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还要赶一只老鸭子上架
石碏又一晚失眠了。
望着面前各级乡镇递交上来的民政报表，不由得他不揪心。
“滑城三邑蝗灾，颗粒无收，灾民三千四百二十九人，等待主公赈灾。”
“溪邑洪水泛滥，失去房屋耕地灾民七百三十二人，等待主公赈灾。”
“晋松坞发生8点2级地震，倒塌房屋不可计，灾民数千，等待主公赈灾。”
......
唯一一份记载着利好消息的公文却是和战争有关的：“秉主公威仪，卫戍石将军厚麾下左先锋营攻入晋国曲沃，大胜，俘获辎重奴隶美女甚众，奴隶请求安置，美女已择其优者上奉主公，请注意查收。”
战争！又是战争！再战下去，这个国家还能剩下什么？石碏忧心一片，愁眉难展。
“大人，有客求见。”
“不见！要我重申一遍么？本人办公期间，一律不见客！”
“可是，他说他是您的儿子。”
“那个畜牲还敢来见我？关门放狗，咬他出去。”
“不，大人，他说他是您干儿子。”
“干儿子也不行——？什么？难道是——快请进来！”
当笑嘻嘻的小宝出现在石碏面前时，石碏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眼。
“小宝，你怎么会......怎么会......不怕……？”惊喜夹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小宝一阵眼热：“干爹，您放心，小宝机灵着呢。石厚那狗日——嘿嘿，您儿子石厚认不得我的。”
“千万别再说那畜牲是我儿子，我早和他脱离了父子关系。那芊儿和青思两个孩子呢？”
“也好着呢，安置在城外没进来，改天再带她们进城给干爹请安。”
“好！好！”石碏欣慰地点头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嘿嘿，多谢干爹关心。不过干爹不是我说你，您老人家也要多注意身体呀。您看您，眼睛通红，眼圈黑黑的，定是一晚没睡。您这么大年纪不比我们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
“唉！是啊小宝，干爹是老了，可是眼下的这个乱摊子，实在让人没心思睡觉啊。”石碏言下唏嘘，实在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贤良之臣，怪不得在卫国乃至整个中原都颇得人敬重。就连孔家老二也要尊老爷子一声“纯臣”。
“嘿嘿，干爹！实不相瞒，小宝这次偷着来拜见干爹，就是来为干爹带来一个有关于此的好消息的。”
“小孩子不懂其中关键，莫要乱说。”石碏显然不信小宝口中会有关于卫国国计民生的好消息。
“干爹，等我说完你就信了，不仅信，而且还要大吃一惊呢。”小宝显得胸有成竹。
石碏见小宝言之凿凿，半信半疑道：“你且说说。”
小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不知干爹还记得您说过的一句话么，您那天医治芊儿时曾教导过孩儿一句话，孩儿一直牢记在心：‘天下的病症没有难易之分，关键看你是否对症下药。药石下的对了，再大的病症也会迎刃而解。’”
石碏面目庄严道：“我是说过。怎么解释？”
“治病要治本。卫国目前的动乱之根本是什么？干爹，还不是州吁这厮闹腾的么。鲁国有一个庆父您听说过吧？鲁国人不都说么，‘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放到咱们卫国，那就是‘州吁不除，卫难不平’啊。”
“啊！”石碏果然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嘻嘻哈哈一副无为问题少年状的小宝竟然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胆大妄为的话。虽然放肆，却是正中石碏一直想却又不敢去多想的问题之要害。
石碏布满红丝的老眼渐渐眯起，沉思了一阵，道：“小宝，跟干爹说实话，这番话，是谁要你说的？”
小宝暗道一声高，姜还是老的辣，遇到这种事情不仅沉稳，还老练，显然比动不动就一惊一诈的神经病渠来高出不知多少。嘿嘿一笑：“干爹英明。小宝也正要向干爹告明的。小宝碌碌浅薄，说不出这么高深的道理，这番话，其实是——当今太后，亦即庄姜夫人要我转告干爹的。”
“庄姜夫人？果然是她。”石碏久不过问朝政，竟还是一下就猜中了心底的疑惑。是呵，放眼整个卫国群臣上下，能有这等魄力胆识的，也就只有庄姜夫人。那个深藏不露的女人，今日的作为却让所有卫国的男子汗颜，这是大卫国的幸，还是不幸？石碏惊喜中却也有些许的哀戚。
石碏说完这话，便陷入了自我沉思。小宝知道干爹的这个习惯，也不打扰，只在一旁垂手站立，偶尔帮着扑打几只蚊虫，拨一拨油灯的灯丝。那火光映在石碏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更显沧桑深邃。
良久。
“小宝，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我不是没考虑过。州吁大逆不道，除他是民心所向。可是——唉！”
“干爹，可是庄姜夫人说了，您一定有办法搞定州吁这厮的……”
“小宝，你会错干爹的意思了。尽管州吁和石厚手中握有大权重兵，但是二人却一样的无知混蛋，毫无机谋决断。此时又正是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只要我略施小计，即可以除去二人。”石碏貌似轻描淡写，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从容不迫。
小宝却在想，这老头估计在吹牛，尽管庄姜夫人相信你的实力，但是也不可能像你说的这么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吧？
这时石碏语气一紧，继续道：“可是，我所疑难的事不在于如何除去州吁石厚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而是除去他们之后，卫国该如何处置。简言之，州吁之后，谁来坐卫国国君这个位置？如果杀掉州吁不能让卫国更好，我又为何要费这番周折，白白再次动摇国体根本，令原本就脆弱的百姓再遭涂炭呢？”
果然想得够远。遇到事情有些人只看到眼前的一步，有些人却能看得更远，这就是莽汉与智者的区别。石碏显然属于后者。
但是小宝却等不急了。他可不关心卫国的前途未来，更不想在卫国这趟浑水里趟的太久太深，稍一不留神，还容易溺水。
“干爹，您管那么多干嘛，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了再说么。不行就您老人家坐得了。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那可是众望所归．．．．．．”
“不得胡说。我石碏若有此不臣之心，天诛地灭。”
小宝一伸舌头，心说这老头还真倔，我一句玩笑话何必发这么毒的誓呢。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来劝这牛脾气老头。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么？难道我和芊儿老婆终究有缘无份，就此劳燕分飞么？
静了片刻。事情似乎走入了不可解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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