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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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而我却提不起丝毫品尝的兴趣,只因方才内侍前来传旨,说赵祯去了张美人宫里,今夜不会再过来了。
我狐疑地问了句:“张美人?哪个张美人?”
“回娘娘,听底下的奴婢们说,张美人是洛阳人,祖先是吴人,吴越王归宋,其家迁到河南定居。其父张尧封进士及第不久就去世了,母亲在齐国大长公主府上作歌舞女,将女儿带在身边。大长公主见这个小女孩灵巧可爱,便召入宫中作乐女,由宫人贾氏代养。前几日宫中宴饮,被皇上看中得宠,这才封了才人。”小翠身为我的贴身丫头,大婚之时自然跟着我一起进了宫,此刻她像背书似的将张美人的来历一一说给我听,言辞之间大有对其不屑一顾之意。
“原来是她!”我白了小翠一眼,心想你要是知道“一生一死两皇后”的故事,就不会再看不起这个小小的美人了。我还没有见过她,自然不知道她的长相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但单凭她能在这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的后宫之中,独得荣宠,圣眷十数年不衰,这份能耐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要不是死得太早,那皇后之位还指不定会落入谁的手里呢。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拼命压抑着内心越发汹涌澎湃的怒火!“小翠,坐下来陪本宫用膳。”
新月如钩,一夜无眠。
“混蛋!大混蛋”所有负责侍候我的宫人都被我赶了出去,诺大的寝宫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害怕弄出声响被人猜疑,我不敢把魔爪伸向那些据说摔起来很过瘾的茶杯、花瓶,只能拿床上丝绸棉被撒气。我把它们想像成赵祯那张讨厌的俊脸,扔到地上用脚不停地踩,狠狠地踩。“我对你还不够好么?少娶个女人你会死啊!”虽说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皇帝。但我却是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不是准备跨世纪,而是已经跨过世纪的新时代女性,一夫一妻制的观念根深蒂固,哪里又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包二奶呢!想起成亲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为了摆脱历史上郭皇后那副妒妇的模样,拼命地装温柔,扮贤惠,对他那个体贴劲儿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会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他呢?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涌了上来,眼眶里一片水雾弥漫。
大红的蜡烛上火光闪动。我侧过头,望着房间里摆放着的一面巨大铜镜,镜子里清晰的照出我现在的模样,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抓着一床被子,趴在地上使劲地揉啊揉,踩啊踩,华丽地凤袍从身上滑落下来,乱糟糟地挂在腰上,那代表尊贵的明黄色衣料此时却是那么的暗淡。“我有那么可怜吗。嘿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冷冷地笑了起来,嘴角一如既往地向上翘起,骄傲得像只优美地豹子。
看了看已经变得邹巴巴的凤袍,我叹了口气,只得把它脱下来顺手扔到床上,抬脚出了宫门,没有再着其他的外衣。“古代人就是麻烦,里里外外穿那么多层衣服,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我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乱转,直到觉得走得累了,这才在靠着假山坐了下来。现时正初秋,深夜的御花园里不时吹来阵阵凉风,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着实单薄了些,正准备起身回宫,突然,一道闪光穿过附近的竹影,迅速掠过我的眼帘,让我硬生生地停下脚步。“那是什么?”我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情,蹦蹦跳跳地朝着身旁的小竹林跑去。
后宫中有一处禁地,不是不让人去,而是人人都不想去。那就是陈旧破落、空旷寂寞的冷宫。
当我看到竟然有人在冷宫前练剑的时候,我的下巴差一点“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那是个顶多十七、八岁,面目俊郎的少年,看穿着应该是宫里的侍卫。只见他握着一柄长剑,就站在冷宫前边的空地上不停地舞动着,身随剑走,上下翻飞,一道道匹练也似的剑光自他的手中并发而出,好生摄人心魄。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么?”我看得呆了,身不由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大大方方地暴露在对方的眼帘里。
“什么人!”侍卫二话不说,脚尖一掂,仗着宝剑朝我的胸口直刺了过来。

“啊——”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左脚往后一退,脚后跟正好勾住了一块石子,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那侍卫的眼光在我脸上停了一下,连忙收剑回身,伸出手臂搂住我的腰肢,拥进怀里。脚下脚步一换,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把我慢慢地放了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把你的手拿开!”我边说,边用力把他圈在我腰上的胳膊拨开。我小心地看了看周围,还好这儿是冷宫,平日里都没什么人会打这路过,不会有人看见,否则以这个时代的观点,我刚才跟这个家伙可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了,要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告到我那个皇帝老公的耳朵里,嘿嘿用不着等九年后了,可能他现在就会把我给废了。
侍卫脸上的表情有点啼笑皆非地感觉:“姑娘,刚才可是我救了你呀,你怎么能对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凶呢?”
“救我?”听到这话我积攒了一下午的火气“腾”地全都冒出来了:“你有没有搞错!要不是你突然冲过来对我刺了一剑,我会吓得摔倒吗?我要是不摔倒还用得着你救吗?明明是你不对,还敢在这儿颠倒是非”我杏眼圆睁,双手叉腰,站在冷宫门前,口漠横飞地对着他数落了整整一课钟,说得那人连口都插不上,只能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听我不停地抱怨,表情那个无奈呀,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呼”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骂完人之后的心情果然是最爽的!
“姑娘,你骂完了吗?”那侍卫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拿眼朝他狠狠一瞪,顿时吓得往后面连退了两步。不过我的气也消了,不打算再难为他。我瞧了瞧他握在手里的宝剑,于是向他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笑了笑:“我叫范纯佑,进宫才几日,目前在碧云宫当值。”他指着身后的冷宫:“姑娘,你是负责打扫这间宫殿的宫人么?”
“你才是打扫这里的宫人呢!”我差点又被他气得骂了出来。心说你存心咒我是吧?明知道这里是冷宫还敢这么对我说?不要命了你!再说了,我是皇后!后宫的头儿!浑身上下贵气逼人,哪里看上去像个宫人了?你眼睛瞎了还是怎么回事?“胡说!我乃是皇后宫里的人。”想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我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
“哦原来如此。”范纯佑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那略带审视意味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早就听闻皇后娘娘有一个情同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大婚的时候便带着一起进了宫,想必就是你吧。”
“没错!”我将错就错,故意作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拿眼角瞅他:“怎么?你有意见么?”
“意见?”范纯佑先是一愣,随后又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我怎么可能对这些事有什么恩意见呢。”
“哼!谅你也不敢。”我哼哼哈哈地翻着白眼,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种做法有多危险,万一把本姑娘给伤着了你可怎么办?”
范纯佑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看来孔夫子他老人家说的是对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口上却是连忙接上:“我我向姑娘赔罪,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在下这一次吧。”
“上钩了。”我偷偷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变地据傲起来:“要本姑娘原谅你也不难。”我眨巴着眼睛近距离地盯着他,看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红,眼光开始不好意思地闪烁,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还是个纯情小男生呢。”
“只要你肯教我武功,我就原谅你。怎么样?很划算吧。”
“恩是啊?”范纯佑虽然是个练武之人,但是到底也知书达理,从来没和哪个女孩子靠得这么近过,被我这类似挑逗的模样弄了个大红脸,连我说的什么话都没听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却已经走远了。只剩下我那动听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到这儿见面,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睡在宽大的床上,我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个问题。“范纯佑?这名字好熟啊?我肯定在哪里听到过。可是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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