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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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匆匆和三名“捕快”手下回到碧家门前之时,已经见不到碧青松等人的身影,其余的警员也拆掉了探照灯,押送着龙志和王小乐这两名重犯,启程返回市区警局。宅院四周又变成一片漆黑,只剩下不远处的树林内,尚有两辆警车的车灯仍在忽明忽暗地闪个不停。刘成凤见状,忙抢先一步跑过去发动汽车,可谁知刚来到警车旁边,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只见其中一辆警车车门大开,暴蚁瘫软在驾驶室中,双目紧闭,人事不省;而狂蛇仰躺于后座,上半身探出车外,搭在门边。他的脖子已经被完全拧断,脸朝背心,一颗脑袋软塌塌地垂下来,其状骇人已极。刘成凤咋见此情形,心头禁不住一震,不知发生何事,举目四下搜寻,唯独寻不着猛禽的踪迹。刘成龙在后面瞧见他的异常举动,立刻高声问道:“二弟,怎么了?”刘成凤愣了一下,继而回身应道:“暴蚁和狂蛇出事了!猛禽也不见了。”
欧阳匆匆与秀蛛脸色立变,双双疾步上前一看,登时不约而同地叫道:“这下糟了!”刘成龙在旁望见二人的神情,心里忍不住暗想:“难道是另有异能者隐藏在附近,刺机偷袭暴蚁他们?如果真是那样,对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连败两名‘银蛇捕快’,实力之强横,恐怕不在‘七大班头’之下!”正当他思绪飞转之际,秀蛛已钻进警车,察看暴蚁和狂蛇的伤势,并伸手探试二人的鼻息,然后,转身向欧阳匆匆报告道:“长官,暴蚁胸口受到重击,暂时会昏迷不醒,不过没有大碍;狂蛇虽然伤在头部,但他于危急时刻,自己扭转颈骨,卸掉了大部分的外来冲力,伤势也不算重。”欧阳匆匆点点头,道:“尽快救醒他们两个。”接着,歪头向刘成凤说道:“你跟我来!”话毕,飞身奔向碧家大宅。刘成凤见上司神色肃重,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应道:“是!”紧随其后而去。刘成龙没有接到命令,不能擅自同往,只好留在原地,与秀蛛一起守护两个伤员。
长官走后,刘成龙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们两个看样子都伤地不轻,你要怎么救?”秀蛛抬头看看站在身边的同僚,嘴角含笑道:“这还不简单?”话音犹在耳畔回荡,忽听得“啪、啪、啪、啪”四下清脆的声响,不等刘成龙反应过来,她已经干脆利落地狠狠扇了狂蛇四巴掌。“你要干什么?”刘成龙见状,急忙喝止道:“有这么治伤的嘛!你想打死他呀!”秀蛛抿嘴笑道:“看不出你这人心肠还挺好。放心吧,狂蛇没这么容易死的。”果然,她的话刚刚说完,刘成龙就听见狂蛇的脖颈上发出一连串骨头摩擦、扭动的“咯咯”声,紧接着,便看到对方慢慢地从车内爬起,扭正脑袋,摸着红肿的脸颊,抱怨道:“秀蛛,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秀蛛耸耸肩,说:“没办法,长官让我尽快弄醒你。这就是最快的方法!”
