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无名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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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汉帝国历一八**年元月一日丑时,帝国边境,永平郡,昆仑关北二十里,无名丘。
戍楼上的哨兵看来只是刚成年,脸上只有些柔软的绒毛,夜色漆黑,但他仍然尽职尽责的履行着哨兵任务,北方吹来的寒风让帝国的旗帜扑扑作响,戍楼下的不远处,就是大队的营地,这里驻扎的,是原来永平方面军的一个精锐大队。
无名丘是昆仑关前最重要的前出警戒阵地,自此向北越过卡塔尔荒漠西缘,就是奥丁帝国的边界,第一次太平自治领之战时,汉尼拔率领奥丁帝国的冰河铁骑,就是从这里突破,占领昆仑关并挥师金帐城,而在无名丘的东南方向,从落花郡而来的驿道蜿蜒而过,可以说,占据着无名丘,无论南下的奥丁帝国铁骑,还是从落花方向赶来的帝国援军,都逃不出戍楼哨兵的眼睛。
但今夜,正是月黑风高,连若隐若现的星星都看不到,若不是吹面甚寒的朔风,年轻哨兵甚至都有些蒙胧的睡意了。“小三!不准睡觉!给老子瞪大了眼睛!”戍楼下,巡夜的百夫长吆喝到,让哨兵不由一哆嗦,赶紧伸出头高声答应着“邓叔,我盯着呢!”目送着百夫长提着防风灯笼,向大营慢慢踱去。
永平郡绝大多数居民都是在太平自治领的兽人撤离后,从帝国各地移居过来的平民,或着是获罪流放的罪囚家属,这个哨兵所在的村落,都是祖籍汉江的猎户,被梁家无偿提供住房并按人头发给安家费的条件所吸引,迁来此地已经数年了。可梁家收税也收的太厉害了,兄弟三人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打猎,也只勉强混了个温饱而已,和邻村定亲的大哥,就因为凑不出两个银币的聘礼,迟迟不能迎娶大嫂,没办法,大哥二哥早年就从军了,永平方面军的军饷比帝国要高出不少,三年兵当下来,大哥二哥娶亲的费用就都有了着落,而且军属还享受着减免税的优惠,家里的光景一下子就变得宽裕起来。前年,大哥参与镇压帝国叛逆重伤残疾,从军队中退役,此战剿灭了数千据说是奥丁那边派过来的卧底,可事后才隐隐约约听说,那些被突袭后宁死不降的将士,都是从南面武陵公国来的,他们仅仅是要求宋首领允许回救失踪的国主而已,大哥的伤残补助金在娶了大嫂后就所剩无几,家里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也花了个精光,万幸的是,因为军队里出现了大量的基层军官空缺,二哥被提拔为百夫长,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回家探亲的功夫,二嫂也迎娶进门,大半辈子习惯了见官躲着走的父亲,也享受了堂堂帝国将领恭身叩头的待遇,虽然当时二哥早就换下了百夫长的军服,可村里乡老羡慕的眼光,让父亲头脑发热,把自己也送进了军营。世事难料,二哥跟随宋文义首领南下平叛,开始还打了几场胜仗,托人捎回来不少的俘获和奖赏,可后来,整个南征部队在南云叛军的内外夹攻下土崩瓦解,二哥重伤被俘,后来听说跟着宋文义投降了叛军,家里的境遇一下子又变得艰难起来,自己好不容易刚在金帐城守备军团里混了个十夫长,就地免职不说,还被打发到昆仑关外的前线做了戍卒。
可比起被所有人尊称为邓叔的百夫长,自己的境遇实在算不得什么,邓叔的真实姓名叫邓离,现在已经四十岁了,二十岁时就已经是帝国西部军群的百夫长,可到现在,仍然只是个百夫长!帝国的军事将领,十夫长和百夫长属于低级军官,绝大多数是依靠战功从基层战士选拔而来,但要想提升到千夫长,从而跨入中层军官的行列,若没有世家贵族的出身,也必须投靠其中某家势力,成为低级门人才有可能,这是唐汉帝国一直行于军中的潜规则。邓离却是个倔脾气,自恃战功无数计略过人,耻于行此屈膝苟且之事,在公孙缺代表公孙世家亲自拉拢时,年青气盛的邓离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自此,二十年间,邓离所部先是在帝国西部军群序列,跟随公孙缺与太平自治领的兽人作战,后来西部军群与北部军群合编,邓离又成为帝国北部军群一员,但不久,新任北部军群首领李隆基下令大量裁撤原公孙缺所部,邓离所部正在首批裁撤名单,幸好,新任永平郡郡守梁上君奉旨组建永平方面军,邓离等成为宋文义所辖正规的野战部队,而现在,随着帝国一道圣旨,邓离所部再次成为帝国北部军群一员,唯一不变的,邓离仍然只是个百夫长。但从邓离所部中,仅现在在永平郡的部队里,就有两名师团长,近二十名千夫长,而和他一样担任百夫长之职的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追随过邓离的军官,无论职务高低,只要见到邓离,都执平礼,并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邓叔!而现在,负责无名丘防务的千夫长根本就不在,刚刚划归帝国北部军群,正在昆仑关与一群同僚探听消息疏通门路,无名丘现在是由邓离代理指挥,对此,包括昆仑关守备军团的军团长都认为是人尽其职。但邓离仆一接管防务,就开始在无名丘大兴土木,山丘坡上的树木都被齐腰斩断,钉满不规则的铁钉成了最粗糙的拒马,砍伐下的树木修整后抬到山上,在山顶搭建成永久性防御工事;山丘四周本来都是些坡度甚缓的土坡,现在都被邓离下令,从山脚处开挖,硬是削成了陡削的滚坡,挖下的泥土也没浪费,都被运到山顶,堆彻在搭建的工事上,愣是把不足百米的无名丘,抬高了整整十米有余!在完成这些基本建筑后,邓离亲自去了一趟昆仑关,军需官看着邓离开出的物资清单,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那简直可以配制一个满员的野战师团!当军需官小心翼翼的提示邓离,这些物资似乎跟无名丘这个战时肯定放弃的警戒阵地不甚相关时,邓离只是默默收讫清单,轻轻说了句“看来我邓离在这里说话不管用了。”转身就走,把军需官整的一口一个邓叔叫着,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邓离劝回来,最后把军需仓库打开,任邓离随意挑选才算完,军需官不仅亲自套车把所有物资送到无名丘,还额外赠送美酒五十坛,就这样,邓离也不过是在军需官走时才给了一个笑脸,那时,自己才明白,为什么邓叔带领十个人就到昆仑关领取物资,敢情邓离这两个字,在永平军中竟有这样大的面子!

听邓叔的,没错!所有跟随过邓离的战士都有这样的认识,所以,在邓离完成基本建设后,开始指使大家在山的四周大挖陷坑,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连驿道都被他们挖断了,整整十米宽的壕沟,把驿道彻底切割,白天在吊索上铺上木板,供军民商队通行,夜晚时就把木板全部撤下,堆积在山脚哨所一侧,那里同样有着全天轮换的戍哨,若自己这里出现异常情况,戍哨将会把木板全数推入深达二十米的壕沟,并把它们付之一炬!
但奥丁帝国真的会偷袭昆仑关吗?无名丘上的帝国士兵,都不相信战争会在不久的某一天降临到他们头上,但所有人都相信,邓叔所做的一切,是在提高他们在战争中生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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