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互为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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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七月,太阳如同一轮火伞,烈陷蒸腾。天地之间仿佛一片沸腾的火海。地上的人畜树木都像罩在蒸笼里一样,毫无生气。只有鸣蝉标新立异,在透明的空气里炫耀地、不知疲倦地嘶叫着。
南昌郊外的一座凉棚内,王守仁正领着一队士兵在此候驾。数日前,伍文定飞鸽传书,告知了皇上的行期,计算着这两天也该到了。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在这儿守着了。
王守仁一身戎装,手扶“青霜”剑,正襟危坐。身上却不停地冒着汗,内衣早已湿透。他的士兵东一摊西一摊地坐着,边吃瓜边乘凉。这些西瓜本是运来供皇上一行解渴的,现已被他们吃掉了大半。
正前方袅袅地升起一缕尘烟,急促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像雨打芭蕉一样盈耳。王守仁跳起来喝道:“皇上到了!起来,都起来!快整队迎驾!”
士兵们慌忙拾起兵器,奔到凉棚外,排成整齐的一列。
马蹄声越来越响,来者果然是厚照等六人,个个风尘满面、汗流浃背。转眼到了凉棚前,翻身下马。
王守仁急忙上前,涌身跪倒:“巡抚江西都御史王守仁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士兵也齐刷刷地跪倒,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厚照说罢,两眼一扫,瞥见了一地的瓜皮以及一堆绿莹莹的西瓜。当即招呼江彬诸人,冲进凉棚,一人托起一个瓜,覆掌击破,大口大口地吞吃起来。
守仁跟进凉棚:“请皇上移驾都御史俯,微臣略备酒水,替皇上洗尘!”
厚照吃瓜不迭:“免了!你说的那几个未来人,此刻在哪里?”
“他们主仆三人寓住在城东‘不思归客栈’。”
厚照扔掉瓜皮,揩揩嘴巴:“大家上马,即刻前往‘不思归客栈’。朕要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三个未来人!”
雪薇的出现使方意不肯与自己团聚,李愿自然十分失望。但他知道妻子只是一时生气,等她气消了,他再说说好话,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因此他并不着急,回到客栈,又继续他将“万户三号”改造成时间机器的理论计算。
雪薇搅了李愿夫妻团圆的好事,心怀愧疚,一连好多天没来看李愿。反令李愿心里悬悬的,担心她为此事太过自责。
无敌、无畏不离李愿左右,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经常吵架斗嘴,要不就下来帮胖老板娘母子送酒传菜,招待客人。时间一长,南昌百姓消除了对未来人的敌意,“不思归客栈”的生意又渐渐兴隆起来。许多客人来吃饭就是想看看未来人。由于李愿不常下楼,他们见得最多的还是无敌、无畏。
这天,无敌拎着一壶酒,无畏端着一盘菜,两人说说笑笑地从厨房出来,忽见门口闪进一群提刀仗剑的侠客,领头的不是别人,却是他们的船长李愿!
无敌、无畏大奇,忙上前问道:“咦!船长,你什么时候下来了?怎么这身打扮?你的宇航服呢?”
“什么船长、宇航服!他是大明皇帝!”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尖着嗓子喝道。“屋里的人听着,大明皇帝在此,尔等速速离开,免获轻君之罪!”
众吃客如雷贯耳,个个面色惊惶,轰然散去。
老板娘母子躲在大堂角落里,瑟瑟发抖。儿子道:“皇帝大概是来来抓天神老爷的!”胖女人苦着脸道:“准是。店里的桌椅碗碟又要遭殃了!”
无敌、无畏仍然直瞪瞪地看着厚照。电脑一时半刻还转不过弯来。
厚照问守仁:“这两个未来人为什么叫我船长?还这样呆呆地看着我?”
守仁道:“他俩准是把皇上当成自己的主人了!”
“朕很像他们的主人吗?”厚照惊奇万分。
守仁盯着厚照看了片刻,叹道:“像,太像了!就跟两滴清水一样,难分彼此!”
“那你快把他叫下来。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像朕!”
“无敌、无畏,请你们上楼把李愿船长叫下来。”王守仁随女儿来过客栈,认识两个机器人。
“不用叫,我已经下来了!”身穿宇航服的李愿蓦然出现在楼梯口。楼下的喧嚷早已惊动了他。“王都御史,找我有事吗?”
