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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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不和在皇宫里是公开的秘密,每当我跟他闹矛盾的时候,身边的内侍们的自然是有多远就退多远,生怕自己会被无名的火焰烧到,现在也不列外,内侍们都站得远远的,就连罗崇勋这个大太监也没敢靠得太近。
“你胡闹够了没有?”赵祯伸手把被我吓得浑身发抖的苗美人搂进怀里,说话的口气充满了火药味:“你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身的打扮,乐儿没认得出来也不奇怪。”
“哼!方才没认出来,现在总该认出来了吧。”虽然明知赵祯说得在理,而我却依旧故作高傲地仰起头,用眼角的余光向门外一瞄。只见罗崇勋紧皱着眉头,目光闪烁不定地在赵祯的面上和桌上的饭菜之间晃来晃去,不由得让我心中一紧,他究竟在菜里下了什么?
“你!”赵祯一时语塞,而始终靠在他怀里发抖的苗美人此时却主动推开赵祯环着她的手臂,走到我的面前,虽然她的脸色依旧如之前那般苍白,不过脸上神情却显得稳定多了。“臣妾苗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听在耳里让人感觉心情舒爽,她的长相虽远不如张美人那般柔媚,却也是低眉顺眼,颇为耐看。
“起来吧。”我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埋头盘算着怎么才能在罗崇勋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把那份蛤蜊带走。
“好了好了,安也请过了,皇后若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宫吧。”赵祯面色不善地下起了逐客令,我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得像是听见了天上的仙音一般,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我想到了一个很好、很安全的办法。
“你!”我故作恼怒地跺了跺脚,“臣妾告退了,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切莫操劳过渡。”看着赵祯那变得铁青的脸色,我不由得在心里得意地笑了起来,哼!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本小姐跑来插一杠子,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转身、抬腿、脚步轻轻一移,很顺利地勾住桌脚。“啊——”我尖叫着摔了下去,双手乱舞之间抓住桌布的一角。“哗啦啦——”桌上的饭菜洒了一地,我趁机抓了一枚蛤蜊,不顾那上面满是油腻,飞快地将其藏进自己的衣袖里。
“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眼看就要和地板砖做零距离接触了,却意外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有点难以置信看着那个垫在我身子底下的男人,看着他满眼的关怀,布满眉宇的焦急,心里便觉得甜滋滋的。他毕竟是在乎我的。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娘娘摔到哪了没有?”
看到我和赵祯一同摔到了地上,内侍们连忙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我们扶起来,不停地问东问西。
“没事。”赵祯松开抱着我的手,皱着眉头、表情冷漠地道:“以后走路小心点。”他转过身重新回到苗美人身边,吩咐她替自己换掉那身粘满油渍的龙袍,仿佛刚才那个对我关怀备至的赵祯只是一个幻影。
本来激动的心情在看到他那张冰川脸之后彻底消失了。“多谢官家,臣妾先回宫了。”我向他冷冷地道了谢,跨着大步,气呼呼地离开了苗美人的寝宫。
宫里的大小事物均无法避过太后的耳目,所以我没敢把蛤蜊交给太医局的太医查验,而是偷偷去见了范纯佑,请他**宫去找个大夫看看这上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范纯佑接过那枚被我用白色丝帕包得很严实的蛤蜊,很是担心地问我:“怎么?难道有人想对皇后娘娘不利?”
我自然不会把这些宫廷内幕告诉他,于是摇了摇头:“娘娘没说,我也不太清楚,你找人验过之后就把它扔了吧,不用再拿回来了。”

范纯佑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我都有点心慌了,这才见他点了点头,把蛤蜊收到怀里。
州桥是北宋时期东京城内横跨汴河、贯通皇城的一座石桥,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州桥,正名天汉桥,正对于大内御街。其桥与相国寺桥皆低平,不通舟船,唯西河平船可过。其柱皆青石为之,石梁石榫楯栏,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牙、水兽、飞云之状。桥下密排石柱,盖车驾御路也。”可见州桥是一座镌刻精美、构造坚固的石平桥,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两岸店铺酒楼繁荣,笙歌连成一片。站在桥头南望朱雀门,北望皇宫宣德楼,中间是天街。《水浒传》里杨志卖刀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州桥也是当时汴河上13座桥中最壮观的一座。每当月明之夜,“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桥观月的人群,纷至沓来,熙熙攘攘。人们俯瞰河面,银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誉为“州桥明月”,乃汴京八景之一。
范纯佑此刻正踏着不紧不慢的的步子漫步与州桥之上,只不过他不是来这里欣赏风景的,他的目标是桥那一头的回春药房。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望着范纯佑,满脸的难以置信!“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你再说一遍。”
“你没有听错。”范纯佑神色凝重:“回春药房的朱大夫医术高明,深知药理,其声明在汴京城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绝不比宫里的任何一个太医逊色,他只将那枚蛤蜊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就立刻断定那枚蛤蜊上被落人下了‘嗣绝散’。”
嗣绝散,取其子嗣断绝的意思,乃是一味极端损人阴德的毒物,各大青楼都有使用,其主要作用就是让人丧失生育能力,无论男女,都只需每日服食半钱,连服数月之后,这辈子就甭想再生孩子了。
回想起历史上赵祯的一生只生过三个儿子,但后来全部都夭折了,生的公主虽然不少,但几乎都是他年纪还很轻的时候的事,越到后来就越生不出来孩子,收了许多妃嫔,甚至还立了“十阁”都没见着什么动静,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他纵欲过渡,以至于丧失了生育能力,以前的我对这一点也是深信不疑。可现在看来,事实恐怕并非如此。是谁?究竟是谁?竟敢对当今的皇帝下这样的毒手?幕后的主使会是刘太后吗?这么做对她又有何好处?
“朱大夫还说,那枚蛤蜊上的毒下得极轻,恐怕要连续服食好多年才会发挥药效。”范纯佑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肩头:“小翠,你老实告诉我,那枚蛤蜊究竟是在哪里找到的?难道真有人敢对皇后不利?”
“此事切不可声张。”我努力压制着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恐怖念头,向范纯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门道,但我相信娘娘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主子们做事自有他们自己的主张,不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乱猜的。”
“可是”范纯佑还想说什么,却在我凌厉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关怀:“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身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与她的关系非浅,若是真出了什么乱子,难免不会殃及到你,以后待人接物都需小心谨慎才好。”
“放心放心!本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我俏皮地向他眨着眼睛,唇角飞扬,笑得既嚣张又狡滑,犹如回到了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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