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笑，万般风情，媚意横生，或浓或淡。我控制自己的步速，与虚无隔了两步并行。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的声音很遥远，“活的是长是短不重要。”
“公子怎的这生悲观，”虚无媚眼亮亮的，“情眠山可是个令人忘忧的地方，到了那，小无保证公子想活的长长久久。”
“那到是个好地方。”路越走越偏僻，进了林子，身后大汉几无人声，连脚步声都轻轻的，虚无一路根本没看那些彪汉一眼，仿佛那些铁塔似的人都是空气。
日头渐渐偏了，一路只我和虚无你一句我一句。
“小无，怎地江湖突然出现这么多刺心？”称呼上，我并不固执，虚无虽然全身上下透着古怪，顺着他的意叫他小无，我又不会少一块肉，何况还能打听到不少东西，何乐而不为？
“这就是江湖呐，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虚无笑的甚是灿烂，“天下第二杀手在武林中说什么也是一位神秘人物，这江湖想成名的人多了，顶着这个名号行走江湖，多少能吸引些目光。莫非公子也想凑这个热闹？”
“好奇而已。”这个理由我也想的到，我想听的不只是这些。
“这人呐，哪个不贪、不嗔、不痴、不慢、不疑……”若没注意虚无眸中勾魂似的眼波，单凭语气定以为是某位大师在说教。配上这眼波，倒似个妖精，偏生勾引人犯贪嗔痴慢疑，甘心情愿堕入阿鼻地狱了。
我定了定神，慢了两步，落在虚无身后，注视着前头款款的身影。这身段，这眼神，若是个女子，定是个倾城美人。可惜是少年，又是个和尚，天意果然不可测。
虚无突然停了下来，我一个不察，撞在虚无身上。虚无一下子跌了出去，滚了几滚，直伏在地上喊疼，模样甚是痛苦。
我一愣，我走的并不快，这一撞的力道不会这么猛吧，难道我的功力无意中提升了？
忙奔到虚无身边，“小无？哪摔疼了？”本来已经走到林子边缘，虚无这几滚，正好跌在官道中央。
“疼！”虚无揉着脚，吸着气，双目含泪，这模样真叫人想好好欺负。
“小无，我先扶你起来。”来到虚无身侧，作势欲扶。
“疼！”虚无抬着头，却并不是对我说。顺着虚无目光，我看到一头驴，很漂亮的驴，皮毛光鲜，肌体健美。驴上一书生，剑眉横鬓，直教人疑为身着书生装的一剑客，何况这书生左手正好持着剑。
“好疼。”我听到眼泪簌簌滚落衣衫声，虚无的袍子似僧服却又比僧服光鲜。
我没有看到虚无的眼神，但我绝对想的到此时那眼神的勾人。因为那书生已翻身下驴：“这位大师发生什么事？”
“我不是大师，叫我小无，”虚无揉着脚踝，哽咽着，“脚好疼。”声音虽说不上如何娇媚，却让人陡生怜爱。
“我看看。”书生撩起虚无宽松的裤袍。凝脂的肌肤映入眼帘，右脚脚踝处一圈肿胀的紫。
我默默退了开来，依着虚无刚才滚跌姿势，是绝不会摔着右脚脚踝的。
虚无哭着揽上书生脖子，书生微微一笑，甚是欣喜，顺势抱起虚无。
“我要回家。”虚无埋在书生脖颈后，抽抽噎噎的。
“好，我送你回去。”书生缓缓走到驴子旁，把虚无放上驴背。无奈驴背窄，书生迟疑了会，终究没上去。“小无，你家在哪？”
“沿着这路，再过一座林子就到了。”那一张脸梨花带泪，比起长安别院的梨花毫不逊色，果真人比花娇，可惜这人，是男人！
驴子的蹄声已在前头响起，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回头一看，心跳霎时慢了两拍，那一群彪汉竟凭空消失！才这么会功夫，人就不见了！
楞了几秒，终于迈开脚步，向两人一驴追去。
“小无，跟着的那人是和小无一起的？”
虚无回头，朝我一笑，眉目含春。又看向书生：“那位公子正好和小无同路。”
我不远不近的与驴子保持五步距离。
书生哼了一声，我闻到话里的酸味，“都是他害的小无受伤！还让他跟着，真是便宜他了。”
“若不是小无受伤，也碰不到南生，”虚无深情款款，凝视书生，“武林大名鼎鼎的书生剑江南生呐。”
我才落后那么会功夫，这两人竟已互道姓名。叫江南生的书生瞪了我一眼，又和虚无眉目传情。看来虚无的话，江南生还是很受用。
有虚无这样的妖精，断袖怕是要在这个江湖风起云涌了。
心下感慨，胃也来凑热闹，感慨的起劲。
“公子饿了吗？”驴子停了下来，“也对，都日暮了，还走了那么多路，小无正好带了些干粮。南生，我们歇会再赶路吧。”虚无朝我晃晃包袱，回头对江南生妩媚一笑，我清晰看到江南生神情一窒。
他什么时候带的包袱？摔跌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包袱。难道说我在林子边缘发愣那一会，出现了很多变故？
虚无一举一动处处透着古怪，古怪让我却步，虚无包袱里的点心却又让我停不下脚步。天平开始摇摆，倾向哪端？
什么危险，在胃大张旗鼓早饭下都抛到九霄云外，何况泡了老头的百毒汤，百毒不侵。
这脚步终究没停下。
“小无，我也要。”虚无递给我点心当儿，江南生直直看着虚无。
咯咯一串笑声起，虚无取了点心，直接喂往江南生嘴里。
江南生顺势含住拿着点心的手指，一道得意的目光向我飘来，敢情这骑驴的小子把我树做了情敌！
我自行走到一边，嚼着点心。驴子挡着了那两人，嬉笑声却是档不住。
书生剑江南生，若武林真有这样一号人物，从今以后怕就不是人物了。
看着不远的林子，虚无说过了这座林子就到了。林子对面就是情眠山吗？怎么看不到山峰？估计是座不高的山，被林子遮了吧。
怎么林子在摇晃，我眼花了吗？空中怎么有人在飞？
在意识失去的那刻，我听到了“门主”略粗犷的声音和那串熟悉的咯咯笑声。
……
耳边似乎是哗哗的水声。
我找回知觉，循声看去，眼前果真见到一条大河！汹涌的大河！
“醒来了？”熟悉的声音来自背后。
回头一看，那群彪汉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虚无身边，江南生搂着虚无，心头无名火顿时冒起，江南生突然很碍眼，恨不得用刺心刺他个无数窟窿。心底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虚无是你的！虚无是你的！
竟敢和我抢虚无！我跃身而上，刺心出鞘，直逼江南生。
虚无一个错步，挡在江南生面前，看着我笑：“公子，你要杀了小无吗？”
剑锋一偏，指着江南生，“小无，你是我的！他竟敢抱你，我要杀了他！”
“宁儿！”低低的一声呼唤，仿佛穿越千万重山，来自身后的呼唤在耳畔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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