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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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不知道有多少摩罗希望得到我的亲自指点呢,你倒是不领情。”冰刀霜剑一样冷厉的声音传来。
“天老,适合您的未必就适合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我能感觉的出,天老的力量充满了杀气,暴戾而血腥。这样的力量和我的个性不太符合。对我来说,能动口的,就不动手;能动手的,就不动脚。我更习惯用智慧和计谋去取胜。杀戮在我看来是下下策。”凌非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明净澄澈,却绝对和孩童因为无知无畏带来的纯真干净不同。
“请给我指导,但是不要直接替我决定。”凌非望向天老,神色从容,眼眸坚定。
天老有些震惊。这小鬼果然不是普通人,普通的幼仔怎会有这样成熟的心智、理智的头脑、审慎的思维。
“你是天玄脉。天玄脉,是典型的原人血脉,是很适合修炼的资质,不过还不算太出众。只是这个身体是清灵骨,倒是非常的难得,修炼的时候能够事半功倍。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个身体的气息混沌。气息混沌,也就是说原人所有的功法都能修炼,但无论哪一种功法,都必然造成气息渐渐变得单一化,是很浪费的一件事情呢。”
天老掩盖了眼中的光芒,漫不经心的说:“我原本修炼的是‘血熵’,以血还血、以血养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极高的功力,不过,这是以透支身体的潜力为代价的,所以,昙花一现,衰老的也会很快。你的来历奇特,我原本想,如果修炼‘血熵’,你倒是能用最短的时间获得自保的力量。这或许也是那人刻意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原因。”
凌非转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轻声问:“如果您是我,您会选择修炼‘血熵’吗?”
天老沉默良久,才说到:“不会。”
“我相信您的经验,那么我也不要。所有的都适合,换句话就是所有的都不适合,也就是说,我必须自己去摸索了。”凌非垂下了眼睫。
天老喝了一大口酒,沉声说:“摸索,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很可能,你还什么都没有摸索出来,就先死了。”
凌非沉默了一会儿,却转而询问别的:“我一直不明白,短短一年的时间,幼仔在育幼林中能学到什么?毕竟像我这样的怪胎是很少见的吧。”
天老翻了下眼睛。原来这小鬼也知道她自己是怪胎?
“摩罗,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姐妹,血月出现的时候,自然诞生在绝望沼泽。刚诞生的摩罗幼仔是只有杀戮的本能,而没有神智的。育幼林,其实是为初生的幼仔净化秽气和‘启灵’的地方。而你,其实这两样都是不需要的。”
凌非一边听着天老讲述,一边小心地动了动身体。
天老心情愉悦的看凌非小心的挣扎。也是,被吊了那么久,这小鬼的身体自然开始酸痛难忍了吧。这小鬼再聪明,身体却也还是货真价实的幼仔呢。
面的人特意将凌非送到育幼林,一方面是为了隐瞒这小鬼非自然诞生的来历,另一方面,是给凌非一年的安静生活,好让她准备。
对看戏的人来说,一头病恹恹的狮子和一头意气风发的狮子,走进角斗场的时候,带来的乐趣是完全不一样的。
天老自己又何尝没有看戏的心理。
摩罗向来自私、冷酷、残忍,凌非能在天老身边活下来,甚至还能和天老谈笑风生,本来就是凌非本身性子聪明灵变。
“要我放你下来吗?”天老事不关己的问。
凌非苦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放我下来的后果,是会受到别的法子的折腾的话,我宁愿这么吊着。”
天老关上门,惬意的回去睡觉了。
摩罗大多骄傲任性。天老难得好心愿意教导凌非,凌非却不领情。天老自然不会让凌非好过。凌非虽然和天老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天老本身性格的恶劣倒是深有体会。
如果是换了别人,天老愿意指点,恐怕会感激涕零。凌非拒绝了那样的好意,高傲如天老怎会开心。如果是别人,或许天老冷笑几声,就将那人整死了。凌非身上却有一种独有的韧性,那种浅淡的温润,使得她在掠了虎须之后,还能付出尽量小的代价。

不过是抽了她几鞭,吊着她罢了。代价真的算是很小了,不是吗?
