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瓜·御园·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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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夜!
京城的月夜,京郊御园!
一轮明月如亮银的盘子,没有一丝云彩,幽深的蓝色,干净的像是未出阁少女的眸子!
清者为天。亘古千万年,却总是清澈!或许这就是它永恒的原因吧!
很静!静得能听到脉搏的跳动!脉搏的确在跳动,就在月亮下!
间或有几只蟋蟀悉悉索索的鸣叫,使得本已安静的夜图添一丝神秘。
几百亩大小的果园里,从一角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再来!比赛还没结束呢,你可不能当逃兵哦!”这爽朗的轻笑任何女孩子都会迷醉。月亮下一片果园里,有两个人随意的斜坐在地下,倚着果树,一个白衣盛雪,面如朗月,脸上洋溢着笑容,让你以为怎么还有一个月亮!不是楚留香是谁!虽然斜坐着,但依然掩饰不了光彩照人;
另外一个是个怪人!竟然还是一个西瓜人!之所以说他是西瓜人,是因为你看到他的只是一个脑袋,他的脸有些蜡黄,精瘦,一撮胡子歪歪的长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身子全是西瓜!而且都是水桶大小的西瓜!仔细看来,原来是在西瓜堆里。谁会无缘无故跑到西瓜堆里?想想原因,大概只有两种:不是脑袋有毛病就是自愿的受到惩罚了。
楚留香笑道:“呵呵,杨兄,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西秦地师杨不非竟然输给几个西瓜!?我看你明天怎么见江湖的朋友,哈哈”
“我,我明天开始钻进秦陵,再不出来~!”杨不非做出发狠的样子,而后又无奈。
“好啊!明天你钻不钻秦陵明天再说!来!说好比吃100个西瓜,还有二十个呢!”楚留香一掌拍开一个水桶大小的西瓜,张口就吃。
西瓜人五官几乎拧成一个,无奈的说:“你把剩下的二十几个都压在我身上吧,打死我都不吃了•••我的肚子已经是西瓜了!”
楚留香道:“你输我的关中一千亩良田和两处龙**宝地可不要赖账了?”
“呃~呃~呃,唉,放~心,我可不想那三个丫头去抄我的家~”
“哈哈,哈哈,江湖大豪、皇亲国戚都不曾得你指点,没想到几个西瓜就让我得了两处龙**宝地,哈哈”楚留香抱着大西瓜得意的笑,此刻恐怕是他最可爱的时候。
“呃~呃~,谁让我认识你这么个朋友!这该死的西瓜,我非把孙塬壠那几颗西瓜种子给烧了不可,呃~呃~”
楚留香频频点头道:“嗯~,我看就不要等到明天了吧?这里西瓜有的是,要不继续一百个,不,这次二百个怎么样?哈哈”
“啊~~~~~~~”
“哈哈~~哈~”
旷野回荡着沉闷的无奈的呐喊和清啸的笑音。
许久,楚留香忍住笑,道:“杨兄,这深更半夜的你喊破嗓子也没用,莫非你想让嫦娥救你?”
西瓜人不停的打嗝说:“咯~我,我明天开始不做地师了,我去把我的千倾良田还有你各地的田庄、左倾侯的庄园全变成西瓜园,再向农家宗师孙塬壠要来‘逆天种’,种出水牛肚子大的西瓜,再跟你比,输了也要撑死你个老臭虫!”
楚留香道:“哎~愿赌服输!我倒很想你今晚能抱着这十几个西瓜,明天就孵出来个水牛肚子大的让我解解馋,哈哈,种吧!你舍得千倾良田,我也无所谓啊,大不了去卖西瓜。不过,左轻侯要知道你想把他的庄园变成瓜园,那不得把你扔进秀野桥喂鲈鱼?你是又想吃秀野桥的双腮鲈鱼了吧?”
西瓜人一脸苦相:“唉,楚留香不愧是楚留香啊,你吃了一肚子西瓜脑袋还转的那么快!?你是不是人?”
楚留香不理他,道:“说说孙塬壠的‘逆天种’吧,我知道他肯定找过你!”
杨不非苦笑道:“唉,说来话长,恐怕我是第一个知道‘逆天种’的!”
楚留香笑道:“哦?说吧,不说,西瓜可饶不了你!”
杨不非正了正色道:“农家一派,尊神农氏。成于先秦,汉朝列为九流之一,并称:“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孔子曰"所重民食",此其所长也。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悖上下之序。”我认为不然,要是无衣食之足又哪儿来的天下王土?君王领袖表率,扶扶犁、拔拔草又怎么了?
