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石府秘事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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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忘对连天瞳投去怨恨的一瞥,咬牙切齿加上一句:“都是你害的!”
“尸变啊……”连天瞳回看了钟晴一眼,沉默片刻,拿着布包走到刚才坐过的石凳前,嘴角一扬,问:“进去义庄的时候,你们有否毁坏里头的什么物事?”
“毁坏?!”KEN锁起眉头回忆着,“没有啊……义庄里头除了棺材还是棺材,开棺算是毁坏么?”
钟晴也插嘴道:“那地方本来就破破烂烂的,我毁它干嘛?!黑咕隆咚的,也就是一进门的时候踢翻了一碗发霉的馒头。”
听到钟晴说馒头,连天瞳一笑:“恐怕这就是症结所在。”
“你说那碗馒头?!”KEN想了想,问:“这我就不明白了,跟尸变有什么关系?”
“馒头?!”钟晴瞪大眼,“你别告诉我那些家伙是因为我打翻了他们的食物才跟我们算帐的!”
对于他们的大惊小怪,连天瞳视若无睹,她蹲下身子,把布包平放在地上,边解边说:“诸如义庄之类的处所,经年存放的大都是些无主的枉死者,为了镇住庄内的戾气,官府会请有道行之士在里头摆置一件物事,名为供奉,实则压制。”
“那……那又怎样?”钟晴一时没能听明白,糊里糊涂地追问。
“供奉物摆放的位置是有讲究的。”连天瞳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一旦放置好,就不可以有移动,否则定生变数。”
“哦……”KEN恍然大悟,说:“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那碗馒头起着一个控制尸体怨气的结界作用,因为被我们踢翻了,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所以导致了尸变?”
“馒头并无功用,起效的只是暗藏在馒头里的符咒罢了。”连天瞳纠正着KEN的错误,“虽然只是简单的伎俩,也可以将之认为是一种最初等的结界。”
“晕啊……”钟晴狠抓着自己的头,“没听过还有这种说法……居然坏在一碗馒头上?!”
“原因之一。”连天瞳低下头,看着散铺在布料上的二十一颗牙齿,“我以为。。。。。。即便你们不踢翻这供奉,也会遇见相同的事罢。”
“什么?”钟晴顿觉她话有蹊跷,“难道还有原因之二?”
“天下义庄何其多,并非每处都能请到高人设供奉,到是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有如过江之鲫。”连天瞳伸出手指,在牙齿堆里轻轻划拉着,“若处处枉死之人都会尸变,都要依赖这供奉之术来镇压,岂非天下大乱?!”
“哈,我明白了!!”钟晴一跺脚,一下子蹲到连天瞳身边,大声说:“你是说给我们去的义庄设供奉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那碗所谓的供奉其实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我们才会遇到这么一个倒霉事?!”
“你们那里的供奉,到是个有些道行的人下的。”连天瞳呵呵一笑,手指继续在牙齿里划着圈:“不过,那些尸体也非寻常物。”
KEN细细揣摩着连天瞳话里的意思,低头问:“你不会是说那个供奉虽然是真的,但是却不足以镇住那些尸体吧?!”
“若你们不踢翻供奉,且能在一柱香时间之内完成任务退出义庄,当可无恙。可是……”连天瞳抬眼盯了钟晴一眼,揶揄地笑道:“我知道以你们二位的速度,是绝对无法达到的。所以说你们踢不踢翻那碗馒头,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她轻轻松松的一番话,却教钟晴踩着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指着她口无遮拦地质问:“原来你早知道我们会遇到臭僵尸,为什么事先不提醒我们?那可是玩儿命的事呀,居然眼睁睁看着我们去送死?!你这女人,果真最毒妇人心!”
“区区死物,愚钝如朽木,以你二人能力,当能应付。”连天瞳把视线挪回牙齿上,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你……你说得还真是轻松!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钟晴气愤不已地指着自己腰上的伤口大喊大叫,“看到没有,我已经被僵尸咬了一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这女人就是元凶!”
“啊?!你受伤啦?”刃玲珑走上前,俯身看了看钟晴的腰部,马上大惊小怪地喊道:“哎呀,真的被咬了呢,牙印都有!”
“不知道会不会很严重啊!”一听二人提到伤口的事,KEN求救般看着连天瞳,“听说中了尸毒会变僵尸?!”
