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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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曹爹爹没找我麻烦以后,生活就变得空虚了,杂志社也没事情做,过好了好久都没体验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大毛他们出差从湖南回来,看样子混的不错,都习惯吃辣了,兴高采烈地说湖南的妹坨,这群人,做好事喏。刚到湖南,直奔妇联,没让人给打出来。三个人走完所有的单位,寻思着在邮局和闹市区摆个桌子,旁边挂着《世界月刊》的牌子,四处吆喝,就这样让他们卖了千册,名声算是打出去了。社里给他们分成,志伟和小歪凑钱买了台Franka38MM日产二手照相机,大毛这家伙最近经常找我们借钱,我教他玩“斗地主”。1角钱起步,先输后赢。我跟他说,你欠我一千八百三十一元四角九分,一个子都不能少。大毛嬉皮笑脸地求我,我说,输别人,不如输给自家兄弟,我这点雕虫小技都赢不了,还出去赌。被我说后,大毛把工资都给他爸了,教导主任高兴坏了,要大毛好好跟着我干,在教导主任面前,我夸了这家伙,私下跟他讲,你爸爸快养你二十年,就想望子成龙,我带你这不成问题,就看你想不想让他老人家高兴。大毛点点头,我知道他听进去了,这个人就有点好赌,本性不坏。
来这年代已经两年,没钱啊,眼看美苏每天几亿往水里丢,兜里钱还没过千,闷家里半个月,码了几个长篇都丢长江文艺出版社了,过两天,余伯伯来了。
“余伯伯,我书要出版吗?”我穷疯了。
“书,什么书——巴老又给你来信了。”
“啊?”
我又一次在余伯伯面前出了丑,拆开信看:巴老老生重弹,关于《黑板》争论很激烈,作者应该出来说说他自己的看法,邀我到上海大学演讲,然后说《黑板》已经改剧本了,上海电影制片厂投拍,王喜同志是编剧,在半个月内要赶到上海和剧组汇合,最后提到了重点,《收获》又用了我的文章,发了稿费,连着去上海的路费一起,共是——五百元!
余伯伯看我“虎躯一震”拍拍我的肩膀:“小喜不简单啊,以后要好好学习,将来做有用的人。”
我听到余伯伯在说话,转头跟他说:“余伯伯,钱寄到了吗?”
“………………”
过两天,到学校请假,曹爹爹笑容满面的把我送出办公室,余老师满脸不相信我能请假成功,我扬扬手上的请假条,说:“MissYu我去上海玩了,要不要我给你写信。”
余老师嫉妒不已。我爷爷不怎么放心我一个人走,我说大毛、志伟和小歪出差两个月,他们爸妈也没说什么,我拒绝要人陪着。走前,余伯伯给我张条子,要我带着,路上可以住军区招待所,填他的名字就好了,现在还早,他叫我到处走走,我不客气的收下了,后来实践证明,这条子竟然还能借钱,找军需借,不过以后要还。打白条时,我签的是“余辰生”,余伯伯要我填他的名字,我照着办了。
跑去周庄,风景很好,人很淳朴,都是本地人,旅游的没有。一个人到处闲逛游兴马上就完了,没去瞻仰鲁迅的故乡,提前到了上海,七十年代的上海,楼不那么多,那么高了,汽车基本没有,人民热情好客,美丽漂亮的女同志还会对你微笑。到巨鹿街,这里和伦敦的旗舰街一般,报社林立,很容易找到《收获》编辑部,见巴老正在写东西,他老人家看我来了很高兴,邀了一群编辑去外面吃饭,我推辞了,到这年代后我真没在外面吃过饭,这时候穷啊,象巴老这样的老人,一定是自己掏腰包,我们就在集体食堂吃的饭。

吃饭时,我坐巴老旁边,他老对我说:“小喜,你写地很好,以后要努力写得更好。”我心跳的很厉害,可以看到手上的筷子在微微颤动,听他老的话,我笑了,这是称为本世纪中国最后的文学巨匠,看着巴老银白的头发,他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我说:“其实我一直是想改变某些东西。靠文字、靠思想、靠文化,什么都好。”巴老大笑,夸奖我的话,在他老面前,我不知不觉地把话说出来,以前只和贾健提过(应贾老大的要求,特地把他拿出来鞭),以前说了没人信,现在我好象是有点底气了。巴老跟我闲聊了一些写作的事情,他七十岁了创作精神还很旺盛,指点了一些写作方面的东西,不是什么技巧,而是关于文学美的解释,巴老写的《随想集》有这个意思。我忽然觉得王小波坐在这里更好,他们都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跟人讲什么是美,也许还要加上鲁迅,但他更多的是恨之切切,更多的时候话让我们疼好久。
晚上,我还是住招待所,没敢叨唠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早上,巴老就来了,叫我到大学演讲去,没想到他昨天太兴奋了,打电话给复旦大学的校长,给安排一次演讲。而我连演讲稿都没有,巴老没管这么多,要我即兴讲,叫专车来接,结果,车被人占用了,巴老说,走,坐公交去。我说,今天算了。我知道现在公交的情况,一辆车两百或者更多人等着上。巴老说他不能言而无信,拉着我去挤公交。人是真他喵喵的多,车上连个插脚地都没有,巴老刚上车,一漂亮善良的姑娘女同志给他让了座位,我站着差点被挤窒息。
到大学,中午吃顿饭,下午演讲,在大礼堂,我脱了外面的衬衫,里面是件印切格瓦那头像和“我们坚信,依然有人在为理想活着”的T恤,这次演讲好象很成功,学生提问的第一个问题,是:
“请问您衣服上的人是谁。”
我告诉他们这是切格瓦那,简单的介绍他的事迹,大概是中国第一次有人说起这个人,七十年代中国人都还不知道布鲁斯李,我问同学们觉得切格瓦那这个人怎么样,他们说他是个优秀的革命战士,的确切格瓦那现在是革命者,以后是主流文化。
我说我的理解,用手在下面字上一划:“他是个理想者,我们也是,他的行动告诉我们,理想是可行的,《黑版》里老师也做到了,你们做得到吗?”
底下的人象小学生一样整齐划一的说“做得到”。今天谈理想够多了,不说了,我补充别的:“这是我社《世界月刊》独家设计的文化衫,订购两年杂志就可免费获得,同学们数量不多,欲购从速啊。”
同学们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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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上班了,今天到工地放线,顶着武汉38度的暴晒,可能会断稿,哎,我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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