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惊天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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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天之上,月似冰轮,飞彩凝辉,毫光夺目。满天的银辉,照得整个庭院如同白昼。
宁王府月华楼前,蓦然响起一缕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哀婉凄凉。方意推窗一看,原来玉面郎君正坐在一棵梨树下吹箫。她顿时睡意全无,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谢端阳竟然没有察觉。
一曲终了,方意道:“箫声为什么这样凄婉,听得人鼻子酸酸的?”
谢端阳吃惊地转头:“方姑娘!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我在想失散的丈夫,睡不着。听箫声,你好象也是在思念什么人吧?”
端阳缓缓点头:“我这首曲子就叫‘忆亡人’!”
“‘忆亡人’?是你已过世的亲人?”
端阳悲不自胜:“是我的未婚妻!”
“啊,对不起!可是她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在了呢?”
端阳恨声道:“有人逼死了她!”
方意惊诧莫名:“是谁?”
端阳抑制住自己的悲愤:“这个人我今天不想提他!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方意也不勉强:“小谢,人不能总生活在回忆里,想开一点,别让过去的阴影遮住你未来的路!”
端正阳沉抑地说:“我没有未来!我已决定终身不娶!”
方意瞪大眼睛:“终身不娶?小谢,我没听错吧?你这么年轻……”
端阳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她是为我而死的,我不能负她!”
方意叹道:“你何苦如此?人死不能复生。我想,你未婚妻的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为她痛苦一生。”
“痛苦?我心里没有痛苦,只有仇恨!”
“不,你有!我从你的箫声里听出来了!”
端阳叹息道:“算了,不谈这些了!方姑娘,这几天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
“除了和王妃聊天,就是到处闲逛。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端阳忽然灵机一动:“方姑娘,你的医术这么好,不如在王府前院开一个诊所,给老百姓看病吧?”
方意兴奋地说:“好主意!我正愁有劲没处使呢。”
“你既有此意,待我奏明王爷,即刻替你安排。”
“宁王会同意吗?”
“你放心,王爷怜贫惜弱、慈悲为怀,决计不会阻拦!”
王府后花园西侧,有一处胜地,名曰“屠龙居”。花厅四周,雕栏围绕。绛红色的板壁,上面镶着五色玻璃窗。门上挂着银线珠帘,地上铺着鸭绿绒毡。门梁上悬着一块香楠木大匾,草书“屠龙居”三字。
厅内锦绣斑斓。矮几上供着一尊宝鼎,浓香馥郁。墙上糊着白花绫,一边挂着九幅字画,一边摆着五架古玩。床椅桌凳,尽是紫檀雕花,五彩锦被铺就,镶金嵌银,令人目眩神乱。
花园地面用太湖石铺就,块块玲珑剔透。正中是水池,石罅上游弋着十几尾赤色金鲤。周围数处亭榭、假山、树林点缀。青竹惹眼,绿柳垂荫。花畦中开满了芍药、罂粟、虞美人、海棠、紫荆等鲜花异草。林间树头,鸟语啁啾。
突然,一阵暴风陡起,树枝摇颤,鸟雀惊飞。仿佛秋天提前来临,花园里充满了肃杀之气。
风团中心,两个短衣男子正手持刀剑,你来我往、翻翻滚滚地厮杀。那虎虎的劲风便是两人充沛的真气鼓荡而成。
持刀的男子长身短髭,方颐丰颏,正是宁王宸濠。使剑的对手则是他的亲信幕僚刘养正。他们显然是在习练武功。
二人内力纯厚,身手敏捷,招式变幻无穷。刀若奔雷,剑似闪电;刀剑相激,风起云涌,天地为之异色。而宁王的单刀始终占据上风,刘养正剑招凌乱,频频后退。
屠龙居是王府禁地,非宁王心腹不得入内。宸濠选择这一隐秘场所练功,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会武功。
数十年来,宸濠在外有家丁家将或王府聘请的武林高手保护,自己绝少出手。因此外界无人知道他会武功。家人亲随虽有听说王爷习武,但都莫知其武功深浅。而且畏于王府法度,不敢向外宣扬。
宸濠少有异志,曾延请多名少林及武当派的名师传授武功心法,并常年习练不辍。又重金贿赂已伏诛的权阉刘瑾,从宫中盗得武功秘笈,加以揣摩研习,经年累月,终有所成。
刘养正的武功多半得自宁王。宸濠教养正武功,除了让他健体防身,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为自己找一个陪练的对手。
刘养正本是一名落第举人。少年时也曾习武练剑,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四书五经”上。三十岁乡试中举,春试凡三战三北,不得一第。进士梦破灭后,他便熟读史书,研习兵法,以期能做将帅高官的幕僚师爷。游历江西时,被宁王慕名延入府中。他纵论天下大势、历朝兴衰,莫不精辟老到、见识非凡。宸濠深以为然,大加叹赏。数夕长谈之后,便留居幕府,待若军师;并视为腹心,教以武功。
刘养正见宸濠身躯雄伟、英姿盖世,识得他是当世豪杰,对自己又是甘词厚币,奉为上宾。便把一条性命交给了他,死心塌地地替宁王做事,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二人拚斗良久,收功罢练。走进花厅小憩。刘养正道:“王爷,你这套‘屠龙斩’真是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养正就是再练十年,也决不是对手!”