“谬论。”连天瞳头也不抬,“小伤而已,以菖蒲辅以糯米,熬水一碗,一半饮下,一半淋于伤口,当可痊愈。”
“这么简单?”KEN总算松了一口气,扭头对钟晴说:“跟你说的方法差不多,不过不用洗澡,方便很多。”
“我就记得菖蒲糯米有用的……”钟晴自己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旋即又摆出臭脸,对连天瞳警告道:“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你明知道有危险还不通知我们,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
“好了好了,”KEN赶忙打断说得来劲的钟晴,“别火冒三丈了,人没事了就好。”
“就是,一点小伤而已,不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吧?!”刃玲珑拍了拍钟晴的后背,嘻笑道:“看在你也受了伤的份上,你之前对我做的坏事就不跟你计较了。石府里肯定有菖蒲跟糯米,为了抚慰你受伤的幼小心灵和**,回去之后我亲自给你找来,再帮你熬好,再亲自喂你服下,够朋友了吧?!”
“这还差不多!”钟晴气鼓鼓地撇撇嘴。
正当他们几人说得热闹的时候,在连天瞳指尖看似无意的拨拉下,那二十一颗散乱的牙齿渐渐排出了一个规则的形状。
这一幕引起了其他几人的注意。
“咦?!”离连天瞳最近的钟晴眼一瞪,直盯着那堆牙齿,半晌,问:“你干嘛把牙齿摆成这个样子?”
“这个是……”
KEN跟刃玲珑把目光投到了相同的方向,脸上均浮现出不解的神情。
那一堆牙齿,在地上摆成了一个笔画清晰的汉字——言。
“言字?!”钟晴蹲下来,在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字之后,疑惑地问连天瞳:“这是干什么?拼字游戏?!”
“你们几个,”连天瞳站起身,看定他们三人,“退到三尺之外。”
钟晴他们互看一眼,虽有满腹疑问,可一看到连天瞳丝毫不开玩笑的严谨神情,几人赶忙退后三步。
“谁也不许说话!”
加上这句话后,连天瞳转过身去,盘腿坐到了那个牙齿摆成的“言”字前头。
“唇齿相接亡者语,一开诸魂示真意。言!”
连天瞳左手覆在牙齿之上,右手捏决置于胸前,口中低念着咒语。
登时就见那一粒一粒的牙齿上头窜起了一股旋风般的白色气流,而那些硬实的牙齿在气流的席卷下从固态渐渐沙化,很快成了一片黄白相间的细末,而后从地上缓缓升起,不停旋转变化,最后竟变成了一张半透明的人类嘴唇,晃晃悠悠飘到了连天瞳耳畔,有规律地一开一合,竟像是在对她说着什么。
一堆牙齿,怎么能在这女人手下变成一张嘴巴呢?太玄乎了!惊讶不已的钟晴慌忙捂紧了自己的嘴巴,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他想张口大喊大叫的**。
KEN跟刃玲珑脸上的表情也不约而同地凝固了,微张的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目微闭的连天瞳睁开了眼,嘴角一翘:“原来如此,果是祸从口出。”
说罢,她右手一扬,轻喝一声:“收!”
只见那张“嘴唇”立即飘回了原处,转了三个圈,嗖一下化成了一把散沙,哗啦啦落在了地上铺开的布料上,再一看,哪里还有沙的影子,分明又是那一粒又一粒如假包换的牙齿。
连天瞳牵起布料,重新把牙齿裹好,而后起身走到钟晴他们面前,说:“回石府去罢,还有个小问题需证实一下。”
“可以说话了?”钟晴放下手,不确定地问。
连天瞳点点头,随即迈脚快步出了知仙亭,边走边扔下一句:“废话就不必说了。”
几人赶紧跟了出去。
“喂喂,你刚才对那些牙齿做了什么呀?”钟晴一溜小跑追到连天瞳身边,问题儿童的嘴脸一览无余:“怎么牙齿会飞起来?怎么变成了一张嘴?是不是还跟你说话?说了什么?”