狂蛇听到“长官”二字,脸色随即一沉,恢复常态道:“猛禽失控了。我和暴蚁都是被他打伤的,现在只有长官能制住他。”刘成龙得知二人竟是被猛禽所伤,立时惊愕道:“怎么会这样?他对自己的同伴也能下此毒手?”狂蛇双眉微皱,并没有答话。秀蛛思量片刻,亦不解道:“猛禽不是已经被长官打晕了吗?为何又会突然发作?”狂蛇侧目望着她,低声应道:“刚才,我和暴蚁把猛禽抬上车,本想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可是没料到他竟突然苏醒过来,发疯似的猛施杀招,把我们俩全都给撩倒了。”秀蛛轻叹一声,说:“想不到,他最终还是……不过,幸好长官已经亲自去了。”狂蛇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刘成龙见两人言辞古怪,心里不禁猜度道:“听他们口中所讲,莫非猛禽适才出现了‘乱振’的情况?可是,我记得二弟脑波紊乱之时,全身抽搐,头痛难耐,更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别说是出手偷袭两名‘银蛇捕快’,就算对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也能轻易置他于死地!早在比武之初,我已隐约发觉猛禽的神情有点古怪,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回说欧阳匆匆率同刘成凤赶到碧家大宅门前,只见大宅正门敞开,前院内夜风萧索,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没有,淡淡的月光斜投在院内平地的青石砖上,反照出一层阴森森的浅碧幽色,予人一种可怖、怪异之感。欧阳匆匆眼看碧家门户大开,心中的不祥预兆更盛,随即停下脚步,回头吩咐刘成凤道:“一会儿不管你看见什么,都不要擅自动手!一切全听我的命令行事。”刘成凤微微一愣,暗想:“怎么又要进去?难道,欧阳长官还在怀疑碧家与毛头他们是一伙的?可就算是那样,仅凭碧青松等人的实力,也绝对无法在瞬息之间打伤暴蚁和狂蛇两个人!”心里虽有疑惑,但他仍然躬身应道:“属下遵命!”欧阳匆匆抬眼向周围环视了一遍,接着沉声道:“咱们走!”
两人迈步跨进宅院,急速穿过前院、前厅与旁厅,一路上畅通无阻,虽然到处都有灯光照明,却始终没有见到碧家人出面拦截。待要走进后院之时,刘成凤已禁不住纳闷道:“真奇怪!碧家怎么说也是武术世家,纵然家里有丧事,也断不至如此疏忽大意,竟容得外人随意进出厅堂!”谁知,话音未竭,后院里陡然传出一声凄厉刺耳,似兽非兽的怒吼,静夜中听来,犹如厉鬼哀嚎,教人不寒而栗。欧阳匆匆当即变色道:“不好,来晚了!”说着,一个闪身窜入了后院。刘成凤心知情况不妙,立刻也紧跟着冲了进去。可两人刚踏足院内,尚未稳住身形,一幕极为血腥、残忍的景象便映入了眼帘。
只见庭院中、池塘旁,横七竖八地躺卧着四、五具尸体,而每一具尸体不是喉管被咬断,就是心脏被挖出,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不断涌出,几乎将这个院子都染成了殷红色,直似地狱屠场降临人间一般。但令刘成凤最为惊愕的,却还是挺身站在后院中央的猛禽。此时,他满身血迹斑斑,嘴巴周围的鲜血更顺着脸颊慢慢滴落下来,双眸中亦充满了疯狂与嗜杀的凶狠邪芒,整个人就像从地府中爬回来的复仇恶鬼,模样甚是恐怖。他双手还紧紧抓着一个女子,这女人的脑袋软软垂着,颈部有个血洞,鲜血狂喷而出,溅了他一身,显然是刚被活生生咬死的。“原来欧阳长官一直担心的人就是猛禽!”刘成凤看到面前的惨景,心里马上醒悟道:“这么说,打伤暴蚁和狂蛇的人也是他。难道这家伙为了报仇,什么也不顾了吗?”
