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灵鱼 来历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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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喜媚她们见了我和超超浑身湿透的样子,都吃惊不小,我只说自己不小心掉水里了,超超下去捞我。
换了衣服下楼,见言七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鱼池边发呆,我于是走过去,道:“七哥送我的锦鲤,我很喜欢呢。”
言七却指着金灿灿的鱼老大,沉声道:“我不记得送过你这条。”
“哦~,你说这条怪鱼啊,是将公子…就是今天…下水救我的那位公子送我的。”鱼老大听我说它是怪鱼,立马用死鱼眼翻了我一眼。
言七闻言一怔,道:“将公子…丹儿,这位将公子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家世来历?”
“没有,我没问。可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丹儿,你可知道这鱼的来历?”
“不知道…,七哥知道?”
“呵呵,没亲眼见过,只是曾经耳闻。据说百年前,天山麒麟湖里出现了一尾灵鱼,伸长三尺,浑身金磷,尾似龙,有须,是天下水中生灵之王,三国之主都将它视作祥瑞。我朝有名的国师曾说过,灵鱼非人间之物,到人间是犯了天规的,它不仅是水兽之王,还有一个本领:禁锢人的魂魄。你看它两眼之间的那条痕迹没有?那说明,他身体里,锁着某人的一魄!”言七抬手,直指此刻正在水中凝望着他的鱼老大。
我听言七吹得玄乎,仔细一看,大鱼的眼间确实有一条竖这的半寸不到的细纹。“七哥,真的假的?你这故事是听来的吧。要是真是什么灵兽祥瑞,超超怎么会拿来送给我。”
“丹儿,这就是我担心的。这个将公子,以后可能会给你招来麻烦。”
正说着,超超就悠哉地度着步子走过来。我摸摸他的衣服,还没全烘干,于是皱眉道:“衣服还没全干呢,怎么不多烘一会儿?”
他委屈地扁扁嘴,扁出他的杀手锏:酒窝一枚。然后又甜甜地笑笑,手势道:“你关心我,我开心。”
我彻底拿他没辙,叹了口气,翻了翻眼。他就当着言七的面,若无其事地用大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笑眯眯地冲池里的大鱼挥挥手打招呼。大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理会他。
言七眼神犀利地看了看超超与我牵在一起地手,然后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道:“不知将公子是哪里人士,我在京城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将超笑眯眯地望着言七,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摇了摇手。他是故意跟言七对上了,不想跟他说话,竟然打出了“我是聋哑人”这张牌。
言七吃惊不小,不可思议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我。
我于是微笑道:“七哥,将公子他…不能说话,也听不见…”
言七不知怎么的,似乎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把不可思议都写在脸上,眉头紧缩,视线在超超脸上逡巡,似在思考。
喜媚同志在此刻出现,没了平时随意的样子,恭声道:“七爷,将公子,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我,超超,言七,宝玉,都在饭桌旁落座,今天言七在,而且脸色也不太好,搞得平日都习惯了跟我同桌吃饭的妲己喜媚,今天都缚手立在旁边,不敢落座。今天不知怎的,小三没跟在言七身边,也没人替两个小丫头搬凳子。
我刚想开口,只见落座两旁的超超和言七都呼地站起身来,各自去拿了两个板凳,放在妲己喜媚面前,示意让她们坐。
两个小丫头何时受过主人的服侍,超超虽然未提起过,可看他的衣着气度,也知道是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一枚,如今他跟言七不约而同地搬了凳子过来,让两个小丫头又是感激,又是犯难。犯难的是,她们只有两个,凳子有四个,自己坐哪个好呢?七爷是原来的主子,将少爷,她们早把他当成了现在的主子,主子的好意,若是不领,就是给主子难堪了。而且现在两个主子,似乎正杠上了,站在两旁,等她们的选择。
我心说你们两个男人前世有仇啊?一见面就杠上了,而且都不依不饶,忒小肚鸡肠了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宝玉站起来,很酷地分别抽掉一只两人的凳子,我于是赶紧叫她俩坐下,用东成西就里欧阳锋的一句话现在是“一人一只,加公平啊!”。
终于开始吃饭了,我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挑起话头,道:“七哥,宝玉最近在你那里学了什么本事了?表现好吗?”
