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阎文应之死(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崖顶冷风凛冽,吹得衣衫、群摆,猎猎作响,仿佛这一身素净的锦衣劲装,会被这一道道凛冽地气流给撕裂开来,化成碎片。
“哈哈哈哈哈……”阎文应的笑声被风吹散,飘飘荡荡地飘扬在山峦之间。“私交?娘娘真会说笑,究竟是什么样的私交,才能让人冒着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危险,去倾陷正宫?我与吕夷简虽然有些交情,却也犯不着为了他,作此犯上之事。”
“胡说八道!不是因为这个,又是因为什么?”听了他这话,我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却感到好一阵胆战心惊!又是一件与史书上的记载有出入的事儿,如果不是吕夷简嫉恨罢相之事,与阎文应合谋构陷我,那么,又是谁想要把我从皇后的位置上给拉下来呢?
阎文应依旧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话,他脸上的神色显得异常得意,像是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娘娘被废之事,奴才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有参与,可奴才这儿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至于吕夷简,他更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误打误撞搅进这事儿里来的。”
“哦?”我收起了脸上假装出来的怒容,轻轻一笑:“听公公这么一说,本宫还真想知道,吕夷简是怎么个误打误撞法儿,把自己给搅进来的。”
阎文应闭了一下眼睛:“其实娘娘应该都知道才对,吕夷简被官家罢过一次相,起因全在娘娘的一句话上,想要他不对此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当日,娘娘打了官家一个耳光,官家一怒之下,招吕夷简进宫商讨,他得知了事件的原委,便自认为找到了报复您的时机,立刻落井下石,力主废后,其实,就算他不出面,到时候也会有人出面主持废后。”
“是吗?”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来公公背后的靠山,很不一般嘛!那么公公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人……究竟是谁啊?”
阎文应艰难地仰起头,一头梳理得平顺的花白长发,已经被狂风吹得有些纷乱,一个劲儿地在他的脸上乱舞,遮住了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娘娘还是先拉奴才上去吧,奴才在这儿都挂了半天了,头都晕了,胳膊啊,腿啊,都疼得厉害着呢。”
“好啊。”看着阎文应脸上那抹显得越来越得意地笑容,我站了起来,握着长剑的右手轻轻一挥。“刷!”一声脆响,又有三股绳头被我割断了,绳头打着旋儿,飞快地脱离绳子的主体,阎文应的身体随着绳头的剥离,立刻向下下滑了几公分,原本还洋溢着几分得意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惊恐的表情,满头的冷汗随着他的尖叫声,一颗接着一颗地冒了出来。
“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我用力揪起他的头发,使劲地往上拽,看着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姓阎的,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把你知道的事儿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阎文应此时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认定这关系到他是否能逃出升天,他心里虽然害怕,却硬是咬紧牙关,忍痛睁眼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除非娘娘答应放奴才一条生路,否则,就算是死,奴才也绝不泄露半个字!”

“你!……”听了这话,在我心中洋溢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正思量着要不要再给他点厉害尝尝,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在得知赵祯已经决定迎娶新皇后的那天晚上,我就下定了永不回京的决心。这繁华似梦一般的大宋皇朝,除了是我生活时代背景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意义,什么皇后宝座,什么梦中情人,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就算我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无权无势的我,又如何能将其撼动?若叫我再回宫去争夺权力,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阎文应并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他见我脸上的神色深沉,误以为我正在考虑他的提议,便在一旁不余余力地继续说话,试图促进我尽快下达决心:“娘娘不会让奴才死的,奴才要是死了,谁还能告诉娘娘,奴才背后的靠山是谁?……将来娘娘回到宫里,却又不知道敌人是谁,这岂不是很危险?就算有官家护着,挡得了明刀,也挡不了暗箭啊!……”
“谁说我要回宫?”
“什么?那你你你……你呆在外面要作什么?”
看着阎文应脸上错愣的表情,我朝他冷冷一笑:“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官家已经另立新后,我若是再回到宫中,还有何地位、颜面可言?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回去呢。”
松开拽着他头发的手,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劝公公还是老实说出来得好,至少……能死得痛快些。”
我这话说得极为平静,貌似淡然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一股明显的决绝之意。
阎文应震惊地望着我,满脸的难以置信。“不……不会的,你……你说笑对吧?你这么爱官家,会舍得不回去见他?”
捏紧了拳头,我强压下心头泛起的点点涟漪,凶狠地瞪着阎文应:“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不明白什么叫做‘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吗?先皇后逝世才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迎娶新后了,如此无情无义之人,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嘿嘿……”阎文应很不会看人脸色地冒了一句:“我看你这是死鸭子嘴硬,口不对心才对。若真是再也没有了留恋,却为何还要逼着我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字?难道不是为了回到宫中重登后位吗?”
“哈哈哈……”阎文应这话无疑触到了我的逆鲮。谁想要重登后位了?我连京城都不想再踏足,更何况是那表面上富丽堂皇,暗地里却比任何地方都要来得污秽的皇宫。阎文应啊,阎文应,你错了,你真的错了。我从没想过要回宫,那个人,我也永远不想再见到。
崖顶的寒风依旧刺骨,犹如永远不会停止一般。我故作潇洒地转身离开,任凭一头青丝随风飞舞。
阎文应的尸体依旧吊在崖边,随风轻轻摇摆,他的舌头消失在了脚下那云雾缭绕的万丈悬崖之下,满脸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一对凸出眼眶的眼珠子暴露了他临死前的惊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