正当刘成凤满心激愤之时,猛禽好像也瞧见了闯进后院的这两名不速之客。他随手将那女人抛到一边,举目瞄了欧阳匆匆他们一眼,眼神就像在打量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直至几秒钟后,他才忽然大叫道:“碧家的人全都要死,一个也不能留。你们都去死吧!”话毕,双掌翻飞,猛向欧阳匆匆和刘成凤扑去。他一经开口讲话,立时露出两排腥红的牙齿,嘴角处更有缕缕血浆渗出,再加上掌势凶猛,的确有慑人心魄之威。刘成凤见其状若癫狂,顷刻间便已杀到面前,正想发动异能为欧阳匆匆挡架,不料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闷响,猛禽原本前冲的势道竟似撞上一座无形的气墙,翻然跌退,并向后平直飞出五丈有余,重重地摔在地上,就此晕死过去。
这一出乎意料的结局顿令刘成凤惊诧莫名,心下不由得暗想:“此地只有我们三人,刚才必是欧阳长官出手所为,可我根本没有看见他移动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猛禽的功力与大哥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但他居然连手指也没动弹一下,便将其瞬间击败,难道这种几乎于神的力量,就是‘班头’的真正实力?”“成凤!”欧阳匆匆见他愣在原地,遂出言吩咐道:“你去后堂看看,如有幸存者,立即回报。”刘成凤被上司这样一叫,马上缓过神来,昂首应道:“属下遵命!”适才,由于猛禽挺立在院内,所以,刘成凤无暇注意别的事情;现在他定睛细看,方才发现院子里另有许多处深黑色的血迹一直延伸向后堂,心中暗凛,急忙飞跑过去,查探究竟。顺着数缕血痕的指引,刘成凤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大屋,可前脚还没有跨进门槛,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已迎面扑来。刘成凤定了定神,猛吸一口气走进屋子,但饶是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仍不免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慑。偌大的厅堂里,至少躺着二十几具尸体,老人、小孩,甚至妇女皆无一幸免,而且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像被野兽肆虐过一样,残缺不全,断肢、内脏随处可见,情景惨不忍睹。大厅正中的长桌上还放着一具无头女尸,从衣着上来辨别,刘成凤认出她就是金盈。

强压下呕吐的感觉,刘成凤在屋里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当确定无人生还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怒火狂烧道:“畜生,碧丹生你这个畜生!身为一名‘捕快’,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暴行,你还算是人吗?”正当他情绪激愤之时,脚下一不留神,猝地踩到一只人手,低头望去,赫然发现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碧丹生的父亲——碧青松!此时,碧青松早已气绝身亡,而他的两个兄弟碧槐和碧柳,也双双命丧当场,“支离破碎”地惨死在大哥身旁。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整间屋子里只有碧青松一人的尸体手足俱全,未遭半分破坏,似乎是碧丹生有意所为,难道这头泯灭人性的疯兽,还有一点点良知尚存于心?尽管如此,一向疾恶如仇的刘成凤仍旧无法接受面前的惨剧,心里禁不住愤慨道:“碧丹生,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放过,简直是猪狗不如!”既然厅堂里无人幸免,他也不愿在此多停留一秒钟,遂快步离开房间,急返欧阳匆匆处复命。
回到后院,刘成凤抬眼便看见碧丹生被两团好像绒线一样的银白色物体紧紧缠绕着,而秀蛛也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内,若无其事地立于他身后,径自低头把玩手指。此刻,碧丹生背缚双手,瘫坐在地,一颗脑袋软软地垂下,显然仍未恢复清醒。再遇凶徒,刘成凤回想起刚才房内血淋淋的一幕,满腔愤恨霎时涌上心头,怒不可遏地急冲到对方面前,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口,顿时将其踹出五米多远。“你疯啦!”秀蛛见他突然出手伤人,当即娇斥道:“自己人也打?”刘成凤虎眼圆睁,怒气未平地说道:“我疯了?他才是一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疯子!”言罢,又要上前追打。恰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自他背后响起:“二弟,不得无礼。有欧阳长官在此坐镇,岂容你放肆!”刘成凤岌岌收住拳势,循声回望,赫然发现大哥正扛着一个女人从不远处走来。长身挺立一旁的欧阳匆匆见到刘成龙返回,马上沉声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原来,他在刘成凤进屋搜查之初,就已把秀蛛和刘成龙两人召到身边,命令前者严密看管猛禽;同时,亦利用后者的异能快速搜寻其余的房间。
刘成龙走到四人近前,放下肩上的女子,向上司禀报道:“欧阳长官,情况好像有点奇怪,刚才那些看热闹的碧家人一下子全都不见了。”说着,伸手向地上一指,接着道:“练功房、厨房和几间卧室属下都已察看清楚,可是,却只找到了她一个。”听到这里,刘成凤终于忍不住发作道:“大哥,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刘成龙望他一眼,问道:“莫非你搜查的地方有线索?是否与猛禽有关?”刘成凤双眉立起,戟指怒骂碧丹生道:“没错!就是他把碧家的人全都给杀光了。老弱妇孺,无一幸免!他们死地……太惨了。”言尽于此,他已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刘成龙听得虎躯一颤,震惊道:“你说什么?猛禽把碧家人……”话未讲完,刘成凤已凄然颔首道:“嗯,碧青松也被他亲手杀了。”刘成龙瞪大眼睛,转而望向欧阳匆匆道:“欧阳长官,这是真的吗?”欧阳匆匆微微点头道:“是的,我们来晚了一步,没能及时制止他。”刘成凤气道:“不管怎样,猛禽也不能行凶杀人,更何况,被杀者中还有他的亲生父亲!”刘成龙斜眼瞥了碧丹生一下,忽然记起五分钟前秀蛛与狂蛇两人的对话,心知此事绝不简单,遂试探性地问道:“欧阳长官,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收拾残局?”
