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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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步青云。”红衣男子走路的样子一如三年前,闲庭散步般,“还算有点样子。”他道,眉提了提,“要是小秋,我刚出现门口时,他就能躲开了。”
平步青云,是景容教我的第一种轻功,也是我运用最熟练的轻功,却只能博得红衣男子“还算有点样子”的评价。
三年前,红衣男子第一次说出“小秋”时,我知道了小秋是谁,只是我不知道为何景容会被称作小秋。
我更不知道为何他屡次拿我和景容比。
我不知道说什么,定在一旁沉默着。
“还满意?”他问。
我料不到他会问候,他并不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人。目光飞速看了他一眼,又不着目标地游离空中:“还好。”我不知道我为何不敢看他,景容是让人不忍心亵渎地看却又忍不住想看,眼前红衣男子,虽妖艳,却给人一种莫名压力,每逢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竟生惶恐,似乎是晚辈不听长辈劝告,做错了事,怕长辈责罚的惶恐。
“你好像长了点肉。”他的衣衫与枫林一色。
“因为我过的很好,”我回道,“拾欢很照顾我。”我的视线从他与枫林之间终于鼓足勇气回到他眸上,一双妖柔背后是凌厉锐劲的眸。
他淡淡一笑,那笑似一颗石子投在湖上,漾开了一圈圈圆晕,似乎,这飘血的枫林都感染了这笑意,失了色。
“小秋很不好。”他的声音比他的笑还淡。
“嗯。”我的声音比他还无心。
“你可还喜欢他?”他的眉一挑,像是对我的回答不满。他的问话从来直接,从不拐弯抹角。
“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后院虽不时有从风口来的风,这空气却愈发让我沉闷,“你大老远赶来,枫香漠色里有很多好玩的,可不能错过。”我不清楚他到底是谁,是景容的谁,是拾欢的谁,或者别的,只能说着含糊,打着擦边球的话。
“你在试探我?”他的眉微皱,仿佛萧萧的秋山,带着冷冽,却丝毫不减他的妖异,“拾欢没告诉过你,我喜欢和爽快人说话。”
“拾欢很尽责。”我终于确定了一事——他是拾欢的头,“他曾说,你不让他说的,他半个字也说不得。”
他的眉愈发皱的紧了,我以为我说错了什么,只听他道:“你不用替他说话,他做事我放心,不然也不会让你到这来。”
“出来够久了,我该回去帮忙。这里风大,除了风声也没什么了,你还是回前院雅间吧。”在他面前,我竟有想逃离冲动。
没等他回答,便从他身边走过。
“反正小秋受苦也受惯了,能活到现在,”他的声音是讥嘲,“我还真想不到。”
我没停,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一步一步远离。
“他没多少日子了。”
脚的反应比大脑忠诚,停下,不听大脑指挥。
等着,身后却没有了声音。
转身看他,目光示意我的问话。
“噬心蛊。”红衣男子露出更讥嘲的笑,“小秋他的体质能承载得起任何蛊,除了噬心蛊。”他的话同秋风一样无情,“只是小秋自己不知道。”
沉默。
回身,离开。
眉没有动,眸没有移,呼吸没有急促,心跳是平时节奏,步子依旧沉稳。
一步,一步。
只是身后的风声很大。
……
“刚要找你,你就来了。”刚进前院,阿二正出得门来,“你不是在睡觉?”
“睡不着。”
“不会旧病又发作,回头要不要叫康大夫扎上几针,服几帖药?”
“去你的乌鸦嘴。”
“没有就好,老实说,我还真怕你旧病发作。你刚来那会,晚上竟然不用睡,竟然连续三天四夜不睡觉,瘦得跟鬼一样。那会,看着你想睡却又睡不着,只不停找事做打发时间,你没疯,我在一旁看着也要发疯了,那时真想着,你会不会在给花浇着水时突然倒下了……”

“阿二,都陈年旧事了,提他作甚。”
“才三年而已,我可是永远也忘不了,你可是折腾了我们半年啊,本来嘛,你应该是侍候公子的,那时可是变的公子在侍候你。幸好公子请来了康大夫,不然你——”
“好了,阿二,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公子的恩情我会记着的。说说你找我什么事。”
“啊呀,竟把公子的事给忘了。公子在房里等你,好像有什么急事,你快过去吧。”
拾欢这时不跟他的客人**,找我做什么?
问阿二又问不出什么,反惹来阿二一阵催。
寻思着到了拾欢房。
“公子,您找我?”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拾欢的客人。
门忽然开了,拾欢一把攥了我进去。
“公子——”
“没人。”拾欢一把把我按在椅上,“你去哪了?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你不好好跟你的客人周旋,找我做什么?”我第一次看到拾欢着急。
“就是客人让我来找你的。”
“找我?”心不由一紧,声音不由一沉,“怎么回事?”
拾欢张了嘴,想发声,最后却又合上。“哎!”无奈转身,踱了几步,又到我面前。
“说。”
“是这样的。”拾欢努力组织着语言,想使他的话不招来我反感或其他,“刚刚侍童领了我去见一位客人,问了我一些问题后,出了最高客人双倍的价要我把今晚的时间给他。”
“这不是很好,不但枫香楼又可以盖一座小楼,你今晚也可以好好发泄一下。”
“你想到哪去了。”拾欢不满,“他不是叫我陪他,是叫我搜集你的信息。”
“你知道我是谁?”
拾欢摇头:“只知道你是杀手。”
“连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又怎会知道他叫你找的人是我?”
“他好像认出了这把剑。”拾欢苦笑着抓过桌上的刺心,“他问我怎会有这把剑。”
“你怎么说的?”
“朋友寄存在这的。”
“然后他就问你剑的主人在哪里?”
拾欢点头:“我跟他说已经好几年不见面了。”
“然后?”
“他问我什么时候寄存在这的。”
我看着拾欢。
“我说大概有两三年了,他呆了呆,又问其他问题,迫的紧,他好像对你的事挺熟悉的,我怕露出什么马脚,找了个托词,我说时间隔久了,要好好想想,这不,他应了,要我过会给他信息。尚宁,你说怎么办?我想不到这剑会给你引来麻烦。”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末了我问道:“拾欢,你老实告诉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什么?”
“拿刺心舞剑,是你自己心血来潮还是你上头的意思?”
拾欢的眼睛倏然睁大,尴尬着移开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目光一直在躲我。”
“就这些?”
“你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也不是一个擅做主张的人。”
拾欢神情有些僵。
“我的事是你上头关照过的,你不会这么不谨慎,来客三教九流,复杂,你不会没道理得随便拿我的剑给这么多人看,除非是人授意。”
“尚宁,我——”
“我知道你的难处,不用道歉。”我接过他手里的刺心,“他找过我了。”
“他不是还在雅间里等我的信息?”拾欢讶异。
“不是你的客人,我说的是你的上头。对了,那个客人,你知道他是谁?”
“认不出。”拾欢摇头,“面目有很多疤痕,不过倒是有个特征。”
“嗯?”
“他的右袖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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