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游者溺善骑者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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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的时候,睡在日和卧室的奶黄包被一阵响动惊醒。
迷迷糊糊地睁眼,原来是床上的少年翻滚掉下了地,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奶黄包无奈地跳下床头柜,轻盈地走向地上的少年。
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就不得安生。昨天晚上小笼包你疯狂往嘴里塞包子的时候就很想提醒你啊:如果吃得太多太好,晚上容易做恶梦,还不如把剩下的都留给它……
地上的日和,咬着牙蜷缩着肩膀,双眼紧闭,面颊通红。
旁边的小猫开始焦急地用爪子扒拉少年凌乱的发丝。
喂,小笼包,你怎么了?额头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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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熟悉的地方。
黑暗细长的走廊,伸出双手,指头就映在肮脏的墙面上反光。很远的地方,似乎有若隐若现的出口。
女生抿着嘴角在里面慢慢地走着。
身前身后,都是大大小小的眼睛。从房间的玻璃窗,目光无神地望出来。
回来了么?
不是月斋日和,是鲜于夭。
……
“奶奶给你个名字,好么?你就叫小妖。”刚记事的时候,那个带着圆圆眼镜的奶奶,俯下身来摸摸她的头,“没有人要你,没有人爱你。所以地狱里的小妖,只能自己救赎自己。”
小女孩眨着细长的眼,直愣愣地看过去。
然后那个奶奶就叹了口气,转过头对旁边的一个大人说:
“我喜欢这孩子。尽管她的眼神那么刺骨又倔强。”
然后,女孩咬着嘴唇,被人送回了房间。
很挤的小地方。夏天的时候味道很不好。有的孩子呆呆地坐在床沿;有的喃喃自语;有的时不时抬头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一眼;还有的扭曲地笑着,在所有人视线不及的范围卡住年幼孩童的脖子。
女孩爬上了上铺,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她的体质凉薄,不常出汗。
听着那些吱哇乱叫的吵闹喧嚣,她忽然觉得漆黑走廊在封闭的玻璃窗外旋转。望出去的目光,黑暗又颓败。
福利院里的所有感情,就像是腐烂崩溃的边缘,在这建筑的空间里如刀般划开了冗长的伤口。可她从小身处其间,早已习惯到麻木。
那个给她名字的奶奶,就是院长。可能心有不忍,但无力回天。
……
“你要听话,要勤快,要笑得好看,才能被人领走。”这是孩子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话。
所以,后来,当那院长一次次再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抿着唇眯起眼睛笑。
很漂亮的面容,干净的额头,好看的笑。
“我照着玻璃窗练的。院长,你说笑得好看么?”
“好看。像春天一样。”
“那我会被领走吧?会很快吧?”
“那说不好。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一年,也许十年。”
“等不了那么久了。”快要十岁的女孩淡淡地叹息,梗着纤细的脖子从容地笑出声来,迈腿跨上破旧的钢琴凳,“你说,谁愿意领走一个已经记事的孩子。”
“如果你够优秀,就会被人看中。”院长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圆圆的眼镜后面浑浊的瞳仁在闪光,“小妖,你喜欢弹琴,对么?”
“大概吧。”
“那我上次教你的曲子呢?”
