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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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恨微微向后转头,一边密切注意尚四方的行动,一边扬声说道:“昏君,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龙志接道:“那你能答应吗?”展恨紧盯着眼前的尚四方,沉声说道:“你可知今晚将他放走,我们要担多大的风险?”龙志含笑点头道:“当然。但如果我们为了保命,就毫无顾及地去伤害别人,岂不是真的变成警方口中所说的杀人魔了?”“没错!”此时,王小乐也和淑曼一起走到了门边,同样微笑着对展恨说道:“若是要用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由的话,我宁肯现在就去见马克思。”展恨双眉紧皱,气闷道:“放下无为的固执吧!活着离开琴岛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切都是痴人说梦!”话讲到这儿,他猛地伸手一指尚四方道:“昏君,这个家伙在十分钟前,还扬言说要干掉你,如果我现在任由他离开,那么不出半个钟头,这里就会被警察围个水泄不通,到时你认为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不等龙志和王小乐开口,尚四方已忍不住喝骂道:“要打就打,罗嗦什么!我今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你们。有种的就杀了我,否则……等着坐牢吧!”展恨听到这儿,一双虎目陡然圆睁,怒极反笑道:“哼哼,本想留你一个全尸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话音未竭,他左肩头的雷兽形态已悄然浮现出来,绝决的杀意也随之攀升到顶点。碧小惠见两人势成水火,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情急之下,只好抢先出言阻止道:“展恨,如果尚大哥保证不泄漏你们的行踪,你能不能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展恨冷俊的脸孔上再次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斩钉截铁地答道:“我的经验告诉我:在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最值得信任!”
尚四方听到碧小惠的提议,心中顿觉一阵刺痛,无比失望地说道:“小惠,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袒护这些通缉犯?他们要杀我,要杀一个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同他们讲条件!你是不是疯了!难道爱情真的能让你连最起码的理智也丢弃不顾了吗?”碧小惠不去理会他,反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展恨身后的毛头,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改变展恨的决定,那人必是毛头无疑。龙志与碧小惠只对视了一眼,马上就读懂了她的心意,遂开口说道:“电鳗,这件事情就交给小惠去处理吧!我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她必定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局。”展恨为难道:“昏君……”不等他把话说完,龙志已抢先一步,请求道:“电鳗,如果你相信我,便容许我再任性一次!”真诚的语气中透出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坚定如展恨,亦不由得生出几分动摇之意。
这时,王小乐也从旁插嘴道:“若是你嫌昏君的一条命不够份量,那就把我这条也算上吧。”展恨转身看看自己的两个兄弟,又侧目望向一直默默不语的淑曼,从后者的眼神里他同样看到了期待宽容的神情。展恨思量片刻,忽然浅笑两声,抬脚迈回屋里道:“没有昏君,就没有今天的展恨。既然他都肯以性命相博,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碧小惠见对方终于放弃杀念,登时喜出望外;而尚四方对此却极为恼怒,冲着展恨的后背大喊道:“你这算什么?临阵逃脱,还是看不起我?胆小鬼,回来再打呀!”展恨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淑曼身边。碧小惠生怕尚四方再惹事端,连忙回头喝止道:“尚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毛头他们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我也可以用性命来担保!”尚四方此刻妒火中烧,哪里还听得进去,马上发怒道:“你们俩相互担保,倒真是情深意切啊!但可惜我不是傻瓜,不会上当的!如果你害怕我去举报他们,干脆就像刚才那样,和他一起联手,把我杀了吧!”情之为物常常能教令人丧失理性,不明对错,甚至颠倒是非;但也许感情这回事,原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吧。
展恨在练功房内听到碧尚二人的对话,随即对尚四方高声说道:“不用心急!只要你继续保持这个态度,我以性命担保:你绝对能够如愿以偿!”王小乐看在眼里,更加替碧小惠鸣不平道:“还是那个算命的老头看地准,这个世界全变喽!好心没好报,做好事要天打雷劈的。咱们干脆都去做混蛋算啦!”龙志微微一笑,对两人说道:“给小惠一点时间,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展恨点点头,挽起淑曼的双手,返回休息室。而王小乐则借口去关门,又趁机偷瞄了碧小惠一眼,想起适才她和龙志彼此袒护的情形,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酸楚;也正是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对尚四方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亦同时扪心自问道:“如果昏君不是我的兄弟,如果是我先遇到的小惠,如果……我可以像尚四方那样,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吗?”只可惜,在现实中根本就没有“如果”这个词!
