的老兵,战斗力异常凶悍。潼关的地势对于从东向西妄图进占关内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雄关在手,良将保守,李自成对于守住潼关信心非常充足。在他看来,就是是不能给广宁军造成惨重伤亡,但保住关隘决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对于杨飞的勒索,闯王爷瞪着仅剩的一只牛眼同样异常嚣张地蹦出了六个字:你要战,那便战。
李自成自然有他嚣张的本钱,那就是他手中的潼关。潼关地处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与崤函古道东口的函谷关遥遥相对,守卫着这条古道要津的西口,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居中华十大名关第二位,地势险要,南依秦岭,有禁沟深谷之险;北有渭、洛,汇黄河抱关而下之要;西有华山之屏障;东面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通羊肠小道,仅容一车一骑,人行其间,俯察黄河,险厄峻极。
洪武五年,在对于修城有着病态般兴趣的洪武大帝的英明领导下,潼关卫重新修筑在元末损毁严重的潼关城。九年,增修城牌,并利用山势在脊线上修建城墙,城东约3公里,有一禁沟,为了潼关的安全,沿禁沟两岸,夯筑方形土台十几个,于潼关城相连,对于关外来敌三面夹攻。
潼关城周长约十里,北面与东北,为板筑土墙,外包青砖高16米,宽8米;南与东南,顺山势削成垛口,高达30米,与两翼土台的想策应,构成几乎无解的极佳防御阵地。
“好啊,李瞎子既然如此自信,咱广宁军的爷们也不能怂了,给刘体纯送信,告诉他老子要在半个月后在潼关城内喝茶。还有,他打了我的信使,这件事情不算完!”杨飞被李自成的有恃无恐弄得有点火大,竟然被气乐了。
“老杨,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军将多兵广,器械精良,李瞎子仅仅两万人就敢跟咱爷们嚣张,十天之内拿不下小小潼关咱们干脆一齐切了小当太监去得了!潼关地势虽险,我广宁十几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咱们兵分三路,两边从山上攻过去,中间一路以大炮轰击,每天啃上五里路还是能办到的。也许用不上十天,七八天就够了。”杨飞的话音刚落,陈鑫海立刻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军长,卑职觉得陈军长说的没错。潼关难攻,正是因为两翼山峰地势陡峭,破了两翼,只要能将大炮运到城下,以我军火炮之犀利,关城构不成障碍。而两翼之所以难以攻取,正是因为地势险峻,无法携带火炮和重型攻城器械。我军有战斗工兵,没有炮就用炸药包一路炸过去,只要配备数量足够的辅兵,就能够携带足够多的炸药包,保持持续的战斗能力,多少堡垒也是无用。”毕竟是第一军出来的,吕品不能像陈鑫海一样有恃无恐乱嚷嚷,不过也表达了自己的强烈自信。
“嗯,有道理。”杨飞点点头说道,接着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钱孝君问道:“我说钱大军长,怎么不说话啊?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出来啊。不说的话我可要下命令了。”
“没什么想法,如同大伙说的,潼关没什么难打的,我刚才一直在计算,两侧总计五道防线,我们如果能再快一点,也许五天就够打到城下了。”钱孝君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浑然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嚣张的。
不知道李自成听到了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是因为被轻视而愤怒还是对于广宁军的狂妄无语。几千年来,潼关就是关东势力想要进入三秦时候的噩梦,两岸山峰高耸不绝,山谷幽深,仅容一人一骑进入,两岸悬崖峭壁林立无法攀爬。即便有再多的军队从谷底过去也只是死路一条。