“还勉强记得。”
院长蹒跚地走过去,枯瘦的手指在钢琴上扒拉出破碎的音符:“要努力多学些,才能变得优秀啊。”
“我知道。”纤细的手指,在黑健上划下白皙的光,声音叮叮咚咚沙哑又安静,“我很懒散,但我会装作勤快;我会痛快地笑,我会下很好吃的面条,我会弹琴。说不定哪天,我的父母在梦里梦到我这么好,就会后悔从前丢掉我,然后来把我领回家。”
阴沉的雨天。诡谲的梦境。
哪里有家。
……
当十二岁的她,抱着那个肮脏破旧的兔子宝宝,看到办公室里那对等候多时、面色冷厉的男女后,突然后悔了。
也许她不该听话,也许她不该笑得那么好看。
“收容记录上证明,时间和地点都和你们描述的相符合。”部长老迈的声音从办公桌后疲惫地传来,“如果依然有疑惑,还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不用了。”那个女人走到女孩面前仔细地打量她,声音安静,极富有穿透力,“你看她的眼神,和我很像吧?”的38
“很像。”男人不耐烦地点头。
“那很好。”女人走过来,开开门,回头对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女孩道,“走吧。”
“去哪里?”女孩很淡定地问。
“去我们住的大房子里。”那女人似乎笑了笑,眼眶下阴影却浓重漆黑,“听说你喜欢弹琴?我可以给你请最好的钢琴老师,我那里还有最好的三角钢琴。”
“那走吧。”她闻言,很想真心欣喜地笑,却在看到女人依然冷酷的神色后抿住了嘴角。
“把你怀里的那个脏玩意扔掉。”男人走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以后会有无数高级的玩具给你。我姓鲜于,你是我女儿。你有个妹妹叫做鲜于灼,你是鲜于夭。”
女孩走出去的时候最后看了办公桌后的院长一眼。
花白的头发,老人朝她点头微笑:
“孩子,把你倔强的眼神藏起来。面对未知的感情,人还是要迟钝些才好。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眼睛里面有把刀。要学会笑,如果忘记了,就多看看镜子。”
她点头。想要如同以往般眯着眼睛笑起来,嘴角却只有空空的抽搐。
……
后来她生活的很平静。每天在空阔的房子里穿梭,看着那些颜色冷漠的轿车在眼前停留又开动。
大厅里高高的悬梯,其实和那漆黑的走廊没有什么分别。
她果然有了最好的钢琴和最好的老师。可是那对男女——说是她父母的男女——从未在她演奏的时候驻足聆听。
她的那个十一岁的妹妹,据说在领她回家的前三天,夭折了。
夭灼夭折,发音其实很像。
看来夭是个不吉利的字。她宁愿被叫做以前的小妖。没有姓名,黑暗中沉默的小妖。
黑色的琴是她唯一的安慰。当她把头深深地靠在琴身上的时候,弦的震动,让她想起了过去那些破旧的音符。沙哑又安静。
手指旋转起来的时候,如同病骨支离。
她开始经常一个人蹲在厨房里,寂寞地给自己煮上一碗面条。雪菜肉丝、西红柿鸡蛋、茄丁、豆角……材料廉价到不被人注意。可无论哪种,都是从前院长做得极好的。
当锅里咕嘟咕嘟,升起腾腾的烟雾时,她往往只是抱着臂蹲在原地,贪婪地嗅着那些温暖的香气。
渐渐就会忘记关火,任凭那面条越来越烂,汤汁完全干糊成了一片。
吃得时候常常很恶心。想要吐掉,却舍不得。
后来慢慢地,她也不再为自己轻易下面了。
……
院长过世的时候,她没能回去。
“谁死了?”正在一份文件上签名的女人抬起头皱着眉看她。
“福利院的院长。从前她很照顾我,我想要回去看看。”她尽量腼腆温柔地笑,“母亲,可以么?”
“不是说了,在我办公的时候不要进来么?”女人不耐烦地拉开抽屉,“你一点都不如你妹妹从前懂事……要多少钱?拿走。出去,帮我带上门。”
那时她已经开始准备读大学,多年积累,终于有了可骄傲的资本——她灵活的手指。
白皙而修长,但是指关节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形扭曲。
她就是用这双手,把那个女人递给她的十万现金、二十万支票扬上了天空。
“喂,我真的,姓鲜于?”
