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泣兮随风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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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安然的夜色,却因为房间里的人来回的脚步声透着浮躁。
紫灰色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浴衣上绣着大朵大朵彪悍的玫瑰,迹部右手拿着电话从房间这一面走到那一面。
这路程可够长的。
“跟你说了本大爷不知道。查不到。”语气居然隐约透着暴躁,女王眯着眼睛耙了耙头发,“为什么?如此不华丽的事情……你说什么?为什么我就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
居然连本大爷都忘了说,看来女王真是气到不顾形象了。
忍足在电话另一头推了推眼镜,压低嗓音:“我说,迹部,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虽然你们家那位长期生活在美国,但是你怎么可以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清楚——”
“Doris。”电话听筒里女王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
“你叫我什么?”关西狼愣了。
“本大爷是说,目前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Doris。大概是在美国起的教名。希腊文的意思是,从海洋来。”女王握紧听筒,“另外,谁说她是我们家的?”
“从海洋来?听上去很浪漫啊。”关西狼忍足不负责任地笑,“说不定你们家这位小姐很可爱美丽也说不定。”
女王心烦气躁之下想伸出右手抹抹泪痣,却忘记了正握着话筒,一下子把话筒杵到了颧骨上。
“嘶——”
“怎么了?”关西狼在另一边摘下眼镜。
“没事。”女王忍住摔下听筒的冲动,左手轻轻按按疼痛的眼眶,“刚听到要联姻这个荒谬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让人着手去查了,到现在居然一无所获。”
“他们家族的族姓你总该知道吧?”
“可她根本就没用那个族姓。从他父亲开始,就不知道为什么分离出去,单独在家族外面生活。为了保密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们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时候应该都是化名。而除了Doris这个不华丽的教名外,那边的人居然不透露任何信息——”
“看来是把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小姐许配给你了。”关西狼随意地歪在床上,肩膀夹着电话,从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可我不想要。”女王深吸一口气,握住听筒的指尖发白,“我必须尽快把这个女人找到,然后挑出她身上一切不利于迹部集团的缺点,这样才可以尽快解除掉那个什么鬼扯的婚约——”
“这样的语气可不符合你华丽的审美观,迹部。”关西狼低沉的笑意透过话筒穿透而来,“从容一点。对了,她有没有可能主动来找你?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位小姐身份的信物么?”
“有。”女王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两腿交叠,“一条项链,名字和来历只有她和我知道。”
“相片?”
“没有、没有,跟你说过了——”女王站起来开始绕从容地踱步,“除了刚才的那个名字以外,本大爷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某天会安排见面,然后再对外宣布消息。其实她长成什么样子品行如何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令人太难以接受,那些老顽固到时候肯定会把她强塞过来——毕竟他们看中的只是那个女人背后的势力——”
“其实说句良心话,人家小姐又没有惹到你,干什么那么反感人家。看她家世,可能要比从前那些跟你攀亲的人高贵多了,万一她真的贤慧又华丽,你也不吃亏吧。”
“就算她好到天上本大爷也不要。”女王低着头,一字一顿,仿佛匕首刺过僵硬的石灰墙,“忍足,我不是那种在有限的选择里挑最好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限制我的选择。”
永远不会有。
“好吧,随便你。但是,如果她真的找到你,不愿意接待就交给我吧。”关西狼关掉灯,赤着脚轻盈地下地,“不能让女孩子伤心,是我的原则。”
“如果真有那一天倒也好了,随便你吧。”女王不耐烦地道,“本大爷要睡了。晚安。”
“晚——”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嘟——”的长音,关西狼对着窗户,声音魅惑如同对着情人低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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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我睡了。”日和打着哈欠,穿着布满小白兔的睡衣,顶着一脑袋因为刚冲完凉而湿润凌乱的黑发,蹒跚地在走廊里迈步,“对了,明天我会晚一点回来,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你看我这两天哪天等过你吃饭?”值秀护养着自己的小提琴,头也不抬。
“也对。”女生手指扒住门框,斜斜地倚在那里,讽刺地道,“您总是觉得一个人独享痛苦最能排遣寂寞,所以明天您就餐的时候我就不打扰您了。”
“是啊是啊,像你这种肤浅的青少年怎么可以理解我深沉的思想……”值秀点头,点着点着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眼,“明天晚回来?要干什么去?”