“天…李愿船长,我们皇上想见你!”在皇帝面前,守仁不好意思叫“天神老爷”。
李愿走下楼梯,厚照亦大步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长得像自己的未来人。
乍一见到这位大明皇帝,李愿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只是一身古装打扮,脸上的表情也和他一样惊异。
相隔千年的两个人竟然如此相像,说明人类虽然进化了上千年,但面部骨骼却没什么变化。
“这是幻觉,这绝对是幻觉!”厚照喃喃道。“朕好像在照宫里的铜镜!朕怎么会穿这样一身怪衣服出现在镜子里!”
“这不是幻觉!”王守仁道。“皇上,您面前的那个人不是您,而是未来人李愿!”
“对啊。皇上。”张永接口道。“您看他像照铜镜,他看您同样像照铜镜!你们俩互为铜镜,实在是太像了!”
大堂内的其他明人也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大明皇帝,未来人李愿及无敌、无畏向您致敬!”李愿右手抚胸,领着无敌、无畏向厚照鞠躬行礼。
“免礼、免礼!”厚照也显出了皇帝的风度。“大家如此相像,说明缘分非浅!既然是有缘人,就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厚照率守仁、江彬与李愿三人同坐一桌,其他人则在侧旁坐下。两家没有打起来,老板娘母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忙上前给大家斟茶倒水。
厚照盯着李愿的宇航服道:“大热天的,你们把自己包在这么一层壳里,不难受吗?”
李愿笑道:“不难受。这层壳里装有微型空调系统,冬暧夏凉。”
“你们是未来什么时候的人?来自未来什么地方?”
“这个说来话长。简单地说吧,我们来自一千年后的中国。地方还是大伙脚下这块地。我们的工作单位,国家宇航局在北京,也就是你们的京师。飞船发射基地在太原,离宣府不远。”
“一千年后!那还是我们大明朝的天下吗?”
“不是!大明朝一百三十年后将被满清所灭。满清王朝也只持续了两三百年。此后在这块土地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立了一个人民共和国,从此进入了广大百姓当家作主的时代!”
厚照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一派胡言!”张永拍桌而起。“我大明的万世基业,怎么可能还有一百多年就完了!皇上,这个未来人信口开河,您别往心里去!”
厚照郑重道:“李愿,我相信你的话。你既然通晓过去未来之事,那么我的将来会怎样?请你告诉我,不必隐瞒!”
李愿歉然一笑:“皇上,我学的是宇航工程,不是历史。你的将来属历史细节,我并不清楚!”
无敌、无畏脑内没有存储历史书籍,他们也不甚了了。何况真正的历史与史书所载尚有一定出入。李愿纵使熟知明史,也不能准确地预测厚照的命运。
守仁问道:“未来中国与我大明朝相隔千年,你们又是怎么来的?”
李愿道:“未来中国与大明朝虽然相隔遥远,但也有捷径。就是宇宙中无所不在的‘虫洞’。我们的飞船就是通过黑洞中的虫洞来到贵朝的!”
“什么‘虫洞、黑洞’,绕口令似的,朕一点也听不懂。”厚照又问守仁、江彬诸人。“你们听懂了吗?”
众臣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茫然。
李愿向老板娘要来一页稿纸,指着一端道:“这儿是大明朝。”又指着另一端。“这儿是未来中国。”他把稿纸折弯,两头叠在一起,然后插上一根筷子。“纸上被筷子戳破的洞就是虫洞,这根筷子就是我们飞船的通道。”
这个时空模型简单明了,明人都看懂了,纷纷点头称奇。
厚照叹道:“大自然造化之妙,神鬼莫测。非我等凡人所能逆料!”
张永道:“皇上,您不是凡人,您是天子,是圣人!”
厚照自嘲道:“我这个圣人还不是你们吹出来的!其实也是肉眼凡胎,俗人一个。你们任何一个人坐到我的位置上,都是圣人!”
众臣子都诚惶诚恐,不敢仰视。唯独江彬看了厚照一样,神色有些异样。
李愿道:“一千年后的科技超出了你们的想像。同样,再过一千年,我们也想像不出人类该有多么神通广大!”
厚照突然提出一个要求:“李愿,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飞船。不知可否?”
