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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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被人踉踉跄跄的揪著衣服领子走,我还真想学李莫愁,唱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飘进沧平门的大墙,现下看来恐怕只能唱不能飘了,虽然即使没人押著我也飘不起来。
“师兄,”一个精壮的少年问拎著我衣服领子人,“这小子是不是脑袋搭错筋了,怎麽就唱起来了……还这麽难听……要不咱放了他吧,别抓个疯子进来。”
“那可不行,”他立刻反对,“他说自己是宝棱宫的人,谁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不抓进来问个明白怎麽成。”
“可是……”少年吞吞吐吐的说,“这当口恐怕没谁敢自称是宝棱宫的人吧。”
“倒也是啊,”他若有所思,“全坻州城的人都知道宝棱宫是少门主的痛处。”
这两个人就究竟是将我带到里面去接受盘问和处罚还是将我身上的银子掏空陪了墙上的损失就放了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乃至於我几次想插话告诉他们,恐怕我这穷光蛋里里外外卖干净了也凑不齐一两银子。
正在这时,一个白发虬髯的老人家从里面拐了出来。
“师傅……”揪著我领子的人将我一把推倒在地上,腾出双手半跪在地上打了一躬,害我捂著摔得生疼的鼻子尖啊呦呦的直叫。
“这是谁?”老人声如洪锺,气宇不凡,颇有领导者的气势。
“我们捉来一个前来挑衅,自称是来自宝棱宫的疯子。”
“他还毁了咱们辛辛苦苦新粉的墙……”少年插话。
我何时挑衅来著?不就让你们追了两条街吗?我捂著鼻子磨牙,不疯也快被他给气疯了。说到那墙,不就掉了块皮吗?我再给你刷不就成了,小气。
那老人睨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位公子是宝棱宫的人?”
我在考虑,要说实话?这老人家不会也是宝棱宫仇视者吧?我还在考虑……还是现在随口编个什麽理由?或者干脆就装疯子好了……我接著考虑。
老人的视线停留在我腰上的桃木腰佩,突然脸色大变:“公子可是姓楼?”
我瞪著眼睛点头,莫非我很有名?
“公子请随老夫前来,”老人必恭必敬的对我一抱拳,顺便扔给他摸不著头的徒弟们一个“你闯祸了”的眼神。
随著那老人一路穿过中庭,越过长廊,来到一间大厅:“楼公子,请先稍待片刻,老夫给你去通报一声。”
我优哉游哉的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品茶吃点心,将那可口的糕点扔到嘴里,嚼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桂花糕。
呵呵~~桂花糕啊~~
又想起那木屋栅栏里的半盘糕点,当时午後灿烂的阳光晃在上面,容器凌厉的反光和糕点上的柔和色彩到现在还时常刺激著我的记忆,也不知道他最後有没有吃了它。
对啊,我才想起来我都还没吃晚饭,可桂花糕的味道太腻,吃了半块,就没了胃口。
堂後一阵嘈杂的声音,一袭白衫清风一样晃了进来,身边跟著的是露出惊讶脸色的楚歌。
“心月?”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受用在心里,我含著泪,迎上前去,直扑向单风的怀里。
就在我距离单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寒光一闪,我手中的黑铁剑尖指向了他的喉咙。单风居然纹丝不动站在原地,任凭我的剑舞到他的面前。还好,我的时机掌握得不错,如果再晚上半秒锺收剑,那剑一定是刺穿了他。
“你的真名,”我问。
“苏铭洛,”他答。
剑再向前推进半分,眼见他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他还是直直的看著我,一旁的楚歌已经吓得不会动了。

“对不起,”单风对剑的漠然让我心中一颤,“当时我只能带一个人走。”
“究竟是你最後选择了楚歌,还是一开始你就放弃了我?”我凄然一笑。
“心月……”他想说什麽,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对不起,”楚歌已经还回神来,轻移脚步来到我的身旁,“心月,对不起,铭哥说过要回去的,是我非要让他过了今天再去。”
今天?为什麽一定要是今天?
“今天,……今天是七夕,”楚歌解释。
你个死楚歌,就不能过二月十四哪个~~
我笑,问单风:“你可知道,我有可能根本等不到你回去。”
在宝棱宫,我有无数个死的理由,看著单风,他的眼神却逃开了我的注视:“心月,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
“补偿?我可没那麽容易打发,”我的心中一阵落寞,手里的剑轻微颤抖著,该死,这剑死沈死沈的,我的胳膊都累酸了。亏我当年还练过枪举过砖头的,所以特意选了这麽个耍酷的姿势。
单风神情一凛,问:“你说要怎样。”
“除非……”我将已经开始下滑的剑峰向上再挑回去,“除非你杀了楚歌跟我走。”
楚歌神情大变,吃惊的看向单风。
单风拧著眉毛吞吐著:“你……你……”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这麽说吗?做梦。你个混蛋骗人关楚歌什麽事啊?有帐也要算到你一个人的头上。”扔掉手里沈重得已经举不起来的黑铁剑,我抄起一边放置的鸡毛掸子,“楚歌,闪开,小心溅你一身血。”楚歌下意识的很配合的往旁边一闪,正好留出一块空地,我抡圆了胳膊向单风抽过去,他的身上登时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吃疼大喊一声往一旁躲过去。
“心月,你要干什麽?”单风问。
我抡著鸡毛掸子满屋子追著乱窜的单风打:“干什麽?打你!单风,你别跑~~”
单风居然没有还手,只是在屋子里无脑的苍蝇一样躲著,楚歌想过来阻拦却又无法靠前,工艺品七零八落碎了一地,其实我手里的鸡毛掸子每落下一次,心里就要心疼一阵──那一准是古董,肯定值钱,这件事给我们的教训就是,如果有仇家上门,一定要先藏好易碎物品再藏自己家的儿子,因为儿子会跑,可古董不会啊。
等我累得倚在墙角大口喘气的时候,楚歌早就挂掉瘫坐在地上,连单风的脸上都微微渗出一层汗,而闻声赶来的沧平门弟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堂上的狼籍一片,不敢靠前。
我丢开手里的凶器,拾回被踢到一边的黑铁剑,穿过一干人等洒脱的走出去。
“心月!”单风捂著被我打得红肿的胳膊追出来,“你要去哪儿。”
走人呗。
走出去,外面应该是一片晴天。
微风抚面,轻柔的掠过耳郭,虽然是夜晚,却感觉得到轻灵的空气和微熏的氛围,天边的明月……呀?月亮呢?我的鼻尖上突然滴了一滴冰凉的液体。
居然下雨了?
存心拆我的台吗?我气得火冒三丈,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心月,下雨了,就留在沧平门吧,”单风轻声说。
我猛一回头要和他说话,结果一转身的动作扯动了胸腔的隔膜,倒呛了一口气,嗓子眼开始发紧。
糟糕,倒霉的预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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