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点打在身体上,让本来迷蒙的凌非一下子醒过来。
嗯——嗬——呃——
木屋里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凌非愣了愣。
天老身性高傲,能让他发出这样的叫声,可见是怎样的痛苦了。
天老身有旧疾,凌非是知道的,那瘸着的右腿,残缺的左耳,都表明了天老曾经经历的残酷岁月。
是旧疾发作了吗?
屋子里似乎有什么翻倒的声音,凌非心下一惊,紫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轻易挣脱了束缚着她的灵索,稍微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就冲到了屋子里。
似乎有无数的冰针在扎,冰寒刺骨,痛入骨髓的疼,老迈的身体痉挛着,天老几乎要忍不住自我了断了。
只是一双微微有些冰凉的小手按在了伤腿上,然后柔润的声音响起:“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疼了啊。”
凌非那时候是把天老当作了自己的外公。外公同样腿脚有旧疾,每到天阴下雨的时候,从前的旧伤就会锥心刺骨的疼,那时候,被病痛折磨的老人简直比孩子还能闹腾。不过,也不难安抚。只要你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着就行了。
被雨淋的身子还有些凉,凌非怕把水气带给老人,急忙使用灵力干燥了身体,同时有意的使身体微微发烫,然后,将老人的脚抱在怀里。
“不疼啊,非儿帮你揉一揉,揉一揉就不疼了啊。”凌非一边说着,一边按摩着老人的身体,可惜,老人体内的经脉是凌非不熟悉的,**道也是不同的,无法沿用一贯的手法。不过,用自己浅薄但是纯粹的灵力帮助老人体内的灵力运转倒是不成问题的。
天老慢慢的睡着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前所未有的舒畅。
醒来的时候,天老对着那个垂着头坐在床角的孩子愣了许久。那个孩子把他的脚抱在怀里,即使已经糊糊的睡着了,小小的手也保持着那个按摩他的伤腿的动作。
天老小心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腿,那孩子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只是墨色的眼眸还有些茫然。
“谁许你上我的床的?还有谁许你释放自己的?”天老脱口而出的却是责骂。
凌非的眼睛有些呆滞的转动了几下,之后,敲了敲头,下床去了。
“翅膀硬了,我的束缚术对你不起作用了?没有我的允许,你自己就挣脱了,很得意是不是?”天老气怒的叫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情绪为什么难以控制。
那个孩子眨了眨眼,然后就沉默地向外走去。只是,一会功夫,那孩子端着一盆水回来了。
那孩子把水放到地上,然后轻柔的将老人的腿抬起。
水是热的,显然是这孩子特意用灵力煨热的。天老的心情却烦躁不已,下床来,一脚将水踢翻了,水溅了那孩子一身。
那孩子满脸满身的水,墨色的眼眸里却只有无奈,没有丝毫的气恼。
“覆水重收,聚——”一滴滴的水重新收集起来。
“净化!”水盆里的水洁净如初。
小心的将水重新加热了,凌非心里感叹,这有灵力可用就是不一样呢。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您这么聪明睿智,是不会犯这么傻的错误的,是不是?”凌非让自己的眼睛里布满崇敬,嘴角带上纯真的笑。
对着那双晶莹温润的墨色眼眸,天老莫名烦躁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对呀,这才是全家的表率嘛,我来给您洗洗脚,热水泡一泡,让痛痛跑的远远的。来啊,您是最伟大的老人,最可敬的老人了,非儿最喜欢您了。”凌非说着,在老人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趁着老人呆愣的时候,利索的给老人按摩擦洗。
天老已经完全呆愣了,额头上那个轻柔的触碰,仿佛一股奇特的暖流在身体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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