欧阳匆匆抬眼看看天色,当即下令道:“首先,尽快将猛禽送去接受治疗;然后,对外宣称:碧家由于无意中发现了通缉犯的行踪,结果惨遭报复,全家遇难。”刘成龙两兄弟都明白:“捕快”的行动属于高度机密,此次碧丹生闯下大祸,极有可能会威胁到“捕快”组织的隐秘性,所以,欧阳匆匆的处理方案无疑是最合适的。但世间往往有些东西,理性上你能够了解,而感情上却永远无法接受。刘成凤虽然清楚上司处置妥当,可始终不见他有严厉处罚碧丹生之意,故从旁提醒道:“欧阳长官,猛禽在行动中残杀无辜,犯下滔天罪行,按照规矩我们是否应该……”不等他把话说完,欧阳匆匆脸色骤然一变,阴沉地低叱道:“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怎样做事吗?”刘成凤闻言,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赔罪道:“属下不敢!”刘成龙也马上替兄弟求饶道:“欧阳长官息怒,二弟并无藐视之意!”欧阳匆匆看到两人心慌的样子,突然呵呵笑道:“跟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嘛!好了,走吧。”说完,昂首阔步地离开了后院。
欧阳匆匆抬脚离去,秀蛛也立刻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而行,只是她这么一走,晕倒在地的碧丹生竟同时贴地滑动,跟了出去。刘成龙在后面定睛细看,方才发现从捆住碧丹生的两团东西中各自伸出了一条近乎透明的绒线,而细线的另一端就缠在秀蛛的手指上。他心下顿时醒悟道:“原来如此!单凭两根蛛丝就能牵动百余斤的重量,这个秀蛛虽是女流,却也并非泛泛之辈。”就在这时,刘成凤忽然靠近他身侧,望着欧阳匆匆渐行渐远的背影,悄声问道:“大哥,你觉得欧阳长官刚才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吗?”刘成龙双眉微展,轻舒道:“或许是吧。一眼就能被看穿的人一点也不可怕,不过,欧阳长官他肯定不是这种人。”
刘成凤默然环顾碧家的后院,心里一阵难过,说道:“大哥,咱们也走吧。”刘成龙点点头,俯身扛起地上的女人,边走边说道:“你把刚才在屋里看见的情景,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不要有半点疏漏。”刘成凤一愣,不知大哥有何用意,但他还是将自己在后堂里的所见所知,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刘成龙。刘成龙听完弟弟的描述,沉吟半晌道:“看来碧家人是因为金盈的死,才纷纷聚集到后堂中的。猛禽就是利用这个机会,将碧家赶尽杀绝。”刘成凤点头同意道:“这个混蛋下手又快又狠,前后不过十几分钟,便害了二十多条人命。你看他浑身伤痕累累,就知道他当时肯定只攻不守,以命博命,真是个疯子!”刘成龙无奈地低叹道:“只怪咱们把这宝贵的十分钟,全花在盘问毛头和王小乐身上了。不然,也许能赶得及救人。”谁能料到:龙志和王小乐好心为碧家开脱罪责,到头来却反而间接地促成了碧丹生的疯狂杀戮;碧青松以报恩的心态,尽力帮助龙志三人,结果全家亦不得善终。这究竟是谁的过错?莫非,上苍果如龙志所说——早已瞎了眼?又或者,这个混蛋老天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伪善面具的魔鬼,折磨生命,蹂躏良知,才是他最真实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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