“行,没问题。”李愿答应得很干脆。
“王守仁,朕今晚就下榻‘不思归客栈’,与未来客人彻夜长谈。明日一早去宁王府拜望皇叔。你派人通报一声。后日我们全体,包括皇叔,参观未来人的飞船。你去安排一下,速作准备。”
“臣领旨!”王守仁答罢,与伍文定匆匆离去。
晚饭后,厚照等人继续与李愿交谈。到了后半夜,大家都困了,就各自回房休息。毕竟人心隔肚皮,少黎、飞曼守在厚照的卧室外警戒,通宵巡逻,深恐未来人会来行刺皇上。李愿也怕明人陡起凶心,加害于他,不仅安排无敌、无畏守夜值班,而且睡觉时还扣上了面罩。
宁王府屠龙居。王守仁的部将刚走,宸濠便召刘养正及四大高手来此议事。
宸濠道:“昏君厚照到了南昌,这大家都知道了。但他明日要来王府看望本王。众位有何看法?”
大力魔王惊道:“皇帝会不会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特来刺探虚实?”
宸濠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据王守仁部将透露,及我们的探子回报,昏君此行只带了江彬、张永等四人,出宫专为游乐。此来南昌,则是为了拜会未来人,不是针对本王而来!”
刘养正沉思良久,缓缓开言道:“昏君自动送上门来,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厚照转脸看他:“军师的意思是……”
“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刘养正眉宇间露出一股杀气。“昏君此来南昌,是为了修好未来人。未来人的神通,各位都见识过。昏君若与未来人联手,就更难对付了!因此越早下手越好!”
“军师说得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玉面郎君和铁拂观音异口同声。他俩巴不得厚照早死。
“不妥,不妥!我认为此计不妥。”元一教主表示反对。“我们尚未做好充分准备,昏君若死在宁王府,王爷便难逃弑君之嫌!朝廷如果兴兵问罪,我等皆成翁中之鳖矣!”

宸濠若有所思道:“朝廷兴兵前来,我们的军队自当奋勇杀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昏君的武功超凡入圣,旁边又有王守仁等众多高手。我们即便动手,却又杀不了他,岂不是打草惊蛇,反将我们的计划暴露于天下!”
刘养正道:“王爷,明的杀不了昏君,我们就来暗的!”
“暗的?”
“在酒中下毒!”
宸濠等人心头均是一震。
元一教主道:“好主意!不过,王爷、王妃在席上陪酒,你怎么保证他们不喝到毒酒呢?”
“这个好办!我们事先打制一个双层可旋转的的酒壶。下层的酒有毒。上层的酒无毒。给王爷、王妃斟酒时,将酒壶悄悄旋转一百八十度,倒出来的就是无毒之酒了。况且,我们用一种慢性毒药,当时喝下去毫无症状,数日后才毒发身亡。假如昏君死在客栈,我们还可以嫁祸于未来人,转移朝廷视线!”
四大高手轰然称妙,宸濠也连连点头。
“就这么办!刘养正负责打制酒壶,大力魔王和元一教主炮制毒药,玉面郎君与铁拂观音担任警戒。大家各归各处,分头行事!”
玉面郎君忽然忧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方姑娘?”
宸濠正色道:“和我们的计划比,方姑娘的心情是小事。但此事也要严守秘密,切不可让方姑娘知道!”
方意一时堵气,没跟李愿去客栈,心里也十分懊恼。回到王府后一直闷闷不乐。她也知道丈夫和雪薇之间不会有什么事,但她就是不喜欢雪薇对丈夫那种仰慕关切的态度。更令她生气的是,李愿竟受之坦然,对雪薇没有丝毫的冷淡。
她平生只爱李愿一个,对别的男人都是绝缘体。为什么李愿就不能钟情于她,非要对别的女人感兴趣呢?
这天傍晚,方意来到月华楼前的花园内散步,默默地想着心事。忽见大力魔王拎着一包草药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她叫了他一声,郑万春只当没听见,低头走得更快了。冷不防娄妃的一个丫环急急走来,两人撞了个正着。万春手中的草药洒了一地。方意蹲下身子,帮他捡起草药。大力魔王简单地道了声谢,仍疾步如飞地走了。
丫环宁神道:“方姑娘,娘娘请你去她房间坐坐!”