“哦,去趟冰帝。”女生拉拉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摆,“带着上次那个人给你的倒霉催的信物,把事情了结。”
“日和,其实你爷爷——”值秀放下手里的琴,直起腰安静地看着门口的女生。
“不要跟我说什么他也是迫不得已。”女生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老爹,他是你父亲,可不是我父亲——”
青筋暴起,值秀上去就是一个暴栗:“我父亲不是你父亲?可那是你爷爷!”
“是是是。”女生捂着额头疼得咧嘴吸气,忙不迭地点头,“他是我大爷我大爷……”
“……是爷爷……”值秀痛苦地摸了摸额头,然后放弃了在称呼上挣扎。看向眼前的少年,难得无辜的大眼睛,正善良地一闪一闪,值秀忽然觉得说不出话来:
“日和,我……很对不起你。如果我从前没有那么固执僵硬地离开,或许现在你——”
“那样,说不定现在就没有我了。”女生上挑起眉眼,痞痞地笑。然后又高傲地仰头,贵族般地抬起手,“没有对不起。如你所说,他毕竟是你父亲和我爷爷。他逼你,就是料定了这部分。说实在的,老爹你这庸俗又失败的一生,只有最大两个的亮点:一是年轻时的离家,二就是有了我这么个女儿。他们用这两点来胁迫,根本无法令我沮丧。”
无法沮丧么。
值秀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儿光洁的额头。
纤长的睫毛,张扬的笑,多么像他年轻时的模样。
这是,他和言叶的女儿。这个优美流畅的身体里,流着他们的血脉。
英俊高大的男人忽然狼狈地转身,湿了眼眶。跌跌撞撞走远的时候,轻轻地道:
“无论如何,日和。顺从你想要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喂,老爹。”少年眯起眼睛冲植秀的背影挥挥拳头,“你忘了跟我说晚安。”
“日和。”那身影顿住,“晚安。还有,明天,要加油。”
“一定。”
少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进屋一头扎进被子里。想了想又爬下来,钻到床底下,从一双皱皱巴巴的旧袜子里,两只手指小心地拎出一根绳壮的东西——
“就是这个。”眯了眯眼睛,少年甩甩未干的刘海露出湿润的额头,“信物么?明天还给女王吧。”
臭袜子里团过的,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
算了,不告诉他这一点,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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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
下午的社团训练,大家意外地又没有看到日和。
“诶?”大猫泪眼汪汪地想要扑向部长,看到冰山殿那冷冰冰的神情拐了弯还是扑向了大石,“小家伙是不是不要咱们了喵?大石~”
“呐?手冢,你去哪里?”小熊转过头,看着离开的部长,扛着拍子问道。
“找龙崎教练。”部长顿了顿,补充,“商量最近的训练计划。”
商量计划一定要现在去么?
更何况部长你那么脚不沾地,真的很可疑啊。
职员办公室。
“日和请假了。”龙崎堇坐在办公桌后整理着厚厚的资料,“他说保证明天下午会准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今天,他到哪里去了?”
龙崎抬起头深深地望了部长一眼,然后答道:“他说他去冰帝,有事。”
“冰帝?”门口突然传来清透的少年的声音,“月斋日和他一个人去?”