四人全部依言回避,练功房的大门也被王小乐从里面关上,此刻院子里只剩下碧小惠和尚四方两人相对而立,静静地,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寂静。过了一会儿,还是碧小惠首先开口打破这片沉寂,低声说道:“尚大哥,你能否答应我……”话刚讲到一半,尚四方便已气冲冲地甩手回绝道:“我知道你后面想说什么,大可不必枉开尊口了!”碧小惠闻言一愣,但还是继续说下去,道:“尚大哥,有很多事情就算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所以,我只求你能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行吗?”尚四方眼看她仍想包庇毛头等人,当即怒意更盛,厉声质问道:“小惠,你知道窝藏通缉犯是什么罪吗?而你刚才竟然还跟他……跟他搂在一起!”碧小惠被尚四方说得俏脸微红,低声讲道:“尚大哥,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我求求你:不要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好吗?”若是以前,尚四方必定对她言听计从,但此刻只要一想起适才二人搂搂抱抱的缠绵情景,他的心里便忍不住妒火狂烧;又怎么会轻易应允对方的“过分”要求呢?
碧小惠见尚四方神色怨妒,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只得再迈进一步,苦苦哀求道:“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请求,你也不肯答应我?”“没错!我不答应,不答应!”尚四方越听越气恼,遂大声喝叱道:“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小惠,你别太天真了!那个毛头是黑社会分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种人怎么可能对你用真情呢!傻丫头,人家只是在利用你,想借助你来躲避警察的搜捕。相信只要等外面的风声一过,他们一定会原形毕露,伤害你和你的家人。到那时,你再想后悔就完了!”碧小惠知他对毛头等人误会极深,故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会的,不会的!毛头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尚大哥,你不能只凭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就对别人妄下结论呀。”尚四方冷哼两声,气闷道:“妄下结论?那个叫展恨的混蛋刚刚还想要宰了我,这可都是你亲眼看见的。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日后究竟会做出怎样恐怖的事情,谁又能料到呢?”
碧小惠先是一愣,继而马上接口道:“可展恨他最终还是没有杀你呀。而且,你自己也听见毛头和王小乐刚才所说的话了。你真的认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吗?”尚四方不屑地撇撇嘴,应道:“他们若想继续躲在碧家,自然要做场好戏来博取你的信任啦。”碧小惠见对方一再出言侮辱毛头,不禁生气道:“尚大哥,你为人向来通情达理,但今天怎么会如此的不可理喻?”尚四方双眼紧盯着她,郑重地说道:“小惠,这些通缉犯心狠手辣,极度危险,如果被他们逍遥法外的话,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我的气,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说完,便大踏步地向院外走去。碧小惠见状大惊,立即纵身跃到他的前面,拦路问道:“你要去哪里?”尚四方毫不隐瞒,一字一句地答道:“趁着还有命在,尽快通知警方,将这三名罪犯缉拿归案!”

“不行!我不会让你这样做地。”碧小惠双臂一展,封住尚四方的所有去路,斩钉截铁地说道:“毛头对我们碧家有恩,他们四人明晚就要离开琴岛了,我绝不容许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尚四方闻听此言,双目陡然一亮,急忙追问道:“他们明晚就离开琴岛?”说这句话时,他的声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不知心里究竟是喜,还是忧。碧小惠轻轻点头,神色哀怨地说:“明晚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就能成功离开琴岛,永远地离开……”尚四方见她表情悲苦已极,胸口又是一阵酸苦,痛心地说:“小惠,你别傻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们几个逃出了琴岛,又能怎样?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碧小惠绝决地道:“我不管,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帮助毛头离开琴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尚四方黯然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碧小惠知道今日难以劝服对方,又不忍看着从小一起玩耍的“兄长”横死当场,故索性把心一横,正容道:“尚大哥,如果你执意要去报警,就连我一起告了吧!反正毛头他们也已在这儿住了很久,‘窝藏包庇’的罪名我是横竖躲不掉的。”这句话已大含威胁的成分,但却比之前所说过的任何一句都要管用。尚四方虽然很想将毛头等人送进监狱,永不超生,可是当看到碧小惠坚毅、倔强的神情以后,他真的相信对方可以为了爱人而放弃一切,甚至是最宝贵的生命和自由。两股坚定的意志激烈碰撞,他第一次产生了动摇,那是一种因为爱与疼惜而萌生的退让之念。突然间,尚四方扪心自问道:“我能忍心伤害小惠吗?”
