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朝花名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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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时近中午,柳愔愔才起床。玉露边给她梳头发边说道:“日前中书省的高大人求仕女图一幅,时限将至,今天开始画吧,不然连装裱的时间都不够了。”
“哦,为什么他们都要我画仕女图啊?我倒是喜欢画五柳先生。”柳愔愔话语里暗含着无奈。
玉露答道:“他们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家中装点门面的字画定有不少,看多了男子,谁还会来这种地方让你画男子?当然要画些风花雪月的事才好。也许他们会想,说不定你画的仕女图会有几分像你自己呢。”
柳愔愔笑了笑,说道:“你这原因倒稀奇,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挽了个飞天髻,玉露一边插着金簪一边说道:“你可还记得昨晚回来之后,与你一起喝酒的那位王公子?”
“记得,尽管他父亲不过是个无权的刑部侍郎,不过他这个人倒还可爱,与他一起喝酒还算痛快。”柳愔愔回想起昨晚的事,微微笑了笑。
玉露轻轻拍拍她的脸说道:“你呀,不知道昨晚对他的态度有多不客气,好像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以后对他好点,刑部侍郎虽然现在没什么实权,可是过不了多久,当今圣上就会加大刑部的实权。而且刑部专管刑狱之事,实在是得罪不起。”
柳愔愔望着镜中的玉露,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好歹我也学过历史,心中这么想着,玉露却说道:“昨日在枢密使大人的晚宴上,我曾听见几位大人的悄悄话,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所以我才会知道。”
“原来是这样。那位王公子对我好像很痴迷的样子,不如我从良嫁给他怎么样?”柳愔愔玩笑一般说道。
玉露摇了摇头,说道:“你跟他做朋友还不错,做夫妻还差得远。他不是能够配得上你的人。而且现在你如日中天,就算给座金山银山,妈妈也不会放你走的。”
柳愔愔转过头来,看着玉露说道:“我也知道,所以刚才的话不过是玩笑。”
“初儿,你再耐心些,一定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的。相信我。”听了玉露的话,柳愔愔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坐在卧房旁边的书房里,柳愔愔开始作画。几笔就勾勒出了轮廓,是两个对镜梳妆的女子,并排坐着,各自看着面前的铜镜。画了几笔,越发觉得心烦意乱,就搁笔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窗外景致。将近中秋,景物略有萧条,后园菊花却开得正盛,各形各色,争奇斗艳。
柳愔愔心境渐渐平缓,却忽然看见桂花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丫环凤仙,另一个不大认识,好像是新来的妹妹。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离得远了,很难听见。但是看表情,两人如出一辙,好像很有些对什么不屑似的。柳愔愔不想多管闲事,正要回去接着作画。凤仙突然往这里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柳愔愔下意识地躲在窗户后,可是凤仙看过来的那一眼,还是清楚的看在眼中,那一眼有着强烈的愤恨与嫉妒。就是那一眼让柳愔愔明白,她们不屑的对象正是自己。
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却也只好勉强笑着,安慰自己,柳愔愔,树大招风,有人嫉妒很正常,不用管她,反正平时又很少见面,我做我的花魁,别人爱说什么闲言闲语就说去吧。我有玉露陪着,我不怕。

傍晚时分,柳愔愔认真梳妆打扮了一番。柳三妈亲自端来晚饭,说道:“女儿啊,晚上天凉,你多喝点热汤。一会儿的聚会上,你又吃不到什么东西,现在多吃点。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妈妈实在是心疼。”
是心疼,怕少赚到钱吧。要真是心疼她,为什么给她安排那么多客人?一旁的玉露心中很是不平。
柳愔愔没说什么,喝了半碗热汤,吃了几口菜,说道:“让妈妈操心了,不过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天色不早,该去刘员外家了。”
“也好,等你回来,想吃什么,我再让人给你做。记得多加件衣服,千万别冻着。”柳三妈又说道。
一旁早有丫环抱琴的抱琴,拿衣服的拿衣服,拿首饰的拿首饰。柳三妈又嘱咐一番,先让她们去楼下轿子外候着了。
玉露给柳愔愔披上一件披风,戴好兜帽,扶着她下了楼,坐上轿子。玉露吩咐轿夫起轿,自己跟在轿旁,那些小丫环跟在轿子后,直奔城东刘员外家而去。
轿子从后门进了刘员外家。人在后院,就能听到堂前不少人在喧闹。柳愔愔本不想来,那些达官贵人,是文雅之士,手脚也干净些,聚在一起多是谈论诗词。这些富商就不同了,喜欢动手动脚,言语间也不怎么尊重,怎奈人家花了大价钱,打动了柳三妈,今日又富商云集,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个面子。
除去披风,柳愔愔跟着前来迎接的管家步入大堂。那些喧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花魁娘子。不过在玉露眼中,这些人就像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饥饿的狼群,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捕猎。
柳愔愔的神情泰然自若,走到给自己留的座位前,倒了一杯酒,说道:“今日来迟,这里自罚一杯,大家请便。”说完,一饮而尽。众人回过神来,大声叫好。
刘员外大声说道:“花魁娘子果然名不虚传,不知现在可否弹奏一曲,让我们也饱饱耳福?”
柳愔愔点了点头,抱琴的丫环快步上前,摆好琴。在众人的目光中,柳愔愔优雅地坐好,轻轻试了试琴弦。然后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三拜,再睁开眼时,双手向两边拂去,落在琴弦上,动作轻盈若点水而过的蜻蜓,美丽如振翅而飞的蝴蝶。琴声响起,起初如山间清泉击在石上,碎成珠玉,接着音调渐高,如雏凤初啼之声,最后,仿佛清风从竹林间穿过,终又归于平静。曲调婉转反复,清丽中又透着缠绵,堂上的那些富商们,听得如痴如醉。不知是谁第一个拍了一下手掌,众人才回过神来,击节称赞。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想要看花魁跳舞。柳愔愔嫣然一笑:“这有何难,待我换过舞衣,就为大家跳上一曲。”
说完,几个丫环跟着,转到后堂。玉露在屋里服侍柳愔愔更换舞衣,几个小丫环都在门外等候。忽然门外似有人影闪过,玉露眼尖,叫道:“紫苏,雏菊,丝兰,出了什么事?”没有人应声。玉露觉得奇怪,大着胆子走到门边,门突然开了,一个高高的人影闪进来,一掌击昏了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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