“是。我是你母亲。”
那叠红色钞票从空中飘落的时候,她们谁也没有出声。
良久,鲜于夭长长地叹。叹过后咧开嘴角,女生扒开自己遮住眼帘的长发,额头白皙如瓷。笑起来的模样,就如同在守护幼时玻璃窗上看到的自己:
“我从未有过什么妹妹。但我有梦想的。真的,我也有信仰。”
它们从小被慢慢哺育,生长到现在,跟她的心血已是骨肉相连。
远不止这三十万。
……
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校园里学会了跟同学边骂脏话边痛快地笑,每每都在拥挤的午间晃悠在小道上吃烧饼。
芝麻经常糊了一嘴角。
如果狼狗冲着她叫,她就大方地把剩下的塑料袋扔过去。
她可以夜不归宿,她可以课上睡觉。而在同学吃饭请客庆祝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可以包下所有的开支。
于是大一还未结束,S大就传开了:
鲜于夭是个财神爷。父母有钱的要死,纵容的要死。谁要是不尽力勾搭上她,日后必定后悔地要死。
某天她叼着鸡蛋灌饼躲避着身后大批追赶小分队时,站在树下眯着眼睛喘气,没有忘记微笑。
背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生面不改色地回头,很猥琐地咬了一大口鸡蛋灌饼。
眼前那个熊一样粗壮,还留着小胡子的男生猛地捉住她的肩膀,那个瞬间她瞥到他手指上柔软的茧:
“同学你就是鲜于夭?!你钢琴弹的很好对吧?!”熊兴奋地摇晃着她,“我是咱们学校乐器社的社长,你就是我们需要的新鲜血液!来吧来吧为音乐的发展撑起一片蓝天,让我们满怀壮志走向光明的未来!加入我们吧——”
“你们是——经费不够?”女生皱眉,丝毫没有挣扎。
熊愣了一下,然后大力地继续摇晃她,浓黑的眉毛皱起:
“你在想什么,小夭?你以为我们是听说你有钱所以才来找你的么?狭隘。音乐是我们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的价值可以匹敌。绝对没有……”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弹琴?”鲜于夭心里一动,看着长篇大论嘚吧的熊,挑眉问。
“我奶奶告诉我的。”熊挠挠头,“前一阵子她刚刚去世。她临终的时候说:在你们大学,如果有个叫做鲜于夭的女生,钢琴一定弹得很好。让我要不择手段地把你拉拢到我们的乐队里。来吧,小夭,为了人类美好的明天……”
“噗——”女生被他摇晃地实在头晕,终于忍不住一口鸡蛋灌饼如同满天星般地,从嘴里飞了出来。
恍惚间看着熊挂满鸡蛋残渣的小胡子,鲜于夭不禁结结巴巴地道:
“乖,下回别摇晃我。队、队长,我头晕……呃,我是说……我错了。”
别叫她小夭。她总会想起那个戴着圆圆的眼镜、摸着她头发的奶奶,还有那架破旧的钢琴。
雨天那么遥远。这一切,慢慢地和某天下午的场景重叠。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血色鲜艳的大嘴:
“你看不透内心深处的渴望……否则你就会发现我的好……”
她是鲜于。
又或者她现在谁也不是。她是月斋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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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笼包发烧了?

奶黄包闷闷地喵喵叫着,着急地在少年的身边转着圈圈。
地上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却突然爬起来,朦胧中一把搂住了身边的奶黄包。
奶黄包被吓了一跳,几乎要抬爪抓下,却在下一秒停止了一切动作。
“……”
很寂静的声音,它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击打着。什么东西,顺着它光滑的毛,一直落到了尾巴尖。
滴落的感觉很快就停止了。
奶黄包趴在那少年的怀里,听到她模模糊糊中念叨:
“要好看、要笑、要弹琴、要被喜欢……要照镜子、我不要惹人讨厌……走廊好黑好可怕……不想回去了,也不想留下……再也不想……”
奶黄包闷闷地叫着:喂,小笼包,你果然是做恶梦了。
只是它忽然无比厌恶潮湿的感觉。
少年咂咂嘴,忽然放开奶黄包,重新倒回地上,两手在空中乱抓,又慢慢垂下:
“不要吃煎蛋……要弹琴、要吃面条……老爹最可恶了……我想妈妈……”
奶黄包无奈地瘫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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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和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阿桃看着部长沉闷的脸色,挠挠头,还是如实回答问题,“听老师说,好像请了病假。”
“嗯。”部长低了一下头,然后道,“没事了。我只是问一下而已。赶紧训练吧。”
看着阿桃飞快跑掉,部长眼睛似乎还在扫视全场,心中却冒出一个又一个小问号:
生病了?是着凉了还是中暑了?是吃撑了还是吃少了?是发烧了还是腹泻了?不是说这周末还集体旅游么,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而且病假都请了两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部长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您的冰山本色呢?关键时刻,越发不能方寸大乱啊。
小熊看到阿桃从部长那边被放回来后,又被龙马挑衅着勾引到另一个角落去嘀嘀咕咕地联络感情,不禁摇着头微笑。
看看手冢的表情吧——
小熊扛着拍子慢慢朝部长靠近。
——看似正关注着大家的训练,抱着臂一脸严肃的样子,实际上眼神根本就是茫茫无焦点。眉毛虽然依然是冰冷地挑着,但是角度跟以往有了小幅度的相差。似乎面无表情,其实正在焦虑。
手冢这人,很少能被人看出他眼睛中的真实神色。并不是因为他没感觉,只是他沉静的面容太冷了,冷到足以阻挡他心底所有的感情宣泄于外。
真有趣。
小熊一边笑一边拍上了部长的肩——
当初他拐骗日和来当网球部经理,本意是给手冢分压。可是,手冢,你也不能太依赖人家吧?毕竟,那个少年的肩膀还很稚嫩嘛。
“——嗯?”部长觉得肩上一沉,呆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回神,“有事么,不二?”