片刻的寂静过后,沉吟半晌的尚四方终于吐出三个字:“值得吗?”这是最后的一个问题,也是他给彼此的最后一次机会,虽然他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却仍然盼望着奇迹会在最后一秒钟出现。碧小惠秀眉微展,轻声答道:“当然值得。”尚四方嘴上不讲,心中却暗暗哀伤道:“小惠,为什么你宁肯喜欢一个通缉犯,也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毛头?好,好,好!你虽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你无意。尚四方一生可以伤害任何人,但唯独对你……始终于心不忍。”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所谓的强弱,如果你想掌控对方,唯一的途径就是不要比对方付出更多,爱地更深。因为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一定会不自觉地委屈自己,甚至忽略自己,只顾一味地去付出,去成全心爱之人;所以,每段感情受伤最深的注定是这群“爱情傻瓜”。碧小惠和尚四方两人同样无法摆脱这情感的枷锁;其实当碧小惠以自身安危要挟尚四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妥协了,而且是必须妥协!
“好吧!”经过挣扎和心痛之后,尚四方强作平静地轻叹一声,说道:“我答应你,绝不向第三个人泄漏这里的秘密。”碧小惠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说:“尚大哥,你真的肯替我保守秘密?”尚四方苦笑两声,反问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碧小惠脸色微变,黯然道:“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这时,天色已渐渐暗将下来,一轮弯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现,尚四方举目仰视上天,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碧小惠唯恐事情有变,连忙再次提醒道:“尚大哥,希望你不要忘记刚才说过的话。”尚四方歪头看着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突然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碧小惠被他问地一愣,顿时为之语塞。尚四方无奈地摇摇头说:“尚四方虽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也懂得‘言而有信’四个字!再见。”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飞跑出后院。
碧小惠遥望着对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内疚之感:“尚大哥,你虽然是为了我好,但却并不了解我与毛头之间的情意。为了他能顺利逃走,小妹只好得罪你了!”心念及此,她立刻返身回到练功房,同龙志等人汇合。展恨看见碧小惠推门进来,第一个起身问道:“尚四方呢?”碧小惠笑笑说:“尚大哥已经走了。”龙志倚靠墙角而坐,开口道:“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妥协了?”碧小惠点头道:“嗯!尚大哥已经答应我,不会向任何人泄漏你们的行踪。”淑曼听到这句话,方才长吁了一口气,欣喜地说道:“那真是太好啦!终于可以圆满解决此事,展恨也不用再冒险去对付他了。”说完,她悄悄探臂,握住爱人的手掌,一切关怀与爱护尽在不言之中。
展恨似乎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反而只是独自垂首沉思,待淑曼伸手相握之时,才突然抬眼盯住碧小惠,沉声问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吵地很厉害,为何不过片刻工夫,尚四方就改变主意,不举报我们了?”碧小惠闻言,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难道你在怀疑我故意放走尚大哥,让他去警察局通风报信?”不等展恨答话,龙志已出言调解道:“小惠,电鳗他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他怀疑你,之前就不会中途罢手,让你去劝尚四方了。”王小乐也从旁接口道:“放心吧!我们既然把命交给你,就绝对信任你!是不是,电鳗?”言罢,他又转头望向展恨,示意他趁机解释误会。展恨聪明过人,自然明白兄弟们的好意,因而扬声说道:“这个当然。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有什么高招,可以令那个固执的家伙改变主意?”碧小惠不愿提起威胁之事,故干笑两声,打岔道:“既然是‘高招’,又怎么能随便讲出来。万一被你们偷师,我岂不亏大了?淑曼,马上就要开饭了。咱们先走吧!”
淑曼看看窗外的天色,微微颔首道:“好吧。”接着又对展恨说:“我很快就回来,到时给你们捎好吃的。”展恨轻笑道:“去吧。”碧淑二人走到门边,碧小惠又转身说道:“如果你们饿了,就先吃一点‘桂花酥’充饥。今晚爸爸和二叔、三叔都在,吃的东西可能要晚一点才能送过来。”龙志笑道:“别说地我们三个好像饿死鬼一样,行不行?”碧小惠娇笑道:“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大馋猫!”说完,便拉起淑曼,迈出了屋子。展恨看着两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不禁暗自嘀咕道:“小女人总是特别容易开心、满足。”
人离开练功房,一路向前厅走去。途中,碧小惠突然对淑曼说道:“淑曼,你觉不觉得展恨今天有些怪怪的?”淑曼微微一笑,答道:“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呀?展恨他向来小心谨慎,你就别再怨他了。”碧小惠摇头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展恨古怪,是因为我之前在练功房里,好像看见他的肩膀上有一个东西?”淑曼好奇心大盛道:“东西?什么东西?”碧小惠秀眉微皱,努力回忆了一下,无奈地说道:“当时,他肩头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不过,依外形来判断,好像是一只大猫。”淑曼哑然失笑道:“什么?大猫?你一定是眼花了!从展恨和尚四方大打出手开始,我就一直在望着他,根本没瞧见什么大猫。而且,就算这只猫是真的,它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碧小惠仔细一想,也认为自己说得话太过荒谬,因此尴尬地笑笑说:“或许我真的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眼花看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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