“好啊!你先回去,我就来。”方意正待离开,花丛中突然蹦出一只大花猫,衔起地上的一株植物,贪馋地咀嚼起来。嚼了一会,大概觉得苦,又吐了出来,并难过地伸了伸舌头。方意发现它的舌头有些发紫,心里顿觉一紧。直觉告诉她,这株药草有毒!但是大花猫并没有倒地,仍复耸身一窜,跳入花丛中去了。
方意将那株药草的残茎碎叶拾起来,用一块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宇航服口袋里。
来到娄妃房间,方意见她正面色忧郁地坐在窗前,怔闷不语。
“怎么了?娘娘。你哪儿不舒服?”
娄妃勉强一笑:“谢谢你,方姑娘。我很好!”
“那娘娘一定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娄妃点点头,缓缓说道:“王爷近来总是神神秘秘的,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每次问他,他都说,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打听!方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意并不感到奇怪,男人总是有很多事情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知道,尤其是这些会引起女人的猜忌和焦虑的时候。李愿开始不就想把他和雪薇的关系瞒着自己吗?
“娘娘,男人有些事情不愿让女人知道,自有他的考虑。我们也不必非知道不可!”
“可他要是在干坏事怎么办?女人并不知情,却要和他一起承担后果!”
方意叹道:“是啊,这也许正是我们女人的悲剧。不过娘娘你过虑了,王爷又怎么会干坏事呢?”
“我并不是杞人忧天。”娄妃双眉深蹙。“明日圣驾要来宁王府,王爷非担没有什么喜气,反和刘养正及四大高手在一起秘密商议些什么!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皇帝明天要来!方意心里悚然一惊。大力魔王的那包有毒药草会不会和此有关?方意努力搜索着脑内有关明史的记忆,看宁王有否谋反。大学期间,方意也曾阅读过中国通史,但史书卷帙浩繁,有关宁王的记载实属细枝末节,她又如何想得起来?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半天,仍无星点印象,她只好放弃。
“娘娘,你放心,王爷贵为亲王,威权显赫,安富尊荣,无所不有。他决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娄妃叹息道:“知夫莫如妻。宸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并不满足现在所有的一切,他还想攫取更多!”
方意更觉心惊胆战。娄妃的话越发映证了她心中的怀疑,宸濠觊觎皇位,将有不利于大明皇帝!她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都因信心不足而显得苍白无力。
辞别娄妃回到自己房间,方意急忙打开药箱电脑,对手帕内那根残缺的药草进行扫描分析。翻盖显示屏上很快展现出药草的完整形状,跟着打出几行文字:“钩棘,俗称断肠草。草本植物,盛产于赣江流域。剧毒。但毒性发作慢,在人体内的潜伏期约为七天。人若误食,开始并无异常,七日后毒性发作,五内俱焚、肝肠寸断;数分钟内便肝肺衰竭而亡。故名断肠草。”
方意的脊背阵阵发凉。她扣上翻盖,关掉药箱电脑,陷入了沉思。
次日天明,王守仁早早地就带着马匹在客栈外守候了。厚照邀李愿一同去宁王府赴宴。李愿想着能见到方意,一口答应。厚照让守仁再去找三匹马来。李愿笑道:“不必。我们飞着去!”说着和无敌、无畏一道启动飞行器,呼啸而起,在厚照他头顶上漂亮地飞了几个来回。厚照等人仰面呆望,无不暗自心惊。
大家一起出发。地上马蹄声疾,空中嗡嗡细响,错眼工夫便到了宁王府。宸濠夫妇早已率刘养正等僚幕家将在大门外迎接。王府四大高手隐身在暗处观看。
厚照、守仁诸人跳下马来,李愿三人也徐徐降落。宸濠夫妇率众人跪叩山呼,行人臣之礼。
厚照拽起宸濠,来了个紧紧拥抱:“哎呀皇叔,多年不见,可想煞朕了!”
宸濠没想到厚照对他这么亲热,结结巴巴地说:“皇上,臣也想你啊!臣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皇上,真真是如饥思餐、如渴慕浆!”