宸濠摆手道:“你先别拍马屁。这套功法打赢你算什么本事?关键是要打赢那个真正的对手!”
“王爷苦练‘屠龙斩’超过十年,功力已是登峰造极。那个对手也许早就不是对手了!”
宸濠瞑目摇头:“你有所不知,那个人的‘天罡游龙功’好生了得,人在空中宛转翻腾,矫若游龙;挥掌击剑,所向无敌!你刚才的‘游龙剑’只学到了一点皮毛。我们若想赢他,还需加倍努力!”
“莫非刘公公偷的‘天罡游龙功’图谱有假?”
“不!刘瑾偷的图谱是真的。但‘天罡游龙功’的内功心法却是口授!普天之下,只有那个人知晓。你虽然依照图谱练成了‘游龙剑’,但没有相应的内功,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这也是你败给我的原因。”
“可我觉得,王爷的‘屠龙斩’是针对‘天罡游龙功’的破绽所创,它就应该是‘天罡游龙功’的克星。王爷打败那个人绝非难事!”
宸濠道:“我也希望如此。但‘天罡游龙功’高深莫测,赢之不易!”
刘养正道:“我听说那个人好色如命,而且耽于游戏。练功绝对没有王爷勤奋!再厉害的武功,练功不勤,终是枉然!所以王爷打赢那个人有九成把握!”
宸濠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信心了!”
“古话说:‘人有所愿,天必从之!’只要我们精密策划、加紧准备,王爷就一定能废除昏君,早登大位!”
“说得好,刘养正!”宸濠喜动颜色道。“等到了那一天,本王第一个封你的官,赐你满门富贵!”
养正掀衣下跪:“谢王爷!不,谢皇上!”
“平身!”
刘养站直身子。二人哈哈大笑。
一名贴身家将匆匆走来:“王爷,元一教主求见!”
“传他进来!”
两个穿绛红色道衣、戴太极图道帽的男子走进花厅。宸濠与养正忙起身相迎。
前面的道人身材魁梧,体格剽悍,国字脸上微有髭须。年逾四十,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神清气爽、目光如电。他便是元一教教主杨左同。身后是他的高徒,元一教大师公李蔚。三十不到的年纪,身体颀长、面目俊朗。手里提着一柄七星剑,剑身有如一涵秋水,吹发立断,正是元一教主的贴身兵器。
“杨左同见过王爷、先生!”
“李蔚见过王爷、先生!”
宸濠笑容满面:“两位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家将托上四杯清茶。四人品茗细谈。
元一教是永乐年间白莲教唐赛儿的后裔。赛儿死后,白莲教风流云散。流亡到江西的教徒聚众创立了元一教。奉道教为正宗,拜老子为祖师。道教以“元”为天地之始,“一”为万物之源,故号“元一”。入教者只须交纳铜钱两百文,一些流氓无赖争先入教。他们练拳习武、舞枪弄棒;敲诈勒索、寻衅滋事,渐渐地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江西的百姓莫不切齿痛恨。
杨左同是第四任教主,武功奇高,江湖排名第二。宸濠很是仰慕,又看中了元一教这股势力,想致为己用。便不惜纡尊降贵,重金结交杨左同。杨左同也乐得有个靠山,借机发展壮大元一教;便投在宁王门下,受其驱遣。
左同道:“听说大力魔王和玉面郎君捉到一只女妖,已被王爷留居府中?”
