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章 命运它总是喜欢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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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男孩已经没有先前的那种惊恐了,他看着柴渺,用他稚嫩的童声回答说:“我叫凌浩然。”
凌浩然。凌杳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但是突然,他的脑袋炸了一下,嗡嗡作响。猛的探上前去,头在车顶上撞了一下也没发觉。只是伸手抓住副驾驶座上柴渺怀中的小男孩,问:“你叫凌浩然?那你妈妈叫什么?”
小男孩被他抓痛了,而且他的样子也很吓人,他扁了扁嘴想哭,却又倔强的忍住了。却也不回答他,只是拼命的往后退,在柴渺的怀里挣扎起来。
“师座,”柴渺赶紧说:“你吓到他了。”
凌杳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但是,不止是名字,他仔细的看着这小男孩,发现他的眼睛、鼻子以及弧度优美的下巴,都和依然魂牵梦萦的沙罗很像。真的很像,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很急促。但是除了那种可能见到自己阔别多年的孩子的惊喜外,更多的则是一种担心。如果这孩子真是他和沙罗的孩子,那么他现在的处境意味着什么呢?这是他不敢深入去想的问题。
柴渺抱着小男孩,从他的名字和凌杳的反应来看,已经能猜到了个大概。她温柔的哄着小男孩说:“小弟弟别怕,叔叔没有恶意的。这样,你要是不想告诉他的话,告诉姐姐,妈妈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小浩然现在对她是非常信任了,他不去看凌杳,只是看着柴渺说:“妈妈就叫妈妈。”
柴渺笑了一下,又问:“那妈妈在哪呢?姐姐送你回去找妈妈。”
小浩然低下头,难过的说:“妈妈病了。”
凌杳一听就很着急,不过他知道自己已经给孩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能示意柴渺问清楚。而在柴渺的细心呵护下,小浩然的戒备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除。由他指路,汽车开进了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这小巷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两边都是一些破败的房屋,街道上显得十分的脏乱。和他们之前吃饭去的那条街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凌杳现在非常的紧张,他虽然觉得这孩子很可能是他的孩子。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希望沙罗依然过得很好。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中产人家的太太,有佣人,生活一定不会很差。他不希望她遇到什么不幸,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来到一幢老旧的三层楼房前,小浩然说到了。柴渺牵着他的手下了车。也许是回到了家的关系,也许是离那些坏人远了。小浩然这时候活跃了一些,他主动的拉着柴渺往前走,走进了那栋楼房。楼房里非常乱,走道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还有生着火的煤炉,地板上漫着些污水。不时有一两个神情木然的人走出走进,虽然看到他们的时候难免会多看几眼,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好奇心,低下头继续做原本手里的事去了。
小浩然的家是在走道最里面的一间,光线很暗。小浩然拿出钥匙来开了门,推门就喊了一声妈妈。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咳嗽声,跟着这个女人说:“浩然,今天这么早?”
柴渺没有跟进去,她只是站在门边。转过头来,看到凌杳已经泪流满面了。她默然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烈风雷还想问个究竟,却被她一手拽了出来。后面的卫兵,还有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水易歌笙都是一脸的疑惑,但是,柴渺都只是给他们做了一个耐心等候的手势。
沙罗,我的女孩,我的天使,我的妖精,我的痛。
凌杳眼前浮现的,是许多年前,那无边无际的森林里,两个穿着军装的少男少女漫无边际的行走和无助的眼神,是上海的那间阁楼里,两个清贫却充满欢笑的小夫妻简单而浪漫的生活,是那一次相顾无言,泪流满面的对视。所有的往事全都像电影片段一样从眼前闪过。他看见小浩然走到门边,惊讶的看着他流满泪水的脸。他对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来。

也许是因为他脸上的泪水,小浩然忘记了先前对他的恐惧,伸出小手来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凌杳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走进了这间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屋子里点了一盏煤油灯,也许是灯油已经快要烧完了的缘故,那火苗跳动得极其微弱。
“浩然。”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在昏暗的光线中不大看得清样子的女子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怎么带生人进来了?”声音里,隐隐有些责备。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想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她的头发似乎很久都没有洗了,散乱的披在肩上,看不到什么光泽。而她的脸,她的脸上一片灰白,似乎水分都已经蒸发掉,失去了原本鲜活湿润的颜色。而当她看清了无言的走进来的这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沙罗。”凌杳哽咽着,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我不是沙罗。”她捂着脸,低声的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她的眼睛里一片干涩,泪水似乎早就已经流尽,她想哭,却也哭不出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凌杳说:“你现在需要到医院去。”
“不!”沙罗终于哭出声来,说:“我不认识你,我哪也不去!”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聚与散,离别和相逢,往往都是在人们预料不到的时候,预料不到的地点。
凌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这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痕迹,看起来沙罗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有一些日子了。屋子里堆了一些衣服,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针线一类的家什。不知道她是不是靠给人做针线活为生的。
小浩然站在一边,很是懂事的劝妈妈不要哭。
凌杳一想到他这么小的年纪去酒楼里卖烟遭人殴打,不由得一阵一阵揪心的痛。他蹲下身来,对小浩然说:“浩然,妈妈病了,我们带妈妈上医院看医生,你说好不好?”
小浩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妈妈说我们没有钱。”
凌杳鼻子一酸,说:“不要怕,有爸爸在呢。”
小浩然看着他不说话了。他把头转向沙罗,沙罗红着眼睛,对他点了点头,说:“浩然,这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浩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凌杳,嘴巴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叫出来。凌杳只是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床边,不容分说的将沙罗抱了起来。说:“走,浩然,咱们带妈妈看医生去。”
守候在外面的烈风雷等人看见凌杳抱了一个女人出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水易歌笙,更是难以理解的看着凌杳抱着这个女人上了车。只有柴渺似乎洞悉了一切,拍了一下烈风雷的肩膀,说:“别愣着,开车!”
烈风雷赶紧上了车,问:“去哪?”
柴渺抱起小浩然坐到副驾驶座上,说:“国立广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烈风雷回头看了看凌杳,凌杳只是点了点头。
沙罗把头深深的埋在凌杳的胸膛,原本以为已经干涸了的泪水一直在不停的流着。这就是命运吗?接下来又会怎样呢?她不知道,也无力去知道了。
广西医科大学附院头等病房外走廊上。
换回了一身军装的柴渺正在向主治医生咨询。
“你是说,除了肺有问题,其他地方也有问题?”
“是的,她的肺病大概已经有两三年了,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当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来看,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另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有很严重的贫血,胃也有问题。暂时都只能做一些保守治疗。孩子的健康状况倒是还可以,我想,这是她作为母亲的一种本能的牺牲。”
“谢谢你陈医生,有什么情况,请尽早和我联系。”
“我会的,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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