他们身后王守仁和刘养正也在举手行礼。两人原是同科举人,只是后来守仁中了进士,养正却屡试不第,作了王府师爷。
厚照盯着宸濠看了又看:“皇叔,你还是那么魁梧雄健、丰采依旧啊!”又向娄妃献谀道。“皇婶,你依然貌美如花,风韵不减当年哪!”
数年前,宸濠夫妇曾去京城觐见过皇帝,厚照故有是说。
娄妃脸红道:“皇上,贱妾老丑不堪,何敢当皇上此言!”
“不老、不老!皇婶看起来最多二十几岁,鲜艳如花!朕太羡慕皇叔了!”厚照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道:“皇婶确实老了许多,但半老佳人可共,若能共她**一度,也是人间乐事!”
宸濠心里陡生一阵厌恶:“这小子连婶娘都调戏!如此轻佻无仪,无君臣人伦之礼,哪里配做皇帝!”
娄妃窘道:“皇上再开玩笑,贱妾就要告退了!”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皇叔,朕给你带来了一个客人。”厚照把李愿拉到面前。“一个未来人!瞧,他是不是很像朕?”
宸濠早就觉得李愿像当今皇上了。在滕王阁时,若不是方意在场,他准以为是厚照乔妆打扮,秘访南昌呢!两人相隔千年,竟如此相像,当真邪门!
宸濠道:“皇上,李愿船长跟您实在是太像了,若穿同样的衣服,臣根本分辨不清!”
“皇叔,朕听说王府也有一个未来人,与我们这位是夫妻,可否让我们见见?”
“当然可以。方姑娘就在府内,请皇上与李愿船长进去相见!”
大家走进王府,来到正堂。一桌山珍海味、水陆纷呈的筵席早已摆好。娄妃从内室叫出方意。李愿和她四目相对,默默无语。无敌、无畏上前问好。宸濠将方意介绍给厚照。方意风华雅丽、容颜绝世,厚照不禁情思惝恍、心猿意马。假如朕与李愿易装,和这位大美人共赴鸳帷,不知她能察觉否?
见到丈夫,方意的心立刻揪紧了。王爷暗算皇帝的同时,会不会也对李愿下毒手呢?
宸濠心里也在盘算这个问题。在滕王阁,李愿对自己很冷淡,看样子他依附王府的可能性不大。这次他与厚照同来,可谓天赐良机,何不一并将他除掉呢!此举固然会伤害方姑娘,但方姑娘又怎会想到是本王干的呢?再说,李愿死了,方意没了依靠,必然会死心塌地地为本王效力!这不愧是一石二鸟之计!
宸濠邀大家入席。厚照、守仁、江彬、张永、少黎、飞曼依次入座。李愿在厚照身边坐了下来,方意却和娄妃坐在一起。宸濠邀到无敌、无畏时,李愿笑道:“他俩是机器人,不用吃饭!”
此言一出,满座大哗。明人一直以为无敌、无畏是李愿夫妇的侍童侍女,不承想是两架机器。简直匪夷所思!厚照、宸濠及守仁等人上前或摩挲、或端详,或执其手、或搂其腰,怎么也不愿相信他们不是真人。
李愿抬手一指,“嘀”的一响,刚才还嘻笑自如的无敌、无畏立刻僵住不动了,形如泥胎土偶。任凭厚照等人喊叫拍打,他俩就跟死人一样毫无反应。明人惊诧之余,啧啧称奇。李愿又一指,“嘀”声一响,无敌、无畏复又手舞足动、眉舒眼活,说笑道:“船长,好好的干吗把我们的电断了?”
李愿解释道:“他俩是靠电驱动的。电之于机器人,就像粮食之于人类一样。无敌、无畏,放个电给大家看看!”
无敌、无畏走到大堂中间,相距数米,双手并举,指尖相对。两人的中指间骤然闪出一道耀眼的电弧光,或直或曲,如火焰般绚烂。
李愿道:“这种电光跟雷电一样,人触之即亡!”
众明人目睁口呆,无不骇然。
良久,厚照叹道:“未来人的技巧,鬼斧神工啊!”
宸濠拍拍手:“时候不早了,我们开饭吧。来人,斟酒!”
一个艳妆丫环提着一壶洒,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盛酒的铜壶是新的,锃亮刺眼。拎酒的丫环清秀伶俐,却始终低着头。但方意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竟是“铁拂观音”蒋青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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