宸濠摇头微笑:“不是女妖!是个漂亮姑娘。她来自未来。”
“来自未来?!你相信这种神话吗?”
“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她用未来神奇的医术治好了王妃的绝症。”
“这太离奇了!最近南昌城内怪事连连。前几天,我们一群教徒被一个满身甲胄的男妖打伤!昨天,又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妖怪在街上乱逛,行人避之唯恐不及!”
“这些我们也都听说了。他们不是妖怪,而是方姑娘的丈夫跟朋友!”
李蔚插话道:“方姑娘?王府的女妖姓方?”
宸濠看了他一眼:“她叫方意,一个很美丽的姑娘!”
“那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南昌吗?”杨左同有几分信了。
“不知道。我们对她封锁了消息,不然她肯定会离开王府。”
李蔚道:“她不出门吗?”
养正道:“不出门!我们跟她说外面很危险。她又没有武器!”
左同忽然道:“王爷,这几个未来人会不会妨碍我们的大事?”
宸濠皱眉道:“这个不好说。尽量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万一知道了,就要争取他们的帮助!”
“如果他们跟我们作对怎么办?”李蔚总是不说好话。
养正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听方姑娘的口气,他们无意卷入历史事件。”
宸濠道:“对!我们不必作这种无谓的担心。左同,元一教近况如何?”
左同躬身道:“托王爷洪福,元一教现有教徒五万余众、骏马八千多匹;刀剑骑射、列阵操演,无所不精。可随时投入战斗!”
宸濠大喜:“好!杨左同,跟着本王好好干。事成之后,我当封元一教为国教,晋你为国师!”
“谢王爷!不过……”
“不过什么?”

“元一教资金匮乏,人兵无器、马缺草料,军心浮动。打起仗来,胜负实难预料!”
宸濠略一沉吟,即高声道:“来人!”
门外的家将应身而入。宸濠道:“你去把娄总管叫来。”
不一会儿,王府总管、娄妃之兄娄自良便小跑而来。
宸濠道:“自良,你即刻从金库拨黄金五万两、白银一百万两,派人送至元一教总坛。”
“是,我这就去办。”自良答罢,转身离去。
左同、李蔚跪谢:“多谢王爷恩赐!这笔金银还是我们自己带回去吧?”
宸濠摇手道:“不,你们俩跟我出去走走!”
当天午后,宸濠身穿便服,带着江湖侠客打扮的刘养正、杨左同、郑万春、李蔚等人出现在南昌街头。谢端阳因要保护方意,没有随行。南昌百姓认识宁王的很少,他们在人群中没有过多地引起他人的注意。
忽然,前方一阵骚乱。一群百姓高呼狂喊着:“天神、妖怪!”、“妖怪、天神!”,河水决堤似的奔逃而来,将他们部得七零八落。
百姓跑光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他们五人。大家惊惶四顾间,对面走来一对奇装男女,他们身上银灰色的铠甲状衣服,映着日光,耀眼夺目。
宸濠诸人明白,他们遇到了方意的朋友。到底都是艺高胆壮之人,五人没有一个退缩。
来人正是无敌、无畏。他们料定明人伤害不了自己,竟然卸掉了面罩。
无畏高兴地说:“他们没跑!我们在街上逛了两天了,这是第一次有人看见我们没有逃走!”
无敌道:“那我们就向他们打听意姐的下落。”
未来人越走越近。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大力魔王紧张地问:“王爷,怎么办?”他见过李愿开枪,知道未来人的厉害。
宸濠镇定地说:“大家切不可动粗,静观其变!”
未来人走到五人面前,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但笑容略显僵硬。
无敌抱拳道:“各位壮士,你们这几天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我这种衣服的女子?”他从大脑信息库里找到了明人的礼数。
大家都直摇头,唯独元一教主道:“见过!”
无敌急问:“她在哪儿?”
左同一指无畏:“就在你身边!”