“是啊,感觉很……神奇啊。”KEN也难掩自己的好奇心。
“师傅,以前没见过你玩这一手啊,给我们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法术啊?”刃玲珑撵上去,挽着连天瞳的胳膊晃个不停。
连天瞳似乎被他们三个烦得没办法了,皱眉说道:“一个人在死前三天之内说过的话,会被原封不动地记录在他的牙齿里。要你们取他们的牙齿回来,无非就是要他们自己告诉我,他们临死前究竟说过什么。我要找出他们死因的共通之处。”
听完,钟晴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腮帮子上,诧异无比:“牙齿?!牙齿还有这作用?当录音机?天……”

“头回听说……”KEN砸了砸嘴。
“不必大惊小怪,世上有太多事是你我想象不到的。”连天瞳笑笑,看看天色,步伐有所加快。
“那他们跟你说了什么?”钟晴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回得石府,我自会告诉你。”连天瞳看看他,柳眉一扬,继而高深莫测地说:“届时,少不得要你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忙?”钟晴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接着脸色一变,“你,你不会又想到什么损招整我吧?”
狡黠的笑意从连天瞳脸上划过,她没有理会钟晴,只回头说了句:“都走快些罢,今明两日,我们尚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这么说了,几人自然加快了脚步,钟晴也不得不乖乖闭上嘴,闷头赶路。口上不说,可是他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短短几日的相处,连天瞳这个萍水相逢的奇特女子俨然已成为了他们这群人中的领导者,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势,总是不自觉地教人跟着她的步伐前进。对于这一点,钟晴是既佩服又郁闷。
一路疾行,他们在天刚黑的时候,赶回了石府。
刚走到石府大门前,众人发现值守在此的家丁突然增加了十人有多,再一细看,这批家丁的装扮虽然跟之前并无差异,可是,腰间个个都有佩刀,严阵以待之势教人很难不心生畏惧。
“好像多了很多守门的。”刃玲珑掩口低声说。
“还多了不少呢。”KEN默数着人数,“十四个。”
“不拿棍子改拿刀了……”钟晴搓着下巴。
只有连天瞳一直不动声色,边朝大门走边说:“不必介意,直接进去就是了。”
见他们一行人到来,那些家丁一句例行的盘问都没有,赶忙打开了大门,恭敬地摆出请君入内的架势。
几人刚一进府,身后的大门顿时咣铛一声关上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钟晴边走边四下观望,又说:“啧啧,四周真是安静,都去吃晚饭啦?!”
“的确鸦雀无声。”KEN也觉得有些奇怪,“仆从侍女一个都没见到。”
一座诺大的石府,放眼看去,不见人影,树影婆娑间,只有那一盏盏亮在回廊屋檐下的奢华灯笼表示着这座府第是有人居住的。
其实,钟晴他们每个人都从这片异常的静谧中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氛。
快走到桃林时,连天瞳停下脚步,看着刃玲珑道:“过来,有件事你即刻去办。”
“什么事?”刃玲珑赶紧走过去。
“你去找那个阿禄,问问他……”
连天瞳附在刃玲珑耳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嗯,知道了。”刃玲珑边听边点头。
“速去速回。”连天瞳拍拍她的肩。
“好的。”说罢,刃玲珑迅速转身离去。
刃玲珑的背影刚一消失,连天瞳又回过头对钟晴和KEN说道:“我们去桃林里头。”
“桃林?!”钟晴跟上去,眼珠一转,问:“我们是不是不去动土?上次有石老头子阻挠,没能成事。”
“不错。”连天瞳径直走到桃林中央,在中间那棵桃树下停住,对KEN说:“还是由你来罢,照我昨夜说的,挖地三尺。”
“好的。”
KEN伸出右掌,正要开动,却冷不丁被连天瞳制止了。
“且慢!”
她一摆手,而后蹲下身去,手掌在树下的泥土上轻轻按压,眉头一皱:“此地似乎已经被人翻动过了。”
“什么?”
钟晴跟KEN同时蹲了下去,睁大眼睛细细一瞧,果然发现脚下的泥土极不平整,有新翻过的痕迹。
连天瞳略一沉思,说:“挖开它。”
KEN点点头,伸出手掌,低念了一句咒语,将手掌朝前一推。
只见他们面前的土地像被安了一块高威力的炸弹一样,一下子无声无息地炸开了来,扑簌簌地落了躲闪不及的钟晴一身泥土。
一个三尺深的小坑即刻呈现在他们眼前。
“你下次能不能别弄那么多土出来?!真是的!”钟晴边拍着头上的泥土边瞪了KEN一眼,然后伸头看了看坑里,说:“除了土还是土,什么都没有嘛。”
KEN盯着空空的土坑,疑惑地嘀咕:“空的……”
“有人先动手了。”连天瞳冷冷一笑。
“谁动手了?”钟晴伸手在坑里刨了刨,想看看有没有遗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把这儿挖开到底是找什么?”