话说当年各家大兴,号称‘百家争鸣’,儒家的孔孟荀、墨家的墨翟、道家老庄、法家李悝、吴起、农家的就是许行了,当时农家也是风行一时,气运很盛,儒家门徒陈相、陈辛兄弟二人就弃儒学农,投入许行门下。影响可见一斑。
须知每一家开宗立派都有自己的震派之宝,儒家的春秋戒尺、墨家的金玉墨斗、道家的太极图、法家的寒铁面具、判官锤以及各家祖师的手迹等等,据传,农家的至宝便是神农铲和乾坤鼎,不过谁都没有见过这神农铲、乾坤鼎到底什么样子,只是传闻有开山裂土之能。还有典籍至宝:《神农》二十篇,《野老》十七篇,《宰氏》十七篇。

虽然农家一派主张推行耕战政策,奖励发展生产。但受战火纷扰,后来农家慢慢分流成为两脉:一脉只言耕种,不问世事,逍遥自得,但其技艺都教授给世人;这一脉被世人称为“神农宗”;另一脉却以技艺取仕,关涉政治,争那权柄。这一脉被世人称为“王农宗”。两派虽然同气连枝,来往却并不过密。但是,一向陪王伴驾、自诩天下的“王农宗”在八年前的王朝更替中全部覆灭,剩下的末流记名弟子技艺不精,难成气候,标榜正宗的神农宗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就将“王农宗”残余弟子收归门下,当仍让保持其门墙。孙塬壠作为宗主就由此沾上了是非!新朝廷要求农家有人入仕为官,圣旨下到他手里,自然如同烫手的山芋。不想接又不能不接,让“王农宗”继续出世,却难以立足;自己的门下又不许出世。”
楚留香边吃葡萄边道:“你说的这些大都我已知道些,红袖也给我讲过。后来呢?”
杨不非有些无奈的道:“后来,朝廷圣旨一道道的下来,孙塬壠有些扛不住了。正在踌躇之间,他门下一个刚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自动请缨出世入仕!孙塬壠觉得他入门不久,技艺浅薄、少年气盛,才会如此。哪知这个弟子当场跪在神农像前发下重誓:不入公侯,誓不归宗!不兴农门,庙前自裁!”
楚留香喃喃道:“司农一职,魏晋以后,大司农之权为度支尚书所夺﹐逐渐变成不管财政﹑会计,主要掌国家仓廪之官,称司农卿。职位最高也不过是从一品,但是农家好像从来无人封为公侯的。不过这个年轻人倒是很大的志愿!”
杨不非继续道:“孙塬壠也是这么想的,以为他只是少年气盛,热血冲动,但还是为了宗门而发愿的。所以就默许了!你也知道,入仕为官,技艺、学识为根本,心智要玲珑方能在那风波汹涌的权力场中立得住脚。于是,老孙就对这名弟子进行了一系列考验,比如:农家技艺、言辞举止、奇闻趣事、三教九流•••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每一项都通过,所学所知当真惊人,虽不及红袖,但已属罕见!”
楚留香动容道:“哦?这个年轻人的来历看来并不简单•••”
杨不非叹道:“唉!话虽如此,当时他自称是前朝官宦世家,国亡家破之后,流浪江湖,迫于生计才拜入农门。孙塬壠就没再过问,满心欢喜的送他入仕了,还传给他农家至典《董安国》十七篇,《尹都尉》十七篇,《赵氏》十七篇等作为鼓励。”
楚留香叫道:“孙塬壠将压箱的宝贝都拿出来了,这五十一部典籍仅次于《神农》二十篇,《野老》十七篇,《宰氏》十七篇。据说只有长老和宗主才能亲阅!看来,老孙是把这个年轻人定为传承的人了!如此一来,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得了一个好的传人,两全其美,问题好像解决了?”
杨不非叹道:“是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让我我也会心动!问题是好像解决了。这个弟子入仕之后很顺利,出奇的顺利,顺利的堪比儒家的新科状元!短短三年便从芝麻小官升至正二品。每年的大大小小的节日、门派庆典及孙塬壠的寿辰都会登门送礼、道贺。师徒之间融洽无比,农家众人也以此为荣,老孙也满心欢喜。就这么风平浪静了三年后,却起风浪了!”
杨不非吃了一口西瓜继续道:“那个弟子叫萧林,仪表堂堂,不似奸邪之徒。五年前的中秋,他照常拜会宗主,带了很多礼物,单独跟老孙谈了很久,后来就悄悄的走了。接着,老孙自己在神农庙坐了七天七夜,跪在神农像面前不停叩头。之后便宣布闭关,从那天钻进神农洞,三年没出来!”
楚留香唏嘘道:“三年,后来的我想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逆天种’出世了!”
杨不非笑道:“你猜的很对!这三年中,萧林来农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再是节日庆典,来过之后便单身进神农洞,而后离去。三年后的中秋,孙塬壠终于出来了,手捧着一个木头的小鼎,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眼无神,神情木讷,面容枯瘦,须发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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