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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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啊,佛祖啊,基督、安拉、仙女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屈原还活着,他一定会把《天问》的写作权转让给这个快发疯的女人,天才和疯子往往只是一步之遥,她现在想提的问题,恐怕没有一个正常人类能出其右者。
莫紫娴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穿越了,她宁可相信适才的七色光芒是所谓“眼冒金星”的衍生效应,浑身的痛楚是事故后的伤痛,而她现在正躺在自家医院的病床上,外科那个英俊有为的邵医生正在专心致志地为自己诊治,自己的护士姐妹以及罪魁祸首李绡正捧着鲜花和礼物焦急地等待她的苏醒,然后送上潮水般的慰问,好让她感动得涕泗横流!
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才符合逻辑呢?莫紫娴啊,很简单,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眼见为实,猜想发疯,正视你的命运吧!
莫紫娴努力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眼皮犹如灌了铅怎么都提不起来。难道真在做梦??!!还是自己太虚弱了?
视觉的休息,使得嗅觉细胞赫然活跃起来,此时一阵阵令莫紫娴非常不愉快地气味飘进她的鼻腔,那是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稻草的味道。她的心不由一紧,头痛再次袭来,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莫紫娴觉得自己的触觉也恢复了,因为她感到有人在剪她的指甲,不,是在咬她的指甲,好奇怪的爱好,好小的门牙哟!很快她的脑中勾勒出一种常见啮齿类动物的身影——女人的天敌之一,也是男人英雄救美的契机之一。
随着一声120分贝的尖叫,莫紫娴终于自己叫醒了自己。
欲哭无泪啊!
真的穿了,而且穿到了一个相当糟糕的地方!英文叫prison,文言文叫囹圄,现代汉语叫牢房!阴暗、潮湿、霉变、肮脏,菌类、虫类、啮齿类的理想家园!额的神啊,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谈恋爱,如果我不谈恋爱,就不会被甩,如果不被甩就不会不甘心,如果甘心就不会穿越,如果不穿越就不会沦落到那么恐怖的地方!
莫紫娴起身,眼一黑,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好痛啊!!!!!
牢房、伤痛……难不成自己刚遭受了刑讯?莫紫娴的脑袋忽然嗡得一响,在这种人权尽失的情况下会不会发生更糟的事,比如……莫紫娴慌忙检视自己的身体。
幸好,幸好!衣服尚算整齐,只不过有点脏,有些地方有点破,但材质很好,丝绸的,花色也很好看得出是手工刺绣的,这样式嘛……古装?!
事实已经再次证明,自己真的穿了,就像许多言情小说写得那样!呵呵,莫紫娴嘴角抽搐。看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为什么白皙的手臂上有明显的瘀伤、肌肉拉伤,腿上裙子破烂的同一位置有磕伤、挫伤,还有,这右脸怎么也又烫又疼?难不成……还被扇了耳光?!
额的神啊,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谈恋爱,如果我不谈恋爱,就不会被甩,如果不被甩就不会不甘心,如果甘心就不会穿越,如果不穿越就不会沦落到那么恐怖的地方!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我招谁惹谁啦?”莫紫娴忍痛移到笼栏边,虚弱地喊。外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小油灯在墙壁上跳跃出诡异的黄色。李绡说穿越后她会成为那个世界与自己关联的那个人,拥有那个人的外貌(基本和穿越者一样)、背景与成长历史,而现世的自己会继续生活下去,如同以前的莫紫娴,但命运会发生变化,可这里的莫紫娴到底是谁呢?谁能告诉我,我是谁?谁来救救我!
迷糊之中,莫紫娴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双满是尘土的布鞋,她费力地抬头,霎时冷汗流遍全身……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她莫紫娴一定已经被生吞活剥N次了,这是双饿鬼的眼睛,寻觅了很久,终于发现猎物时的眼神。那种隐隐的欣喜被巨大的仇恨裹挟着,使人不寒而栗。
仇恨,深仇大恨!