“手冢,你说,今天大石和英二的发球对打怎么样?”
“总的来说,菊丸的特技击球今天表现不错,但是有些动作太多余,他的体力无法承担;大石的短截击还需要练习。配合还算默契,但不可以松懈。”部长的声音,和以往一样严肃。
“哦?”小熊笑咪咪的弯月眼一闪,很无辜地指着场上,“可是,他们今天一直都在做挥拍还有素质练习,没有对打啊。”
部长闻言,顷刻间就龟裂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推推自己的眼镜,咳嗽了两声道:
“不二,你该回去训练了。”
“好。”小熊看了看部长的闪躲的丹凤眼,微笑点头,然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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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地出奇地早。
手冢说因为日和不在,下午要去找龙崎教练继续制定接下来的训练计划;越前那家伙压低帽檐嘀咕着说是回家有亲戚聚会。
两大威胁都已经去了。很好,很好。
小熊这样想着,拎着一兜蛋糕,悠闲地走在阳光普照的路上。
真是不好意思,既然这样,他只能把握机会,一个人去看日和了。
阳光晒得路面散发出奇特的味道。
小熊小心地看看袋子里的木莓派,突然间,想到昨天晚上和姐姐的那段对话:
“姐姐,裕太刚刚打电话来了。”他放下电话,看见姐姐正从楼梯上走下,“他说,这个周末应该会回来。”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真可惜。我可能只有周五晚上能和裕太相处了。”那个瞬间他真的在犹豫,可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因为,我们网球部这个周末要去集体旅游。”
“啊?”姐姐很吃惊地掩嘴,“你们部长手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不是我们部长的主意。是我们经理组织的。”这才是,他坚持要去的原因之一。
“你们经理?”姐姐歪着头想了很久,“是上个月你曾经问过我的那个日和——月斋日和?你真的把人家挖到你们网球部了?他难道真是我以前去美国听演奏会的那个——”
“应该是吧。”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慢慢蜿蜒,“他虽然没有明确地承认,但也没否认。”
“奇怪。难道这里就没人注意到他么?毕竟是那么一个神奇的天才少年。”姐姐拉开椅子坐下,摇摇头。
“谁说没人注意?”他微微捏紧了拳头,也拉开椅子坐下,“肖想他的人多了呢。”
“你们要去哪里?”姐姐皱了皱眉,忽然转移话题。
“不知道。”已经两天了。那个少年两天都没有在网球部出现,“大家还在讨论方案。可是他可能是生病了,这两天一直在请假。”
安静。
“周助。”姐姐忽然轻声唤他,“你发现了么,你在沉默。而且你的笑容在这沉默里,显得很僵硬。你是在担心吧?”
