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野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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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身着纯白僧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
毋庸置疑,从少女那紧张的神情就能看出,这是货真价实的全速大逃亡;逃亡的原因并不是少女作了什么惹人憎恶的勾当,她也从未做过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然而少女却知道即使是半截袖子挂在了树上,胳膊被树枝割伤,左脚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白皙的脚掌被地面尖锐的石头戳出了几个窟窿,她也依然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只要脚步停止了,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就快到了,露露还要加油!”少女一边自我暗示,一边攥紧了颤抖不已的双手。也许平日人们看到露露,会不禁说一声“可爱”,但是现在却会有很多人会改口为“坚强”。自称露露的少女,从外表看来最多只有十五岁,一头本应整洁乌黑的齐肩秀发此时不仅凌乱不堪,而且还被鲜血染红。也许换做其他同龄少女遇到如此惨事后,早就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了。可是露露一双灵气四溢的大眼睛中却透出了决不放弃的坚定;上唇紧紧的压住了有些抽搐的下唇,仿佛要告诉身后穷追不舍的混蛋,我会战胜自己的恐惧。
不知跑了多久,露露身后杂乱的呼啸声渐渐停息,大概追迹者是对这个不安分的猎物丧失了兴趣,毕竟代替品要多少有多少。虽然追兵似乎被甩掉了,但是露露依旧没有放缓自己的脚步,甚至没有闲暇回头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安全;她并不是长跑健将,而且连身体方面的锻炼都很少尝试,此时的露露体力早已透支,支撑她向前飞奔的只有那坚定的意志。
少女眼前的路宽广了起来,因为她终于逃离了身后地狱般的村庄,来到了广阔的草原,虽然如今的草原经过长时间的风霜,已经褪变成了怪石嶙峋的荒野。但哪怕是仅有的一点点草绿,也给沉浸在血腥绝望中的少女带来了希望,灰蒙蒙的天空也仿佛向她射来了一缕珍贵的生命之光。
“谁,不管是谁!请救救这座村庄吧!来人呀!”终于少女停止了脚步,双手拢在嘴边,聚集起浑身的力量,放声大喊。
“嗷~”少女声嘶力竭的呐喊并没有召唤到生命女神,却引来了灭顶之灾。几只在村头啃食着白马残骸的灰色野兽放下了嘴边的残羹冷炙,缓缓逼近了少女。
露露的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她颓然坐在了冰冷的土地上。“哈里,对不起。”少女的眼泪盈眶而出,并不是出于对自己即将消逝生命的留恋,而是为自己爱马的惨死而自责。哈里正是已经成为野兽盘中餐那白马的名字,而不久前正是露露将它留在了村头,露露固执的认为自己害死了陪伴已久的伙伴。
灰色的野兽们一点点靠近了毫无反抗能力的露露,而露露也平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与自己同样生长在一片阴云之下的野兽——草原角狼。
顾名思义它们多分布于草原地区,即使是荒野也能勉强适应;形态虽然酷似经常被提起的兄弟——灰狼,却远远要比那些可怜的小兄弟生得健壮,最大的个体甚至可以媲美野猪;这种野兽和灰狼的本质区别则在额头上数十厘米长的尖角上,这种土黄色的长角异常锋利和结实,配合角狼奔跑时巨大的惯性,可以很轻易的贯穿大型猎物的身躯或者人类房屋的大门。而之前一直追赶着露露的正是这种可怕的肉食野兽。虽然草原角狼和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巨型魔兽无法相提并论,可是当它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哪座村庄时,哪座村庄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哈哈,果然露露还是太天真了。”露露自嘲的笑了起来,“即使有人路过的话,看到这种正规军都头疼的野兽,应该早就跑远了吧。我真是笨蛋,难道还要硬拉着别人和露露一起去送死么?”
“真想再看一次蔚蓝的天空呀。”也许是对老天的诅咒,也许出于对天空最后的眷恋,露露完全无视了那些一边流着口水一边靠近自己的恶心生物,反而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虔诚地仰望着阴郁的天空。
“嗷~”几只角狼似乎被猎物过分的平静打乱了阵脚,停滞不前;不过其中身材最魁梧的野兽,却并不打算怜香惜玉,张开了血喷大口向露露的喉咙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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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血盆大口缓缓地闭合,最终紧紧咬住了无法抵抗的猎物;扑哧,在猎手无情的撕咬下,可怜的猎物从伤口喷出了大量鲜红的液体。
“我呸,难怪没有野兽愿意品尝你!”站在荒野中的少年,一边看着手中已经干瘪的果实,一边拼命的吐着口水。

“真是的,我算是在犯罪还是在进行公益事业呢?”说罢少年将果核取出,狠狠地扔到自己刚刚挖好的土坑中,“真是一个难伺候的客户呀,这买卖绝对不划算。”
似乎不愿意展现自己的样貌,在没有起风的荒野中,少年却披戴着一件极为厚重的灰土布斗篷。不过经过事实验证,这件披风另有他用……
“总算是最后一粒了。”少年摘下了扎在腰间已经干瘪的口袋,并从中取出了最后一粒浑圆并且鲜红的果实。“应该无毒吧,正好我口干舌燥。”少年刚张开自己已经麻木的双唇,立刻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说么?”
