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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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两广战区总参谋长林敬哲中将拿着一份最新的电报走到司令长官杨选江一级上将的面前,春风满面的说:“荣誉1师和200师又取得了一场令人振奋的大胜,日军盐田定一少将旅团长重伤被擒,盐田旅团全线溃退。”
“200师的功劳过一点把。”杨长官一脸沉重的表情,说:“你说,我欠了李宗凌那个爱敲竹杠的恶棍这么大一个人情,这该怎么还呢?”
林敬哲中将呵呵一笑,道:“债多了不愁,既然还不了,索性咱们恶人做到底,把200师扣下来了吧。”
杨长官哈哈一笑,连连摇头说:“你啊,打200师的主意不是一次了。我还是那句话,200师借来使好使,要咱们自己养,难啊。给凌杳和古地那两个小孩发电,部队就地休整,穷寇莫追了。今村均的第5师团,估计也该撤了吧。”
而正如杨长官预料的那样,盐田支队溃败,失去了侧翼保护,面临后路被断的日军第5师团虽然已经打到了南宁近郊,却不得不全线后撤,退到了钦州。依靠海军炮火的保护进行休整,暂时是不会再发动进攻了。而两广战区的部队也损失惨重,也无力向收缩了兵力,又有强大的海空军掩护的钦州日军第5师团发动进攻。
桂南会战以日军的败退而结束,捷报传出,举国欢腾。
古地凌杳等人早已习惯历史的改道,也不再去设想将来究竟如何。在这举国欢腾的气氛中,他们的名字、照片被连连刊载在各种大小报纸上,广播也一再的宣扬这两支年轻的指挥官指挥的年轻的部队在昆仑关、灵山连战连捷的丰功伟绩。
而他们返回南宁时,尽管这个城市依然面临着日军轰炸的危险,依然万人空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两位英雄的风采。战区司令长官部、军政部、国防委员会也不甘落后的给他们下了一阵勋章雨。
不过两个人都已经不是那种一见到人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初出茅庐的小白了。回到南宁,虽然在热切的民众面前忍不住还是产生了一种天下英雄出我辈的自豪,并且很死相的向民众敬礼表达赤子拳拳之意与军民鱼水的眷眷之情,虽然在那种时候他们都禁不住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但是喧嚣之后,他们还是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向长官述职,做一切该做的事。
古地最关心的,是军政部会给他什么实际的好处。两广战区的部队都打得苦,需要补充的太多,跟人家伸手不大好意思。但是跟军政部伸手就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了。军衔再加他就是上将了,军政部肯定不干,他也无所谓,他要的是实利。他们的老长官李宗凌终于去掉代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代理两个字,也终于晋了一级上将,那么,跟他伸手也是丝毫不用客气的。
而凌杳最关心的则是沙罗。喧嚣繁华过眼云烟,他只想马上回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好好的照顾她。当时,当舒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立刻感觉到了心里的一阵悸动。
国立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内科大楼在日军的轰炸中一直安然无恙,可是,当凌杳驱车赶到的时候,那间他熟悉的病房里,却已经人去楼空。
“长官,”舒淡然空灵的眼睛里布满了浓浓的遗憾和悲伤,她凝望着眼前这个孩子般红了眼睛的将军,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我没有带沙罗小姐到贵阳的疗养院去,一开始就没有。”

凌杳转过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凌杳和袁维绪,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问:“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单单不告诉我?”
袁维绪看着他,眼睛里涌起了晶莹的泪光,嘴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古地看得心里难受,就说:“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单单瞒住了你。你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凌杳血红的眼睛里猛然爆发出一团怒气,伸手揪住了古地的衣领,将他往雪白的墙壁上一甩,用右肘顶住他的胸膛,咬牙切齿的说:“你怕我听了这个消息,会失去理智,不能正常的指挥部队,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你直到现在对我还没有信心,怕我担不起肩头的重任,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你自以为这是为了我好,所以不告诉我,对不对?”
古地胸口被凌杳胳膊肘顶着,感到胸腔里一阵闷痛。这小子依然像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给他一拳那样,表面温柔似水,内地里却很暴力。
“凌杳。”袁维绪站在古地身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哀伤的说:“你知道吗?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希望你在她死后依然对她念念不忘的。沙罗一开始就确诊是肺癌晚期了,是她自己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天她一直不愿意和你说话,不,不是不愿意,只是太痛苦,你能懂吗?”
袁维绪的眼睛里已经涨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凌杳,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很多悲剧都是因为阴差阳错,而命运,从来又都是那样的自以为是。她转过身,慢慢的沿着医院的走廊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一声声,一声声,像是叹息。叹息那曾经精灵一样美得让人心痛的生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和悲伤,似乎总是彼此相约着的。
雨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撑开了一把黑色的伞,深灰绿色的军夏常服,及膝的短裙,包住了小腿的靴子。除去了武装,剩下的,是一种栀子花般的清新淡雅。
而伞下,还站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早早就能靠自己卖烟挣钱来为母亲贴补家用的男孩白皙的脸像玉石雕琢的一般,忧郁的眼睛很像他的父亲,而高挺的鼻梁,秀气的嘴唇和弧度优美的下巴,则很像他的母亲。
男孩默默的看着走廊里慢慢走出来的那位年轻的将军,看着将军忍着悲伤对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他很坚毅的朝着雨里迈出了步子。雨水冲刷着他小小的脑袋,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而那个年轻的将军,也缓步的走向这个孩子。两个人走到了彼此的面前。
将军蹲下了身子,脸上布满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说:“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叫凌浩然。”
“我知道。”小男孩像个大人般沉静的说:“我叫凌浩然,我是将军的儿子。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将军。妈妈说,你是我的爸爸,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还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将军伸手搂紧了这个孩子,轻轻的哭泣了起来。他不怕在孩子面前哭泣。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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