“你……你想干什么?!”莫紫娴不断向后坐,惊恐地瞪着眼前这个她认为极度变态的花白发老头。
似乎莫紫娴的声音激怒了老者,他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将莫紫娴拎起重重甩到墙壁上,双手飞快地如铁钳般死死卡住了她的脖子。莫紫娴拼命挣扎,但已经很虚弱的她纯粹是在比划动作,而那老头比她想象中有力得多。
额的神啊,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谈恋爱,如果我不谈恋爱,就不会被甩,如果不被甩就不会不甘心,如果甘心就不会穿越,如果不穿越就不会沦落到那么恐怖的地方!我会死吧,死后能不能回家呢?李绡,你把我害惨了,我一定找你算账……如果还能见到你的话……
“洛伯!还没到时候!”一个醇厚响亮的男音划破阴霾,莫紫娴心中一颤。
莫紫娴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不断庆幸窒息而死这种低级、可怕的死法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洛伯,我们会为兰儿报仇的,但不是现在,你明白吗?”还是那个男音,沉稳、大气。
莫紫娴抬头,顿时百感交集。借着监牢门边的灯光,她发现牢门口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三个堪称古装俊男三人组,救自己命的正是中间那个英挺的黑发男子,他棱角分明的脸仿佛刻刀刻出一般。
“谢……谢谢你救我。”虽然莫紫娴还没搞清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和自己有什么过节,但她断定这个长得与奥兰多•布鲁姆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很可能是他们的头,讨好一下领导总不会错吧。
当男子用异常鄙薄的眼光扫过莫紫娴的脸时,她知道自己错了,自己的处境似乎非常非常不妙并且危险,因为她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这里所有人的公敌。
真是莫名其妙!
“请问我是谁?这是哪里?什么年代?还有,我不是你们抓的那个人,她和你们有仇,我不是她,我刚用这个身体,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好吗?”莫紫娴清楚这些问题可能全是徒劳,别说眼前这些人,她自己想想也头晕啊。
男子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赫娜小姐真不愧是赫图什宰相的女儿,不仅一样心狠手辣,也诡诈得很!”
宰相千金?!被人暴打,险些被掐致死的宰相千金??!!莫紫娴的嘴角再次抽搐。
“这位先生!我坐不改名,立不更姓,我姓莫,叫莫紫娴!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赫娜,包括……他爹!”刚说完,莫紫娴发现后面几人有捋袖子揍人的趋势。看这些人的穿着绝对平民阶层,难不成这个身体和她老爹做尽恶事,已经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为首的男子似乎不愿和她再多费口舌,示意众人离开。那杀人未遂的老者转过身给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莫紫娴看得出他的潜台词,今天暂且放过你,但下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这是个有效期为永远的追杀通告!天!她到底做了什么?可这个问题估计不能再问了,因为会被当作挑衅的明知故问。
“这里是哪儿总能告诉我吧!”莫紫娴尝试用一种哀求的口气询问。
“哼。”男子的声音变得比隆冬结冰的湖面还要冷,还要平,“你爹一直虎视眈眈的紫脉山!赫娜小姐!”
紫脉山?没听说过!将来一定不是旅游胜地。
莫紫娴靠在牢门边,回想着这几年自己惨淡的的岁月,推测着将来生死未卜的人生,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滴落到膝盖的伤口上,一阵痛楚袭来,常识告诉她,伤口若不及时清洁,化脓就惨了!
对,眼泪含有很多酵素可以杀菌!可正当这个思想的火花燃起时,她的眼泪截流了。在多次挤眉弄眼无果后,莫紫娴想到另外一种自带消毒剂——唾液,虽说唾液中也有细菌,但在医疗条件属于赤贫的此时此地她也只能依照土法行事,可很快她无奈地想到了一个历史人物——曹操。
“望梅止渴”是一种意识决定物质的演示过程,可怜的莫紫娴此时已经没有集中意念想一件事并产生实际产物的力气了。她又渴,又饿,又痛,又怕。
昏暗的牢房不见日月起落,将时间定格拉长,以致当莫紫娴听到一串脚步声时竟觉得自己该垂垂老矣。
莫紫娴慢慢往后退,蓄力以待,一旦来人威胁到她人身安全,就准备用咬的。
阴影退去,出现在牢门口的竟是古装俊男三人组中左面的那个俊秀男子!如果说适才那个冰冷恶男像奥兰多在《加勒比海盗》中演的铁匠威尔,那这个人便是奥兰多的经典角色,《魔戒》里的精灵王子。这两人竟有几分相似!
男子放下手里的托盘,从横格中送进一个碗,碗里是黄色块状物和黄色液体。莫紫娴皱眉:“这是什么?难道你们想毒死我?”