“找凶器,也找两个人。”连天瞳不慌不忙地说。
“不懂。”钟晴完全不明白她的答案是什么意思,正要追问,却突然大叫一声:“哎哟,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钟晴刷一下把右手从土坑里抽了出来,放到眼前一看,食指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土里好像有个东西。”KEN看定钟晴抽手出来的地方,一小块不知名的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连天瞳伸手拂开那层薄土,把小东西从里头拣了出来。
一枚女人戴的金指环。
钟晴的手指就是被这指环顶上突起的云型花边划伤的。
“怎么会有个该死的戒指在土里?”钟晴捂着手指,恼怒地看着连天瞳手里的指环。
“你说的凶器,不会就是这个戒指吧?”KEN旋即问道。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有人抢了先了。”连天瞳转了转手里的指环,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微笑,“不过,有了这个就好办多了。”
KEN跟钟晴还没回过神,连天瞳已经双掌一合,口里念念有词,而后摊开手心,喝了声:“引路!”
顿时就见一小团浅金色的光芒从她手里一跃而出,窜到半空里,盘旋一番,扭头就往桃林外飞去。
“跟着它走。”
连天瞳拍拍手,跟着光团追了出去。
他们两个自然也不敢耽误,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跟连天瞳一道,照着那团光飞行的路线在石府里快速奔跑。
“这光是什么玩意儿?带我们去哪里?”钟晴又惊又疑,边跑边看边问。
“你小心看路!”
身边的KEN一把抓住钟晴的后衣领往旁边一拽,一棵横生在假山后的大树擦着这个一心三用的家伙的耳朵落在了后头。
“我们去见见这指环的主人。”跑动中,连天瞳气息平稳,脚下如履平地。
“主人?是不是……跟……跟凶手有关?”钟晴喘息着问。
“也许罢。”连天瞳看看光团飞行的方向,低语道:“像是朝石牢那个方向。”
KEN上气不接下气地撵到连天瞳身边,问:“你把戒指变成了……变成了光……借它……借它带领我们去找它的主人?”
“是。”连天瞳双目直视前方,“借物寻人,小把戏罢了。不过,若超过三日,纵是有了此物,也难寻其主。”
“你果然厉害……奇术异招……层出不穷啊。”KEN由衷地赞许。
“借物寻人……原来是这种小伎俩。”钟晴一听,立刻不服气地凑上去说道:“我还会画寻人符呢……幽灵船上……全靠它……你才被我找到呢……我……”
“你就别提你那个……那个寻人符了吧……”KEN无奈地打断他,“领着主人去撞墙……也真是少见了……”
“你……我……那只是小小失误嘛!”
“……”
不觉间,三人已然穿过了一片眼熟的竹林。如连天瞳方才的推测,那光团飞到了竹林深处石牢所在的巨石上,而后一头扎了进去,不见踪影。
“石牢?!”钟晴停住脚步,走到巨石前,难以置信地问:“指环的主人在石牢里?”
“光团是进了石牢里,应该没错吧。”KEN走过去,但是语气里却也不敢肯定,“这石牢里,不是只关着三夫人吗?!难道……”
“进去便知。”连天瞳走到石牢入口处。
“要进去也得先开门呀!”钟晴回想着石老爷开门时的情景,双手在巨石上一通乱摸,“怎么开呢?”
“不必开门了。”连天瞳上前拍拍钟晴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乱动,说:“把你们两个的手给我。”
“为什么?”钟晴收回手,不解地问。
“若开动石门,声响太大,势必惊动里头的人罢。”连天瞳看了他们俩一眼,而后不由分说地抓起他们的手,“穿壁而入是最方便且不引人注意的方法了。”
“你,你要我们穿墙?”
“喂喂,等一下,我不会……”
不等两个大男人有多余的时间反对,连天瞳拉着他们俩,迎头就朝坚硬而厚重的石门撞了上去。
面对扑面而来的大石头,钟晴倒吸一口凉气,想甩开连天瞳的手,却像被粘在她手心里了一般,背后还有一股强劲的力道,不由分说把他往那块能撞死人的大家伙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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