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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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维绪接到黎渺发来的电报的时候,发了好一阵子的愣。倒是凌翙捡起掉到地上的电报看了一下,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容霎时一白,条件反射一般的问:“古地被军法处扣下来了,怎么回事?会不会很危险?现在怎么办?”
袁维绪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长期作为参谋长锻炼出来的分析能力却似乎在自动运行一般,在她的脑子里,很多东西都无比的清晰。
黎渺的电报里除了将目前的状况告诉她外,还简要的说了一下前方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在200师及其前身部队,论头脑的清晰和分析能力,袁维绪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而紧跟在她后面的,就是副师长黎渺了。电报虽然很简洁,但是重要的信息一样也没有漏掉。而这个时候袁维绪的脑子里就浮现着这样几个问题。
说古地不服从命令,导致战局恶化,造成部队重大损失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五战区的李长官给古地的命令并不是通过什么密电发的,军法处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李长官的指挥是跨战区越级指挥,但那并不是古地的责任,而200师本来就属于五战区,只是借调到了六战区而已,执行五战区的命令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战局虽然因此扩大,却也说不上恶化,最后的结局,还是一场看起来令全国振奋的胜仗。军法处抓住古地不服从六战区的命令这一点,很显然只是借题发挥。
几乎就是在同时,袁维绪心里就掠过了一抹浓浓的阴影。只要稍加分析,就可以很清楚。这不是什么战场纪律的问题,而是掌权的最高当局和有夺权的嫌疑的李长官之间的一场较量。中原会战由中央军的黄司令长官指挥的开封会战扩展而来,开封会战可以说打得十分窝囊,黄司令长官难辞其咎,而中原系越俎代庖的指挥了中原会战,架空黄潜的同时为自己争夺了更多的威望和势力,出川抗战的皇甫家族在这一战后基本站在了中原系这一边,接着中原会战的胜利,中原系逼宫的资本也就多了很多。而当局绝不会让中原系趁机坐大,借题发挥打压中原系就是一种必然,而古地这个小小的少将师长,则是这场角力的一个导火线。这场围绕核心权力的争斗,很快就会从他身上烧过去,在更深的层面较量。不管这场较量最终会以什么样的结果收场,古地都会很快的就被丢到一边。
但是这种丢弃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很快就被遗忘,在被扔进监狱后不再有人为他这个小小的少将费心思。另一种可能就是他被当作一个杀鸡儆猴的道具给处理掉。不管是哪一种,对真正角力的大人物来说他其实都不是什么重要棋子,但是对古地本人,以及对袁维绪来说,这两种可能的结果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袁维绪一想到这一层顿时心都凉了。对大人物来说捏死一只小蚂蚁不值一提,可是那只小蚂蚁毕竟也是有生命的。袁维绪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对守在门外的卫兵说:“车,马上备车!”
凌翙跟了出来,问:“你要去哪?”
“皖南。”袁维绪脑子里既有一种无边的冷静,更有一种无边的混乱,两种情绪交替在她脑中浮现,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没有崩溃的。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救古地。也许他会被以一种莫须有的罪名处决,这个可能性太大了,如果上面的大人物觉得这么做会使自己在对手面前显得更有气势的话,他当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少将。她知道自己很难走到那位李长官的面前请他出手救古地,也许,他真的出手搭救的话,古地会死得更快呢。她只能去找他们的老军长,现在的31集团军司令李宗凌。老军长会有办法的,也有他能有办法。
一个小护士跑过来,给袁维绪敬了个礼,说:“长官,你的伤还没有复原,不能到处乱跑。你还不穿鞋,这样会留下宿疾的。”尽心尽职的小护士语气里充满了责备,因为接触得比较多,她虽然叫袁维绪长官,内心里却把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小姐姐看待的。

可是袁维绪好像突然一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小护士想把她推回病房时,一伸手就把小护士往墙上一推,大声地说:“你少给我废话,要不然我毙了你!”
一向和蔼和亲的袁维绪突然间面目狰狞,像一只失控的母暴龙一般,小护士吓得脸色死白死白的,竟然还很敬业的说:“不管怎么样,你的伤没好就不能到处跑。”
凌翙拉开了袁维绪,对愣在一边的两个卫兵说:“快去准备车!”然后又对袁维绪说:“不管你要去哪,首先你要把鞋穿上,把衣服换了。你一向不是最冷静的吗?”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袁维绪把战火烧向了凌翙,几乎是咆哮着说:“古地可能会被枪毙,古地可能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叫我冷静,你凭什么叫我冷静!”
凌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提高音量,她很冷静的说:“你以为只有你担心古地吗?你以为只有你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吗?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你以为——只有你才爱他吗?
袁维绪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你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凌翙的眼睛里有了一层雾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依然压制着自己的音量,说:“古地爱的是你不是我,可这并不代表你在我面前高我一等,也不是只有你才有资格心痛和恐惧。你比谁都知道,现在发脾气没有任何的意义!”
袁维绪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她伸手搂住了凌翙,呜咽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翙却没有流泪,她甚至笑了一下,拍了拍袁维绪的头,说:“傻丫头,振作点。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袁维绪看着她,却是那样清楚地看到她笑容后面那无边无际的忧伤。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又是那样的微妙,这两个女孩心里都深深地为同一个男人恐慌和担心,谁都不知道,这种时候,究竟要怎样来安慰对方才是合适的。
袁维绪点了点头,是的,现在不是发脾气和流眼泪的时候。她不知道如果古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会怎样,但是她知道自己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
“凌翙,我马上回部队,想尽一切办法打通关系,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上古地一面,搞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你去皖南找老军长想办法,我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冷静下来的袁维绪思路立刻清晰一起来,该做什么,先做什么,一样样的全浮现在了脑海里。
凌翙说:“不,你去皖南找老军长,我和他没怎么打过交道,万一他出什么主意我不能领会的话就糟了。我回部队去。”
袁维绪想了想,说:“也好。黎渺是信得过的,但是要告诫凤冲霄,叫他千万不要乱来。可是又要有所准备,如果没有谁帮得了我们,哼……米曜那里也不要停止手头的工作,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的话,她必须给我拿出几样像样的东西出来!晓飞婉仪那里,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晓飞知道了,暂时也不要让他插手,不然会使事情更加的复杂。”限于路晓飞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如果插手此事的话,不但帮不上忙,很可能给那些人更多一条把柄。不过万一到了袁维绪话里没有说出来的那一步的话,以后倒是只有到他那里去打游击了。
目前军法处还没有定古地的罪,这个罪可大可小,就看他们能不能抓紧时间找到解决的门路了。袁维绪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她换好衣服之后给小护士道了歉,就和凌翙分别登上一辆由荷枪实弹的卫兵护卫着的吉普车,分别驶向了不同的两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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