闯军攻打潼关的时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正面的几十次强攻尝试都被秦军一一化解,要不是张鼐带人翻山越岭绕至关城前,加之秦军因为粮饷短缺士气低落,潼关之战说不定要打到什么时候。这种计策只能用一次而不能用第二次,第一次用时用兵如神,第二次就是白痴了。闯军就是这样攻下来的,自然会注意两翼高地的防守。而一旦失去了偷袭的先手,要想打两侧高地的主意在闯军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见几位爷信心饱满,小宇宙爆发,杨飞觉得自己再废话的话也就没意思了,赶紧收拾收拾各回个的寨子,各找各的兵才是正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杨飞说道:“既然哥几个一个个的都天赋异禀,有如神人,那还在这废什么话啊!先说好了,殿下不让咱老杨上前线,三路你们一人一路,你们是猜枚呢还是抓阄呢我就不管了。明天一早出兵,两翼一边一个战斗工兵总队,山顶上地势崎岖,给长枪兵每人配一把马刀,不够的话去找陈鑫海要,他那多的是。”
“我操!老杨你这简直就是埋汰咱兄弟,瞧你出的破主意,俺老陈觉得这种小事儿商量一下就行了,伙计们对吧?”眼见两个军长点了点头,陈鑫海立刻抢先说道:“看到没有?咱们兄弟的感情那还用说!我选中路,就这么定了!”说完,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看!被骗了吧?周佳这厮来的都是这个德行,什么都要抢,你们俩认命吧,人家是干骑兵的,脚程好,追都追不上。干脆,吕品你攻左翼,老钱你打右边。其实两边都一样,这样安排离你们的驻地近一点,怎么样?”杨飞开口问道。
“就这么办。”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答应道。
十六日一大早,广宁军的营寨中人吵马嘶,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要行动似的。中路的陈鑫海是最轻松的,他手底下的骑兵在平原地带日行百里绝不含糊,爬山的话就不是特长了。只要等两翼的友军清除了山棱线上的闯军堡垒,到时候护着炮兵冲到禁沟就行了,既不用吃苦反而能够立功,能抢到这一路简直是天才啊。陈鑫海得意洋洋,处于极度的自我陶醉当中。当第六军和第四军起个打早埋锅造饭的时候,这厮还在睡懒觉呢。
西北的山地可不是如同江南丘陵的小馒头一般,使把子力气就能爬上去,属于华山余脉的两排山岭当真是如同E罩杯一样起伏剧烈,陡峭难行。闯军依仗地利,将广宁军进攻的那面的山坡上的树木砍光,地形弄平整,建在棱线上的堡垒中储备了大量的檑木滚石,只要广宁军的人敢露头,守卫的闯军自信一定砸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攻下这些堡垒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耗时长久,如果要速攻的话伤亡又肯定小不了。广宁军向来珍惜士卒的性命,闯军自然清楚。在刘体纯看来,家伙硬得让人流口水的楚蛮子打仗的时候约束太多。刘体纯对此颇为不屑,往好了说这叫爱兵如此,往坏了说就是优柔寡断,废物点心。士兵么,本来就是用来去死的,有什么好在乎的。
闯军从崇祯十四年之后面对明军的时候几乎是战无不胜,可惜每每遇到广宁军都轻轻松松被搞定。大顺军的老将们现在都有了恐楚症。对于明军的称呼,闯军向来都很简洁——官狗。不过对于广宁军,表面上咬牙切齿叫楚蛮子,暗地里都是称为楚军。
几次和广宁军交战,刘体纯都没在第一线,对于广宁军的敬畏之心较之吃过了亏的闯军将领们要淡很多。更何况这次他带的两万人是闯军嫡系五营当中最强悍的老兵,和明军将领的家丁对上也不落下风。潼关附近的同州华州两个州驻防了闯军的一万多人马,担负着凭护西安重任,是中营的精兵。加在一起的三万多人虽然不多,不过全都是实打实的精兵,没有一个是凑数的炮灰,这已经是相当大的力量。闯军全军的精锐满打满算不过是十五万,其中的五万多还是刚刚俘获的秦军老兵,一时半会儿用起来还不放心。李自成相当于将军中三成的精锐交给了刘体纯,就是为了让他牢牢守住关中的东大门。
不得不说,潼关的地形实在是防守者的天堂,进攻者的噩梦。两翼的第四军和第六军在闯军的前沿阵地就遇到了大麻烦。被闯军经营了将近半年的防御工事的确相当难以攻取。面对广宁军一面的山坡坡度在三十度以上,越靠近山棱线,坡度越陡,到堡垒底下的一段已经被削成了六十度的陡坡。从山脚到山棱线的距离在七八百米,战斗工兵带着三十多斤的炸药包在无遮无拦的陡坡上冲击七八百米的距离少说也要用上一刻钟的时间,足够闯军用檑木滚石将坡面上所有的人砸成肉饼了。