男子微微一笑,竟盘腿坐在牢门口和莫紫娴对视:“赫娜小姐到底是千金之躯,恐怕从没吃过地瓜汤吧?”
“当然吃过,这是健康食品!”莫紫娴瞄了眼碗中物,而且容易排气。
男子挑眉,又轻轻一笑:“那应该没问题了。想来你也该饿了,吃吧。”
神啊,终于有阳光照射过来了!莫紫娴一阵恍惚,好美丽的人,天使般的笑啊!说不定他就是……诶?那自己岂不成了“老牛吃嫩草”,这男子约摸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自己不是他们的公敌吗?貌似人人得而除之后快!
“你不饿?还是……不敢吃?”见莫紫娴迟迟没有反应,男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口里,然后作了个请吃的动作。
“说……说不定汤里有毒!”
男子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再次作了个请吃的动作。
“碗沿上可能抹了毒!”莫紫娴莫名想到了一些电视情节。
“我刚喝过!”
“你们做好记号,那边没毒!”
“赫娜小姐若不介意,可在我喝的原位喝。”男子的笑容变得有几分戏谑。
莫紫娴双颊一阵发热,她转移话题:“说不定……毒藏在某块地瓜里……”
话未完,被男子截断:“不想赫娜小姐那么怕死,我本以为你们这些达官贵人都不畏死,所以就轻贱别人的生死。”
果然我是人民公敌!
“是吗?!”莫紫娴正视他的眼睛,目光坚定无畏,却语气讪讪,“是人都怕死,包括你,还有你的那些同伴,惧死才会重生,一个人死了,他的亲人会悲痛欲绝,所以人们为何要不怕死,成就虚伪的大义凛然,自我标榜吗?”在工作中,她看过太多死亡,见证过太多永别了。
男子的眼神变得有一丝深邃:“如果你的尸体能换回我们要的人,刚才你就死了,或许死得还要早。”他轻缓的语调如同谈论天气。
“如果这样,我莫紫娴真是比窦娥还冤。”她喃喃自语。可怕的一群人,带着伪善面具的魔鬼。
“窦娥是谁?”
“豆沙的姐姐。”莫紫娴无力地接话。这里不是元朝以前,就是文盲聚集地!
男子嘴角微微扬起:“你说你叫莫……”
“莫紫娴!”
“莫紫娴。”男子若有所思。
“为什么给我吃的?”
“怕你饿瘦了,你爹不认得你,反诬我们失信。”男子的话明显带着嘲笑的意味。
“哼,你们才没那么好心,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得!”
“不认得,总该听到过吧。比如,刚刚救你的人……他就是塔西卡,你爹要的人!他一定和你提过吧。”男子盯看着莫紫娴的脸。
你爹要的人?!莫紫娴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我是他的弟弟,我叫穆勒雅。”
怪不得两人长相颇为相似,哥哥俊朗轩昂,气宇不凡却冷若寒剑,弟弟清秀俊俏,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也是个有城府的主,真是一双妖花!不,妖草。
“你们不是亲兄弟?”莫紫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穆勒雅皱眉。
“怎么你姓穆,他姓塔?”
穆勒雅望着莫紫娴的双眼,别有意味地说:“这是我们的名字,我们没有姓氏。”
“这里难道是西域,不是中原?!”天啊!不会穿到古代新疆了吧!
“西域?中原?没听说过。你敲到头了吧!这里是紫宣国。”
李绡,你把我扔到什么鬼地方了呀?!莫紫娴心中哀号。“那现在是什么朝代?秦?汉?唐?宋?还是三国?!”
“不止。”
“不止??”
“是七国。”
“七国?!战国七雄?!”
“那是什么?”
“……”
莫紫娴郁闷至极,忽而脑中闪现出一档电视节目的广告语,一个粉腻的男音说——Discovery,探索您的世界。
天!一个全新的世界!记得李绡好像说过什么平行空间,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穆勒雅静静看着失神的莫紫娴,表情专注而疑惑。
“我走了,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爹,如果我们的运气都足够好的话。”穆勒雅起身,“不是所有人都会花那么多心思去研究害人的东西的!吃吧,赫娜小姐,或许你更愿意我叫你——莫紫娴小姐。”
目送那个高挑背影慢慢离去,莫紫娴瞥向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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