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三 噬心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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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乱了,已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活在别人股掌之间。
景容,他是情欢宫主!
最不能信的,可却是事实!
不久之前,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了。是自己也好,是宁一也罢,无论他们喜欢的是谁,我的无心山上只有景容。即使一年前他离开了无心山,即使他从没说过喜欢。
不久之前,我真的不在乎自己是谁了,因为与“我是谁”无关的,至少有个人陪我在无心山住了三年。可是,那三年也不是真的。景容是情欢宫主!
颜回说情欢宫主飞书宫里,说宁一死了。可他见证了这具身子的起死回生,和我一起在无心山住了三年!
原来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说他是这具身子的朋友,我信了!他说这具身子是天下第二杀手,我信了!他说什么我都信了!他没说的事,我也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也有意。
河水湍流声越来越大。因着是在屋顶穿行,终于没有迷路。
情眠山河还是来时那么湍急,可流水声却成了无数讥笑。
过了汉白玉桥,重楼叠宇的情欢宫终于在身后了。
这一年的寻找,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天际重云生,遮了斜阳。
岸边那一丛红艳艳的木渠花,竟是那么凄凉。
刺心再也抱不动,硬是在黄泥道上拖出一条歪歪斜斜的剑痕。
得速速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景容可是受我威胁才让走的,我可不知他是否会守承诺。
“鸹鸹——”岸边林子已落叶,秃枝上几只寒鸦在聒噪。
听的人心烦躁,忍不住拣了地上石子扔去。
手到半空,心口突然一阵刺痛。一哆嗦,石子滑落于地。
“鸹鸹——”老鸦得意地叫。
刺痛一缓,紧接着汹涌。如大堤决了口,痛的一发不可收拾。
不再是针刺的疼痛,而是像万千虫子,磨人地嘶咬,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噬。
早已坐倒在地,全身力气都用在忍痛上,连调息的气力也提不上。
地上影子越来越长。
这痛似有周期,像波浪线一样,熬过了几乎让人崩溃的峰顶,接下来能稍稍让人喘上一口气,凝神对付下一个峰顶。周而复始,痛苦仿佛没有尽头。
青衫已湿透,紧粘在身上,地上黄泥也滴下的汗水湿成泥浆。
我实在想不出,好端端地心口怎么会这么难受!
这时若有人一剑杀了我,我不会恨他,反而是感谢。
死了多好,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忍,什么都不用承受,反正现在在这世上没有什么牵挂之人。
活在这世上还干什么,更何况四年前本就该赴黄泉的。
身边的刺心让我起了兴奋。阳光下剑身中映着的人狼狈不堪。汗湿的发粘连,唇上咬出的残血斑驳。容果果然是易容好材料,没有一点变形,只是不时有汗水流下。
刺心冰寒的温度让我奇异地笑,慢慢把剑对准心口。
只要轻轻一用力,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折磨人的痛,再也不会有折磨人的人!
林中传来脚步声,渐近。
“湘水剑!”来人讶异的声音陡转高扬,“宁儿!”
“你干什么!”来人抢到我面前,“宁儿,快把剑放下!”
吃力抬头,眼前人一头纹丝不乱的发,深刻的五官写满焦急和不安。
“是你啊,颜回。”握着刺心的手颓然垂下。
“是我,宁儿,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颜回,你杀了我吧,我会很感谢你的。”已不知被折磨了几个时辰,意志薄弱地如同一层窗纸。
“宁儿,发生什么事了?”颜回蹲下身,心疼地揽住我,“宁儿,到底怎么了?”
“这心好难受,有好多虫子,一口一口啃咬着。我受不住了,颜回,杀了我吧。”无力地缩在颜回怀里,来自河边的风让一身汗的我哆嗦。
“宁儿,谁下的噬心蛊?”颜回把过脉,脸色黑沉,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细颈瓷瓶,倒出几颗药,塞到我嘴里,“这药也只能缓一缓痛苦。宁儿,再忍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会有法子的。”打横抱起我,朝不远的汉白玉桥走去。
即使被疼痛折磨得稀里糊涂也知道不能往回走。“颜回,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情欢宫,放我下来,颜回,我宁可死了也不去情欢宫!”