“哪里。”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自然,低头,“我是在想裕太……”
姐姐“扑哧”一声笑出来:“骗人。”
“我没有。”他笑。
“用了这么恶劣的手法,把人家骗到你身边,周助你真狡猾。可是你真的曾经,听过那个少年弹琴么?”姐姐忽然很认真地盯住他,“——我听过。
“那还是几年前去美国时的事情了,可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时他个子那么矮,坐在钢琴后几乎看不到。
“他弹的是布兰登堡变奏曲,听过的人称,那是生命的咏叹调。我看着他的时候有种错觉——可能是因为职业敏感的缘故——我觉得他是在用手指占卜。占卜岁月、生命,和爱。
“他和他的父母合奏后,台下所有人都哭了。周助,你知道么,那种感觉就像是檀香侵入心灵的温暖,分明不带一点妖娆,但柔软地令你昏昏欲睡。我很久以后才明白,他当时并不是在给任何人弹琴,而是在弹给自己听,所以才有那么寂寞又自然的声音。”
“姐姐……”他呆呆地看向眼角莫名湿润的姐姐,小心地伸出手指,轻轻揩了揩姐姐的面颊。
“啊——周助,真是不好意思。”姐姐回过神,笑语盈盈地看他,“在你担心的时候反而给你讲了这样的话。”
他一愣,却忽然觉得心里很安然,静静地笑着:“没关系啊姐姐。我很愿意听。”
而且听到了这样的内容,他自己也着实很满足。
“来吧,周助。”姐姐站起身走到厨房。
“嗯?”他不明所以。
“我教你做木莓派。”姐姐眨眨眼,捋起袖子,“明天去看人家,怎么也不能空手,我还想要签名呢。周助,你其实喜欢那个少年,对吧?”
“姐——”他有些窘,也有些慌张,“你一定搞错了,人家是男生。”
“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我又何必多说呢?”姐姐温柔地笑,“我弟弟一向是个信念坚定的人,这样很好。周助,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就算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要学会原谅自己。”
“呐,真有趣。姐姐,要往面里加什么?”他笑了笑,走过去,伸手轻轻戳了戳那面团。
“你对着它说一句‘我喜欢你,我要一直保护你’,比什么添加剂都好。”姐姐伸手点了他额头一下,面粉簌簌地落下,“天才往往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我相信,只有温柔的周助,才能在身边保护他吧。”
“是么?”他揉了揉那团面,心情随着手下的动作膨胀。
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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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呵呵的小熊正继续往前走,忽然背后有人叫他:
“不二!等等。”
小熊瞬间睁开了眼睛,回头的时候却又是春光一片。看着来人,笑得千回百转:
“啊,大石、英二、阿隆、阿桃……人真齐啊,要去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去探望日和。”大石笔挺地站在那里,满脸忧心,“既然说这个周末要去集体旅游,那么经理肯定是要参与方案讨论的。只有海堂是因为要照顾弟弟所以不能来,但是我们都很担心日和的身体状况,从前他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啊,难道是因为最近太辛苦的缘故?如果是那样大家一定要继续努力回报他才行……”
“大石、大石,不二有带糕点耶。”大猫完全忽略了大石的唠叨,自顾自转移目标。
“诶?”小熊似乎僵硬了那么三四秒,有些扭曲地眯起眼睛看着喃喃自语的大石,突然间又如同想到什么般自然地笑起来,“英二想吃么?这是送给日和的呀。”
“啊?”大猫舔舔嘴唇,努力控制,“那、那算了吧。其实我也有给小家伙带吃的东西啊,他上回说他早餐都省下来给他家小猫吃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得了胃病吧……”
“大家一起走吧。”小熊快乐地歪歪头,亚麻色的发稍在风中摇曳飞扬,“趁天色还早,咱们还可以跟日和多相处一会儿呢。”
这样也好。
清秀的少年嗅嗅自己口袋中木莓派的香气,清俊又温柔。
手冢和越前不在,他就有很大的空间和机会。大家一起去,目标比较不明显。
小熊看着英二痛苦地扭头不看自己手里的糕点,忍不住清浅地乐出声儿来。
——最重要的是,看到大家,那个少年也会由衷地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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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外画。
海堂蹲在熟睡的弟弟面前,忽然很纠结地猛揉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如果不是这个小鬼头他就可以去看那只黄鼠狼猫了……
喂喂,什么叫黄鼠狼猫?
如果奶黄包听了这话一定会非常不耐烦地掉头就走。
仔细看了看弟弟嘟起的小胖脸还有红嫩嫩的嘴唇,小蛇忽然愣住了。
其实他弟弟也蛮可爱。就是小动物的模样啊。
于是,瞠着眼睛的小蛇,小心翼翼地站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伸手轻轻戳了戳弟弟的面颊——
手感很好。虽然还是不同于抚摸光滑的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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