言七眼色柔和微笑道:“宝玉很勤奋,现在除了武艺有所长进,读书也很用功,琴棋书画更是上了一层楼,特别是琴艺,连我为他请的先生,都自叹弗如。”宝玉听到言七的称赞,面露喜色,低头微微一笑。言七扫了眼超超,又道:“我看今晚天气不错,人到的又很全,不如饭后让宝玉抚上一曲,让大家一饱耳福。”
本来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可是我却面露难色,超超根本听不见,当他的面抚琴,别人都能享受悦耳旋律,他只能看着无声的画面,这不是让他难过嘛。
宝玉本来跃跃欲试,看到我为难的神情,眼神立时暗淡了下去。
超超脸上依旧平和,伸手在桌底下用手势说:“I’K!”
望着他笑得云淡风轻的脸,我的心有些酸酸的,然后对宝玉微笑道:“宝玉,姐姐也想看看你学艺的成果,待会你就为我们大家抚上一曲吧。然后我眼神扫过一桌的人,最后直视着超超的眼睛,温柔笑道:“我今晚也现一现丑,为在座各位舞上一曲!”超超了然地望着我,美丽的眼睛里充满柔情蜜意。
饭后,宝玉在池边架起一尾琴,我则换上一身宽袖束腰的白色长裙,笑吟吟地看着将超和言七缓缓落座,他们两个人,一个温文尔雅,成熟体贴,一个貌美绝伦,天真纯憨,都是男人中一等一的,有他们当我这异世界第一次舞蹈的观众,我也无憾了。
晚秋清风,轻轻吹拂我的衣袖,我有一种随风飞扬的感觉。我望了望宝玉,启唇唱道:
“长安月下
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心如烛光
渴望在幻想中点亮
一想起你
我已经开始
开始疯狂
长相守它是啊
面具下的明媚
明媚后隐蔽的诗啊
无缘感悟
你象迎送花香的风啊
无辜而自由
我像闻到蜜香的蜂啊

爱上你。”
大明宫辞我没看全,但这首歌我是反复听过无数次的。我突然知道,原来在那遥远的时空,也会有这样轻入蝉翼,又刻骨铭心的相遇,相爱,甜的像蜜,轻诉着少女满腔的,对爱的渴望。那一面,那前世就安排好的四目相望,让人揉碎了骨头也此生难忘。歌声充满着对爱情的期许与赞美,少女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献出满腔的爱恋,不管当时惊鸿一瞥的男子,是否也像自己一样着了迷,入了魔。
我唱着,用自己满腔的温柔唱着,唱着我那天打开院门时悸动的心情,唱着这短短时间留给我的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我不是没有想过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但是我的心被留住了,留住我的,是一个人浅浅的笑窝,是我触摸那笑窝时指尖幸福的感觉,是他的一个笑,一个睫毛的颤动,是他捉弄我后我的羞恼与心动……我唱完第一遍后,宝玉轻挑琴弦,流水般的琴声开始扶协着我的歌声,于是我开始入白莲舒展花瓣一般,轻轻起舞。院子里每个人的眼神,都更加迷离了一分。
这舞,中学时跳过,是比赛用的,当时只觉得完成每一个动作就好,千万不要犯错,而现在,我是随心而跳,每一个起步,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抬手,每一个回头,我都融入一个往事美好的片段,我的脸上是含笑的,我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笑窝主人一脸的神往和满眼幸福的笑。这歌是为所有人唱的,这舞,却是为他一个人舞的!
一弯银月下,琴音绕梁,美人惊鸿,小院里所有的人都是迷醉的,包括我自己,我用这一舞,赞美我的爱情!