啪,少年一把将看似美味的果实摔在地上;吧唧,随后少年左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已经型变的果实上,并倾尽了浑身的力量碾压着可怜的小家伙。在多重折磨之下,坚韧的果皮再也没有办法保护住自己的血肉,血红的果汁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四散喷溅。
“果皮比皮革都结实,而且根本没有果肉,果汁还是鲜红的,甚至像兽血一样腥臭!我果然不该对你的味道产生好奇心!”少年从果实的残骸中,抠出了依旧完整的果核,丢进了最后一个土坑之中,并恨恨地用已经卷口的铁锹,产着刚刚挖出不久的石土,彻底将果核掩埋,“而且最可气的是不取出果核直接埋下的话,居然还发不了芽!”
“你们这些无人问津的家伙,遇到我——燕拓风算是三生有幸!”少年用教训的语气对着那些已经被埋在土里的果核说。从少年得意的神情看来,痛斥不能还口的家伙果然是爽快的事情。
“斗篷一件要三个银币,一把铁锹算你两个铜板好了,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自称燕拓风的少年一边嘟囔,一边脱下已经沾满鲜血,不,应该说是沾满鲜血般果汁的斗篷。并用它卷起已经无法使用的铁锹,一起甩到了一直等候在自己身边的马车上,“得赶紧逃离现场,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这进行了大屠杀呢。”
拓风的担心不无道理,不管谁看到这血流成河,坟包四起的现场,都会不寒而栗的。即使所谓的血是果汁,所谓的坟包只是植树造林公益事业的产物。
确认客户的委托完成之后,拓风跃上了马车。这是一架令人惊异的马车。车内本应十分宽敞,少说能容纳10名乘客,虽然现在丢满了大包小包的货物;车棚的装饰只能用朴实无华来形容,没有任何像样的点缀物,甚至连车棚的颜色也是低调的土灰色;至于令人惊讶的原因,那就是这架不小的马车居然被一匹看似瘦弱的土灰色老马所驱动。
“牛牛,辛苦了。”拓风轻轻地抚摸着老马几乎掉光鬃毛的长颈,柔声抚慰着自己的伙伴。
牛牛,是拓风爱马的名字,这匹老马从17岁的拓风降生起,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甚至可以说它是四处漂泊的拓风唯一的伙伴。至于为什么叫牛牛,根据拓风的官方解释,那就是当时希望这匹马比所谓的大力士——水牛更为强壮。虽然强壮谈不上,但却是不得不祝贺拓风,他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因为一头水牛可拉不动他的马车。
“该死的积怨云,你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呀!”拓风骑到了牛牛的背上,仰头诅咒着挡在自己和碧空之间的阴云。阴云自然不会对拓风的挑衅做出任何回应,但是在拓风心中却也有了明确的答案,“看来我这辈子是赶不上。”
拓风所生存的龙翼大陆从300年前就一直被这片阴云所束缚,从没有得到解放。而人们称永不消散的阴云为——积怨云。
“嘶~”牛牛的叫声打断了拓风的哀思。
“切,看来我们遇上了麻烦的家伙。”拓风望着前方迎面而来的纯白骏马咬紧了牙关。
拓风清楚地知道纯白的骏马正是珍贵至极的银月驹:这种马的平均身高在3米以上,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高头大马;拥有如此健壮身躯的银月驹却并不笨重,“日行千里”用在这种马身上简直屈才到了极点,甚至有人戏称“日行千里”只能用来形容三条腿的银月驹;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银月驹可以在水中穿梭,沙上飞驰,甚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也能正常奔行;可以说是“银月在手,出游不愁”。虽然原句是出征不愁,不过在相对和平的年代,达官贵人出游的次数远远大于真正有意义的征讨和巡视了。
不过真正让拓风高度注意的并不是银月驹,而是稳稳骑在它背上的红袍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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