部长和龙崎同时探头看去。
墨绿的头发,微微张开的嘴,上挑的眼角——琥珀色的光芒。
“越前?”部长茶色的发掩住了丹凤眼,皱眉看着门口的猫王子,“现在是训练的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部长,龙崎教练,请原谅,今天下午我也需要请假。”鞠了一弓,猫王子立即转身跑了出去。修长的小腿划出优美的弧线,蓝白相间的队服,在走廊里扬起轻盈的风。

“龙马他——”眼见猫王子跑远,龙崎担心地看着部长。
“等他回来以后,明天绕场50圈。”不知为何,部长四周温度骤降,龙崎一个哆嗦。
“其实,如果手冢你请假,我也会批准——”
“那今天,大家该如何训练?我不可以离开。”部长走到门口,头也不回,隐忍般地呼吸,“我曾经答应过,从不会离开。”
哪怕一分一秒,也不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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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大包裹的纤细少年走在大路上。天气果然已经热起来了,负重前行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冒汗。
那个可疑的包裹里是什么呢?
一团软绳、一顶夸张的假发、一瓶劣质香味杀虫剂、一身花里胡哨的上衣裤子,还有一只疙里疙瘩的袜子,袜子里一条曲里拐弯的项链。
日和勾起嘴角猥琐地笑笑,一边擦擦自己额角的汗。
如果这样都吓不跑你,女王,那她就实在该自我检讨了。
只是但愿,不要被任何熟悉她的人知道,就好。
少年叹了口气,忽然忧虑般地,垂下了视线。
她应该带上GPS定位系统的!
好不容易进了冰帝的日和这样想着,依然扛着大包袱,走在林荫下。
是她的错,这都是她的错。她没有考虑到这所学校是冰帝,是代表着一切贵族趣味的冰帝。是她这种连青学的图书馆都搞不清方位的人的死胡同。
其中最恶趣味的一点,就是它实在大得离谱,这死胡同真够宽广的。
还让不让她活了啊,冰帝的网球部究竟在哪里嘛……
拐了一个弯,绕过了一幢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楼,日和眼前出现了一块挺大的绿地,绿地中央还长着一颗高大的、茂盛的树。尽管才是春天,却已经枝叶丰满。
日和欲哭无泪。
实在走不动了,还是过去歇会儿吧。她承认,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和冰帝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对盘。
走到了树下,把那个大包裹往地上一甩,发出沉闷的响声。
日和抱着膝盖坐下,大口地喘气。忽然,仿佛从背后传来明显的呼吸声。
少年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般地跃起,绕到树后面一看,愣住了——
居然,有人睡觉。
而那个人,她居然还知道是谁。
那个熟睡的家伙,嘟着嘴鼓着腮帮子,正满面春风地打着呼噜。耳朵上夹着一支笔,全是小卷卷的头发枕在手肘上被蹭成软软的小团,一看质地就是很好的样子。睫毛也很长啊,乖顺地垂着,都快耷拉到脸蛋上了,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地扇动。
芥川慈郎,俗称绵羊。
黑发的少年歪了歪嘴角,无力地扶了扶脑袋:
芥川慈郎这家伙的学名应该叫做睡皇才对吧。
话说,为什么似乎每个同人主角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在睡觉呢。
是因为已经成为定律了吧。
少年挑了挑线条分明的细长眼角。她还是遵循潜规则,安静地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说不定,慈郎就像爱丽丝奇遇记里面的兔子一样,也会带给她好运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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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网球部,迹部正大发雷霆:
“慈郎那个家伙又去哪里了?”昨天没睡好的女王明显气不太顺,总感觉今天的眼皮在跳,“桦地?”