当白色的莲花缓缓收起它的花瓣,我呼的跌进一个人大大的,温暖的怀抱里,我幸福地笑了,他也笑了,无声无息,却在这寒凉秋夜,绽放出最最美丽最最和煦的光芒。我抬起手,紧紧怀抱住我的温暖,我的幸福,此生,都不想再放手。
他稍稍拉开我,微微闪着光华的明眸直视道我的心里,他用双唇在我的眉尖印上深深一吻,开口对我说:“我爱你。”
我只知道,当时自己不争气地哭了。
当时我以为眼中的幸福眼泪蒸发,就可以笑着幸福永生,却万万没有想到,眼泪在为来的日子里,却成为常伴我身边的朋友。因为哭一哭,心里的苦会少一点。
那晚依依离别之后,第二天,我欢喜地坐在家里等他,却等到灯枯,等到饭凉,都没等到那个一个月来都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来报道的高大身影。开始我以为他在路上耽搁了,就去路上等他。后来告诉自己说也许他家里有事,今天不能来。晚上我等得心里发慌,一天没见他,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梳洗好了,站在院门等,直等到喜媚叫我进去吃午饭。匆匆扒了几口饭,我又去等,结果什么远远看到一个男子走来的身影,我心里的石头刚要落下,定睛一看,那人却是宝玉,他,长高了。
“姐姐”宝玉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还在等将公子?你进去坐着等吧。”
“我没事,坐不住。”我道“在这里等挺好的。”
“也许将公子家里有急事,这几天不能来看姐姐。”
“嗯…”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他若有事,会告诉我一声的,他什么都没说。”
“姐姐你不要担心,要不明天我去城里帮你打听打听。姐姐知道将公子家住哪里吗?”宝玉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宝玉面犯难色,又宽慰我道:“姐姐莫急,将公子那样出众的人才,在都城里稍微一打听,就会有头绪的。
“嗯,对阿,见过他的每个人都会记住他的。”我笑对宝玉说,宝玉,咱们进去吃晚饭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都带着美好的期望从浅浅的睡眠中醒来,对自己说,今天他就要来了,今天他家里的事情就要处理完了。然后在天漆黑时告诉自己,也许是明天……
宝玉在都城里面打听后丝毫无果,没有什么姓将的大户人家,更没有什么将超公子。后来无论姓名,都城里又聋又哑的人宝玉都去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我天天听着宝玉回报的消息,心一寸寸往下沉。我问自己,问宝玉,问妲己和喜媚,我说你们能确定将公子不是一个梦吗?没人听过他的声音,没人知道他的身世,甚至找遍全都城都不存在将超这个人,他那么美,难道他不是一个梦吗?
每个清晨他踏着朝露走来,入夜时他又消失在夜幕中,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该照亮的,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整整两个月,我都缠着他们问,当时你真看见他了么?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梦中,还是你们都被梦迷住了呢?
喜媚见我神情恍惚的样子,实在不忍,冲进厨房,拿出几段柴火,带着哭腔对我说:“小姐,将少爷不是一个梦,他是真的,他还帮忙劈柴了,你看!厨房里还有一小堆,我留着没烧。我记得当时将少爷就站在院子里,一会会功夫就把一堆柴火都劈好了,小姐你还帮他擦汗呢。小姐,人没了可以继续找,您别心急,您跟将少爷有缘分,喜媚觉得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我轻轻摸着那些柴火,感觉着木刺扎手的疼,对自己笑道:“是我自己犯傻了,他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流汗,还怕痒,他还抱过我,还跳进池塘救我……”
宝玉这时也走过来,看着我道:“姐姐,还有一样东西,你忘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鱼池里耀武扬威的鱼老大,恍然大悟,对了!还有它!他走了,却把它留给了我,他说过这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是他初次拜访喜欢女子时送的礼物。脑海里浮现出他一本正经说着母亲教诲时的神情,是的!这一切不是梦,我望着池里的金磷,眼泪顺着两腮缓缓地流了下来……。我回头对喜媚道:“喜媚,那堆柴火,先不要烧。我想留着……”
我万万没有想到,将超会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后,在那个吻,那三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个笑窝的主人,在俘虏我的心之后,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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