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花带雨为君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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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来个官兵有如天将奇兵,骤然出现在霍天面前,人未靠近,十几把钢刀已经霍霍出鞘,直直向霍天脑袋架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先前拉着我们大小姐的可是你?”一名虬髯大汉浓眉倒立,对着霍天暴喝道。
“我呸,长头不长尾巴的狗奴才,我他妈是你爷爷!”霍天挣扎了一下,朝着虬髯汉子大声啐骂道。
“脏口小儿,老子先砍了你。”说罢,虬髯大汉提气运刀,猛地向霍天脑袋上砍去。
“来吧,你爷爷早就准备好了。”霍天不偏不让,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势,当然他是想让开,但那架在脖子上的几把薄刀却容不得他丝毫闪动。
就在钢刀触及到霍天脑门的时候,林若萱讶然惊呼,“啊……住手!”
虬髯汉子不敢拂逆了林若萱的意思,紧握钢刀的手臂嘎然停止,“大小姐,这……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而且说话张狂的很,让我砍了他得了。”
“胡把总,爷爷平时爱民如子,对你等部下更是体恤有加,你又怎可在这滥杀无辜枉杀难民,坏了爷爷声名。”林若萱说完偷偷瞟了霍天一眼。
胡把总怯怯地望着林若萱,眼皮往下一耷,连声应道,“是、是、是,”继而转身对身旁几个随从喊叫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刀收起来,护送大小姐回营地。”
霍天见架在脖子上的几把钢刀一一撤去,适才长嘘了一口气,脸上的方才沁出的冷汗潺潺而下,忽地,一阵钻心的疼痛骤然袭来,霍天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头顶,只觉湿答答黏稠稠的,回手一瞧,手掌中血迹斑斑。原来光秃的前额已经被胡把总的钢刀捋开一道血缝。
靠,若不是小丫头喊的及时,想必我这脑袋现在早已被那大胡子像瓢一样给劈开了。
“你没事吧?”林若萱见状赶忙跑过来关切地问道,说着掏出手绢上前一把捂在霍天前额上。
霍天但闻阵阵幽香袭来,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幽香醉人,只觉得一阵眩晕,悠悠倒在了林若萱的怀中。
林若萱惊恐不已,赶紧疾步后撤几步,霍天顺势而下,倒在了草丛之中。
“胡把总,你看你……”林若萱见霍天倒地后不省人事,吓得花容失色,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眼眶中和着泪水转个不停。
一条难民的贱命,死了便死了,又什么大不了的。这话胡把总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脸色装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看倒在地上的霍天,又看看一旁梨花带雨的林若萱,“大小姐放心好了,这些难民命贱的很,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林若萱此时已嘤嘤抽泣了起来,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这边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若是再带不回大小姐,回去总督大人怪罪下来可不是他胡万昆能担待的起的。
思忖片刻,胡万昆向随从的吩咐道:“你们几个速去找来一些干枯枝条,绑个担架将此人抬回营中,让随行的军医好生医治。”
林若萱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胡叔叔,回去我让爷爷给你嘉奖!”
“谢大小姐。”胡万昆俯身作揖道。
“天色已晚,山路崎岖,大小姐您脚下当心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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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后,胡万昆带着一干人等,搀着林若萱,抬着霍天终于回到了军营之中。
“大人,大小姐已经带回来了。”胡万昆走进一顶帅帐,跪拜于堂下。
堂上端坐着一位花白须发的老者,身披一件长衫,手中捧着一卷书正就着桌案上的一盏油灯凝神冥思。

听到胡万昆来报,老者精神为之一振,抖落身上的长衫,放下手中的书卷,适才深邃的眼眸中顿时激起了些许光泽,“若萱回来了?在哪呢?”老者说着走到了堂下。
“萱儿在这了,”林若萱像只雀跃的小百灵,人随声至,蹦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双手扶住林若萱,上下顾望不休,“你这孩子,这荒山野岭的,怎地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这…这可真是愁煞爷爷了啊!”
胡万昆见状,识趣地慢慢退出了帅帐。
林若萱小嘴一撅,有些委屈道:“萱儿上次在宫中听唐太医说起过爷爷的病情,说爷爷这病非要一个千年首乌做药引不可,上午时分我听当地一个村民说,说这附近的山上又千年首乌,所以萱儿就……”
老者一把将林若萱拉入怀中,轻抚着其如瀑的秀发,眼眶中老泪四溢,“你这孩子,真是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只是山路崎岖,你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去,恐又个不测,让我如何对得起你早逝的爹娘啊?”说完老者手捂住嘴巴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说起爹娘,林若萱不由也是热泪盈眶,嘤嘤抽泣了起来。三岁丧母,六岁丧父,爹娘的记忆在其脑海中虽已渐渐淡去,但经由年迈的爷爷这一提起,林若萱不禁又是思亲忆往,情感决堤。
老者见孙女如此情伤不已,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好了,好了,都是爷爷不好,错怪你呢,但下次要是再出去的话,一定要告知爷爷,爷爷也好派上及个随从跟着保护你呀!”毕了,又是一阵强烈而急促的咳嗽,咳的整个身子都跟着后面颤抖不停。
林若萱见状忙扶住爷爷,一只手在其背后轻轻拍打,“爷爷,您没事吧?您别吓着萱儿啊?”
老者却依旧咳嗽不停,仿若有愈演愈烈之势,“噗哧……”一声,老者身体猛地一个抽搐,从口中喷涌出大量鲜血。
“快来人呀,爷爷病倒了!”林若萱憋足全身气力,向帐外大声叫喊道。
“爷爷,爷爷……”林若萱以其瘦弱的身躯,强撑着将老者依伏在自己怀中,口中更在一遍遍呼喊着老者。
只片刻工夫,帅营中就聚满了人,副将、参将、副军统领、前锋侍卫、副护军参领等尽数来到。
“叔帅,叔帅,大小姐,叔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名生着戎装,三十岁开外,长相精悍的将军拨开人群,走到林若萱跟前问道。
“我、我不知道,”林若萱焦急万分,只是一个劲地哭个不停,“都是我不好,惹爷爷担心了,所以才会这样,关将军您快点想点法子救救爷爷吧?”
那名被林若萱唤作将军之人,此刻心中惊恐不已,两道犀利如刀锋般的浓眉紧紧拧到了一起,忽尔,直起身子,转身向众人说道:“你们先行退下,林大人吉人天相,自会多福,不会又什么大碍的。”
“护卫营把总何在?”关将军冲着帐外暴喝道。
“奴才在。”胡万坤一个激灵,疾步冲了进来。
“随行军医在哪?为何还不叫来给大人诊治?”
“王大夫他……哦,我这就去叫来。”胡万坤这才想起军医适才被自己安排去给那小叫花子包扎伤口了。
“叔帅,您一定得挺住啊。”关将军强忍着内心的焦痛,将老者背进了内室之中。
帅帐之外,一干人都被愁云笼罩,心神凝重的向帐内翘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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