无敌、无畏的微笑以及他们单纯的表情打消了杨左同的恐惧之心,他不认为这两个年青的未来人有多了不起。
“壮士开玩笑,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一个,没见过!倒是这一个嘛,貌美如花,我见犹怜!娶回去当小老婆一定不错!哈、哈、哈……”左同自恃武功高强,已存生擒二人之心。
宸濠喝道:“左同,休得无礼!”
郑万春也惊恐地说:“杨元一,你不要命了!”
刘养正默不作声。未来人如何如何,他无从得见。杨左同试试他们的本事也未尝不可。
无敌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羞辱无畏。他瞋目怒骂:“臭道士,你想干什么?!”辞色虽厉,却不动手。原来李愿怕他和无畏打架生事,已从他们耳后**晶片,将两人的攻击程序屏蔽起来了。
“干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带她回去做小老婆!”左同说着,挥拳向无敌打来。
无敌等的就是这一拳。两人的自卫程序没有屏蔽,遭到攻击时,他们可大张旗鼓地反击。
无敌伸手去挡这一拳,谁想这是一记虚招。另一只铁钵般的拳头呼啸而至,正中面部。他借势腾空后翻,依旧稳稳地落在地上。
李蔚见教主偷袭得手,亦拔剑直取无畏。无畏不及多想,亮出激光剑,和他斗在一处。
攻击程序被屏蔽,手指激光枪打不响,激光剑也只能调至低能档。
左同拳脚又至。无敌早已看出,他使的是武当拳法。
杨左同曾在武当山当过道士,后来还俗加入元一教。因武功超群而荣登教主宝座。
无敌立刻使出一套少林拳化解了左同的进攻;那边李蔚也被无畏杀得连连后退。他的手烫得都快握不住剑柄了!
杨左同数次击中无敌,但他就像打中了少林寺的铁罗汉一样,手疼脚肿。他觉得自己力不如人。于是高喊:“郑胡子,你的大力丸!”
郑万春连忙摸出药葫芦,抛出两颗“疯魔大力丸”。左同、李蔚飞身跃起,从空中将药丸吸入口中。登时气血奔涌,力气大增。李蔚嫌七星剑太烫,扔给左同,徒手去斗无畏。无畏也熄掉光剑,空手相接。
左同将七星剑舞得像风扇一般,剑尖直指无敌。无敌亮出激光剑相迎。剑“剑”相交,即不见火花,也不闻声响,只是剑柄一味地发烫。左同诧异之余,只得将七星剑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
“疯魔大力丸”固然神效,但奈何对方武艺纯熟、兵器怪异,大家酣斗多时,仍不分胜负。
宸濠发现未来人的武术套路类似“天罡游龙功”,脑中火花一闪。他抽出养正怀里的宝剑,拔地而起,使出“屠龙斩”中的“跺龙爪”与“剜龙心”两招,分袭无敌持剑的右手及无畏左胸。无敌、无畏毫无防备,先后中剑。无敌光剑脱手,无畏踉跄后退。左同、李蔚趁机将他们打翻在地。
宸濠大喝一声:“还不快跑!”
五人运起轻功,霎时跑得没了踪影。
无敌、无畏鲤鱼打挺,跃离地面。四周已阒无一人。无畏沮丧地说:“我们会几百套武术,怎么连古人也打不过?”
无敌道:“拳路剑法,他们不如我们;但运用之妙、应变之精,我们不如他们!电脑毕竟不是人脑。”
“这些明人见到我们就跑!打听不到消息,我们哪天才能找到意姐啊?”
“别着急。我们天天在街上晃悠,又不伤人;等老百姓习以为常了,就不会再跑了。”和无畏在一起,无敌自然不急。
无畏叹道:“也只好这样了!”
宁王诸人跑到城外,租了五匹快马。一行人朝鄱阳湖边的造船码头进发。
杨左同道:“王爷,刚才明明可以抓住那两个未来人了,你却叫我们撤退!为什么?”
郑万春道:“‘抓住未来人!’杨元一,你好大的口气!王爷若晚出手片刻,未来人使出喷光吐火的武器,你们师徒俩此刻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问王爷‘为什么’!”
刘养正也由衷地说:“未来人果然神鬼莫测!他们多次中剑,却毫发无伤、滴血未流!尤其是他们使的光剑,凭空而生,有形无质,大是怪异!”