“宁儿,我不知解蛊法子,我不想看着宁儿这么痛苦。宁儿,他会救你的。”
“他?他是谁?是情欢宫主,是不是?颜回,求求你,我不回去,我宁可你杀了我!他是景容啊,我不要他救,死了也不要他救!”脸上是温热的液体,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颜回,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就忍心把我送到他身边?颜回你不会的是不是?多年前,是你把宁一带入情欢宫,颜回你不能再错一次!我不要回去!”

“宁儿都知道了?”颜回脚步一停。
“知道!什么都知道!颜回,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不是?我们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好不好?”
“别这样,宁儿,”颜回柔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颜回的手抵在我的睡**。
“宁儿,一切都会过去”,是陷入黑暗前在耳边回响的最后一句话。
……
仿佛是在无心山上,和景容一起吃晚饭。
“你怎么不吃,景容?”我抬头,对面景容的脸忽换了情欢宫主的脸。
“我不是景容!”那张脸狞笑。
“还我景容!”提拳朝那张脸打去,那脸忽又转成景容的微笑:“宁儿。”
不禁一楞,那脸又转成情欢宫主的狞笑:“我不是景容!”
等到伸拳时又变成景容的微笑:“宁儿。”
“我不是景容!”
“宁儿。”
“我不是景容!”
“宁儿。”……
要疯了,不禁大叫,却叫不出声。猛然惊醒,却原来是做梦。
“醒了就要睁开眼哦。”
景容!
陡然睁开眼,眼前却是情欢宫主的脸。一下子都想起了。
“做什么恶梦了,出了这么多冷汗?”
“你不是景容。”
“宁儿睡糊涂了。做梦时都喊着我,这会又说我不是景容,我若不是,这天下就没人叫景容了!”
“你不是!不是,不是!”
“宁儿是胆小鬼,连面对都不敢,只会逃避。”他笑着扳正我的肩,“宁儿,看着我的眼睛,看见它说的话了吗?我只是景容,对宁儿来说,我只是景容。”
那双灵性的凤眸闪亮着认真的光。
“不是,你不是。景容早死了,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他,有的只是情欢宫主。”
“宁儿——”
“把人**与股掌,像猴子一样耍着很过瘾是不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
“这些对宁儿真的重要吗?我以为对宁儿,最重要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身后的一切。”
“我也想你只是景容,可是你会只是景容吗?明明知道我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叫我去杀颜回,我杀不了,你还扮黑衣人帮我杀!留下‘情眠山’三字让我像傻子一样在江湖乱转打听。这些又算什么?何况这情欢宫中,哪个不是眼里只有你一个!你会只是景容?不会!从离开无心山,这个世界就不存在景容了,不对,是从来都没存在过!”
“宁儿在吃味?”景容笑容大了,却又一点点敛去,“不管宁儿相不相信,要宁儿杀颜,只是想知道宁儿是不是真忘了过去。”
“三年的时间还没让你清楚?”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悲哀的笑声。
“宁儿以前太聪明,聪明的让人分不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是真还是假。”
“原来那三年你都是在猜测中过日子。”
“不是,那样太累,宁儿,我从来不做太累的事。留下‘情眠山’是为了让宁儿自己找答案,自己想起来,自己——”
“不可能!”我打断他的话,“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宁儿,不要说永远。”景容脸色突然一白,捂住心口,顿了顿道,“想不起来不要紧,真想不起来,我,我就说给宁儿听。”
他依然在笑,额头却开始渗出细密汗珠。
“你肯吗?你都不让颜回跟我说,你会亲自告诉我?别又是骗人的一套套。”
“不会的。”他咬紧牙,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宁儿附耳过来,我现在就说给宁儿听。”
“直接说!”说着身子还是前倾了点,却不料被景容一把抱住。“干什么,快放开!”
“别动,宁儿,让我抱会,好久没这样抱宁儿了。”他说的很低,声音压的很沉。
紧窒的怀抱让呼吸都困难,让人反抗都艰难。
景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液体接二连三滴落的声音。
“你怎么了?”猛的使力推开景容,不由呆住。
景容脸色苍白的可怕,豆大的汗水不断滴下。
“景容,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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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的很,这几日么时间上网额。今日失踪的杏子回归袅,下午再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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