“……”桦地为难地低下头。他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女王顿了顿,烦躁地摆摆手,“其余社员先开始训练,一会儿再找他吧。”
很长时间过去。
翘着二郎腿的日和躺在树下,不时斜着眼睛瞥瞥身边的慈郎。
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少年揪了一根草蹲在了慈郎身边——她等不下去了。
哪里有什么好运气?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少年不屑地挑挑眼角,正要用手里的草根骚扰熟睡中的慈郎,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了摊在草地上一的一本书。
捡起来一看——
“啊嘞啊嘞,真想不到,慈郎的字还挺好看的。”少年咂咂嘴,注意力完全被转移。蹲在慈郎的旁边,匆匆地翻过几页,目光停在了一道画有星号的题目上。
挠挠头,少年白皙的手指抵住下巴,思忖了一阵,然后右手摸过慈郎耳朵上夹的那根笔,咬着牙“刷刷刷”地在书上写了起来。
让你不给我好运气。现在我给你把思路写上,但就是不让你看懂。哼哼。
慈郎朦胧中好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移动。
不会是桦地吧?其实被他扛着,只要不摔到地上,还是蛮舒服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慈郎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自己逆光蹲在那里,肩膀微微地颤抖,还发出“哼哼”这样的笑声。
有点狰狞……
“喂。”打量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谁,慈郎懵懂地坐起来,揉揉脑袋,拍拍那人的肩膀,“你是谁啊?”
“啊。”单薄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转过来。是个很漂亮的少年,亮亮的眼睛,淡色的唇,光洁的额头。他眯着眼睛,声音很平稳地对着慈郎道:
“啊,你终于醒了。”
“嗯?你是谁啊?你身上的制服不是冰帝的……”
那少年对他晃晃手指,压低声音:“嘘——”
“唔?”
“我听说现在,迹部正发动了网球部的所有人在找你噢。”
“啊?”慈郎闻言摸了摸头,心虚地四下看看,“不会吧?难道今天大家都不用训练么?”
“因为这次,部长大人真的很生气啊。”那少年眨了眨眼睛,勾着嘴唇笑笑,“依我看,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次搜索任务。真的很符合,迹部一向华丽的行事风格呢。”
慈郎此时,早把有关这少年身份的疑惑丢到了爪哇国去,感动地看着他,道:“你是特意来通知我的么?真是谢谢啊。”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少年耸肩,摸了摸下巴,“不如这样吧,我去网球部告诉他们你在那栋楼的后面睡觉——”少年指指拐角处的哥特式建筑,“这样,大家都到那里找你的时候,你在这里就安全了。”的a8
“可是,”慈郎可爱地揉揉惺忪地睡眼,天真地开始认真思考,“可是,那里离网球部很近啊,恐怕大家一过去,就发现你说的是假话了。那样的话怎么办呢?”
“哪里离网球部很近?”少年摸摸下巴,不动声色地斜看他,“不会吧?我印象中还好啊,有一段距离呢。”
“谁说的。”慈郎打了个哈欠,担心声音过大,捂住了嘴,“从那边向右拐一个小弯就是网球部了啦,你肯定记错了。”
“原来是这样。”少年蹲在那里抱着手臂,抿着嘴点头,“也许是我真的记错了。”
忽然,冲着慈郎展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少年一把将他推倒:
“啊,那就换一个地方好了。放心吧,我保证大家不会找到你,你就继续安静地睡,好么?”
慈郎看着少年温柔翘起的嘴角,不自觉点了点头,暖风中困意似乎重新袭了上来: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少年顺手抓过旁边地上摊开的书,轻轻盖在了慈郎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笑开来,少年捋开遮住眼睛的细碎刘海,“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啊。”
呐,温柔的睡美人,多谢了。
然后少年朝仰面躺着的慈郎庄重地敬了个礼。哼着小调,爬起来捶捶蹲麻了的腿,从树的另一面拽出一个大包袱。扛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网球部的方向溜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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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还穿着青学网球部队服的少年,笔直地站在阳光明媚的街头。汗湿了鼻尖,少年抬手压低了帽檐。
默默地握紧了拳。猫王子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心焦。
到哪里去了,月斋日和,你这个莽撞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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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锅粥的情况就要出现了。
小生在想,虽然是自愿到冰帝找麻烦。但是任谁碰到人嫌狗弃的情况基本都不好受,无论真假。
所以日和的心理可能会有些比较诡异的变化。
咱一直觉得她是个挺敏感的家伙。但愿很快可以雨过天晴。
咱这里今天雨已经停了。
有大大的太阳,晴朗好天气。
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更但愿灾区一切都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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