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陨落·晨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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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远远的我就看见了凌盈,她正傻傻的往海里一步一步的走。
“盈盈,盈盈。”我大声的喊,试图想叫住凌盈,可是凌盈似乎根本就没听到,甚至也没有回过来看我一眼。清晨的阳光裹在她的身上,她象一颗晶莹的露珠,深情的吻别了生命之花,一步步走向那朝霞满天的广宇。那一刻,她崩溃了,我也痛得不能呼吸。她向前走着,走着,任海水没过她的双膝,浸过她的大腿,围着她的腰,她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小,融入那天水焊接处。
她什么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向着凌盈的方向飞快跑去,要是我再迟点,凌盈就真的会永远被淹没在这一片惊涛骇浪中。
好在命运之神始终眷顾着我,我踉踉跄跄的捉住了她的手,大声的说:“盈盈,不要那么傻,自寻短见没用的,你还有我,求你回来。”
她挣脱了我的手,面无表情。
我一边用尽全力拉她往回走,一边说:“干什么呢你?记住,你还有我。”
她突然疯狂的再一次挣脱,回过头哭着对我吼:“迟点死,早点死,差那么两三个月还不是一样要死?”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她,无语,我预感到她心里的火山要爆发了,那些委屈积累得又厚又漫长,说出来吧,我的盈盈,把所有的委屈都在我面前展露无遗,我珍惜你,所以我纵容你的倾诉。我愿意给你全部的包容和关爱,温暖你此后的人生。
是该爆发的时候了。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对我竟然那么不公平,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推进深渊,别人可以正正常常的生活,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事业,可以结婚,生儿育女,可以享受我不可能享受的一切。可我呢?为什么呀?我没有奢望,我的要求很简单,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哭声越来越凄厉,她对伤痛的忍耐或许已经到了极限,她只能用这种最悲壮的形式向我展现,向我发泄她无边的痛楚。
的确如此,当凌盈在被四个暴徒所围截的那个夜晚开始,命运就注定要跟她过不去,噩梦开始在她身上轮番上演。被人**,沦为小姐,逐出校园,身染绝症,这些最惨痛的字眼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脆弱的心,那些清清晰晰,撕心裂肺的苦楚,每一次都让她有足够的理由死个痛痛快快。很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像凌盈这样的,能有勇气活到今天还真的不容易。
凌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的死了,更不能让她死在我面前。只要我还尚存能力,我就不能让她死。
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我也要把她说服。
“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眼泛泪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凌盈凄婉的说,“就这样死了有用吗?我……
告诉你,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也随你而去。”出于无奈,我只能用最绝的理由把她威胁,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体会到我曾经的良苦用心。

只是凌盈似乎铁了心要去死,死不悔改。
“耀耀,你别这样,我真的很累,我累你也累,我们放开吧!你以后还拥有大把前程,你可以生活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有声有色,我不值得你因为我而死。你就成全我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她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对我喃喃的说,她忧郁的目光像个在战场上奄奄一息的壮士,用同样忧郁的唯一能表达自己思想的目光乞求:“来吧!在给我痛快的补上一刀吧,成全我,让我死得痛痛快快。”
我的心都快碎了,她仍要坚持。我强忍着巨大的悲伤,决定要和凌盈周旋到底,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不会轻言放弃。
我用双手捧起凌盈的脸,坚定的说:“你听着,我认识的盈盈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盈盈是失去了贞操也要为家人着想的,失去了尊严也要勇敢的生存下去的,失去了健康也要向外界展示她的笑容的,失去了……”我的声音浑浊得很,哽咽着我的喉。
没有必要再去抑制自己的泪水了,我又一次哭得毫无忌讳,一塌糊涂,而不知什么时候,凌盈也开始嘤嘤落泪,声情并茂。
我似乎看到了事情的转机,那是胜利的曙光。
“盈盈,跟我回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老是想到一边去了。”我再次深情的拉起她的手,蠢蠢欲动。
我以为她想通了,正准备拉着她往回走,她却突然间说了句。
“耀耀你还不是老是想到一边去?”
我立刻定在了那里。
她说得很对,我的确会常常不可避免的想到一边去,我老是害怕我会在某一天不知不觉的失去凌盈。人总是会产生悲观的情绪,无论你往日是多么的乐观向上,只是我在凌盈生命垂危的这段日子里产生的频率比常人多得多了。但我这样想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避免会产生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平静的说:“是,我是会老想到一边去,我怕失去你,但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你知道的。没错,我很累,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一直都没有过任何的希望,一直都没有。这些我一样可以做到,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呢?所以,不要也不能辜负我,我也不容许你去辜负。你明白吗?”
她的头垂了下来,依旧是嘤嘤的哭着,那哭声,让我心碎,那苍白的唇,让我心痛。或许是我真诚的语气终于感动了她,她已经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伸出我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她没有拒绝,那一刻,她委屈的像个孩子。
她终于释然了。我忍不住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拥着她,慢慢的向岸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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