宸濠道:“未来人从天而降、神乎其神,我等俗眼尘躯,绝非对手!以后碰到,只可以礼相待,千万不可冒犯!”
养正道:“王爷说得对,未来人不是我们的对头;我们的对头另有其人!”
纵马驰骋数小时后,宸濠五人抵达鄱阳湖边的造船码头,按辔徐行。
初夏的鄱阳湖,烟波浩淼、水天一色;帆樯点点、白鹤翔集。画一般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煞风景的造船码头绵延十余里,湖边并排放着几百艘已经造好的官船。船身高阔而坚固,浑然一体,散发着浓厚的桐油味。
码头中间的船圬上,还有数十艘尚未造好的大船。上千名工匠正在全副武装的士兵的监督下干活。“叮叮咚咚”的斧凿声不绝于耳。他们长年累月地造船,腰臀以下在水里浸泡太久,有的竟已腐烂生蛆!
监工的士兵都是宁王的卫队,见到宁王,均肃立行礼。宸濠略略示意,便率养正等人策马驰过。
造船码头附近有一个方圆数十里的村庄。远远望去,红光闪闪,烟雾缭绕。四周均有王府卫队的士兵把守。宸濠诸人走近一个关卡,士兵认得是宁王,立即放行。
进入村庄,只见炉火熊熊、烟雾蒸腾,“叮当”之声满耳。原来这是一个开炉炼铁的所在。除了宁王及刘养正,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众人下马步行。宸濠道:“欢迎各位参观我的秘密铸炮所。”
几百名铁匠正光着脊梁,挥汗如雨地浇铜铸铁。另有数十个铸炮造铳的工匠从旁指导。
铸炮所的负责人、宁王的一名亲信家将迎上前来,跪叩道:“王爷亲临铸炮所,卑职欣喜若狂。请王爷训示!”
“免礼。带我们四处看看吧。”
家将引他们来到一所大房子跟前。门口有一名小校率四个兵士把守。家将躬身道:“请王爷参观火器库!”小校及兵士推开大门,一行人走了进去。
火器库宽敞明亮,左边排列着一溜数十尊火炮,炮口昂然;右边码着上千支长短火铳,整整齐齐,乌黑闪亮。众人只觉眼花缭乱,触目惊心。
宸濠自豪地说:“这样火器库,铸炮所有十座!”
家将趁机报告:“王爷,铸炮所现已造出龙虎炮、流星炮、连珠炮、旋风炮各一百五十尊;手铳、火铳、箭铳、千里铳共计万余支。卑职正加紧赶制更多的火器,以报效王爷。”
宸濠点头道:“很好!”连摸数尊火炮。“不知这些铁家伙威力如何?”
家将一躬身:“请王爷试炮!”
小校领着四名兵士将一尊“龙虎炮”推出村外。距村口七、八百米处有一株行将枯萎的老樟树,树下有一条破船,倒扣在那里,废弃不用已是多年。
兵士将炮口瞄准废船。家将递给宸濠一根火折,宸濠点燃药捻。“轰隆”一声巨响,硝烟腾起,木屑、土块横飞。废船被炸得粉碎;那棵老树也未能幸免,被连根炸断,并燃起了大火。
众人鼓掌欢呼。宸濠笑逐颜开。左同、万春等人心里悚然惊惧。没想到宁王的势力如此强大,他们幸好跟了他,不然必遭灭顶之灾。
宸濠踌躇满志道:“我在造官船的码头建起这么一个铸炮所,‘叮叮当当’的造炮声被‘叮叮咚咚’的造船声所掩盖。朝廷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有如此创意。当年,我向朝廷要来督造这五百艘官船的任务,无人怀疑我的用心。试想,待本王大事一举,五百艘官船全部归我,装上火炮,立成战船!加上我们原有的兵力,足以推翻正德,成就大业!”
“王爷所言极是!”
“王爷英明!”
“王爷妙计安天下!”
“王爷龙姿凤表、雄才大略,皇帝宝座,非你莫属!”
养正、左同、万春等人一片阿谀之词。
宸濠凝眸北望。朱厚照,且悠着点风流快活,你让位于我的时候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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