这是钱孝君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接触攻坚战,作为广宁军中资历和经验都排在最后的军长,他无疑更渴望能够证明自己。整整一个上午,上万大军面对仅仅有几百人防守的防线束手无策,一丝一毫的动作也没有,这在广宁军的历史上绝对是第一次。一直到午时,内心焦躁脑门沁出一层油汗的钱孝君终于想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憋出了办法。
随手将昂贵的望远镜撇给卫兵,钱孝君大声对着传令兵吆喝道:“你马上回去找杨军长,调一个总队的工程工兵上来,把家伙事儿带齐了。跟他说,老子想到办法了,一路挖壕,一直挖到棱线底下再炸他娘的!要是他觉得行就知会下第四军那边。你小子速度快点,否则今天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
一个总队一千五六百工兵在两个时辰之后赶到了前沿,利用这段时间,第六军在前沿的部队已经利用带来的工兵铲在距离棱线六百米左右的地方开挖了一条深度约有一米六七,宽度在七八十公分的战壕,挖出来的土都堆在前面,在靠着棱线一边的沟壁上挖开能够藏人的洞,一直到朝鲜战争志愿军都靠着这玩意儿抵挡炮火,檑木滚石当然就更不在话下。
有了这样一道战壕掩护之后,工兵以小队为单位,依托战壕,在前方五十米处挖掘藏身的地方,有炸药包开路,半个时辰一个小队就可以挖掘出一个长度七八米的壕沟,在壕沟面对山棱线的侧壁上挖出能够藏人的洞后,就不怕沿着山坡倾泻而下的檑木滚石。以此为依托,再向前五十米挖掘支撑点,一点点地向前靠拢。
入夜之后,广宁军的阵地上灯火通明,最近的落脚点已经挖掘到距离闯军修建在棱线上堡垒不足六十米的地方。因为天黑视物不清的缘故,广宁军的工兵有几次躲避不及,被闯军的檑木滚石伤到了十几人。不过到这个时候整天都在不停倾泻滚石檑木的闯军已经交储藏差不多用尽,反击的力度越来越弱,最后干脆就停了下来,准备在广宁军正式攻击的时候再一起用出来。
丑时,在距离闯军六十米处的广宁军工二十个工兵小队横下挖掘使得壕沟相通,长度在一百五十米左右,依次为依托向前挖掘的交通壕最近的地方距离堡垒不足三十米。一个大队火枪兵依托壕沟在六十米的距离上向上方的闯军不停射击。守军总共也只有五六百人,被几乎相同数量的火枪瞄准,结局自然很悲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闯军已经没有敢露头的人了,只是闷头憋在墙垛后面盲目地往下扔砖石檑木。一个中队的战斗工兵借此机会从距离堡垒三十米的距离上四条交通壕中冲出来,付出了二十多人死伤的代价之后,一百二十多个炸药包,将近三千多斤的火药将匆匆修建的以土木为主要建筑材料的堡垒直接轰上了天,五百多闯军死伤大半,剩余的被震得七荤八素,面对随后冲上来的步兵的马刀无一幸免。
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第六军一个大队的火枪兵掩护一个中队的战斗工兵摸黑上路,趁着闯军没有防备,将第二道山棱线上的闯军也送到了天国。而第四军也如法炮制,一天之内连下两座堡垒,闯军在禁沟之前每侧山脉上有五道防线,每道防线设置堡垒两到三座,总计布置了一万两千多人。预计每一条防线坚守十天以上。虽然广宁军只打下了四座堡垒,不过每条防线只需要打下一座其余的堡垒就失去了意义,相当于一夜之间四成的外围工事被破,本来预计能坚守五十天的防线现在看来最多只能守上三四天。守将刘体纯收到消息之后异常震惊,之前的轻视托大和一决高下的心思全然不见,接连派人到西安请求援军。
十七日,两个军再度发力,闯军第三道第四道防线被攻破,损失四千余人,广宁军损失轻微,只是两个总队的工兵体力透支无法再战。山下最后的一个总队的工程工兵和营部一分为二支援第四和第六军。十八日,广宁军进攻的时候才发现,闯军已经放弃第五道防线,因为两翼被占的缘故,闯军只能全力退保距离关城仅仅六里的禁沟两侧与潼关城十几个夯筑的方形土台。
三天时间,广宁军连破潼关外围,而闯军当初叩关的时候做到这一步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双方高下立判。即便是一直对于广宁军不以为然的刘体纯这个时候也开始后悔自己的大意与轻视。接下来就是实打实的攻坚战,是闯军的工事坚固,还是广宁军的炮火更犀利,他实在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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