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水落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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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泊口.
深秋十月,满地萧黄,天风浩荡。
悠长蔓延的运河边上,一群戎装整齐的兵卒跃跃欲试。
“斌儿,你带三百人,以三十人为一组,给我彻底的把十艘船给我搜一遍!桓儿,你去点三十个熟悉水性的守卫,让他们潜到水下找找,看看他们是不是把银子挂在了水下!”
两位哥哥领了命令,不敢怠慢,各自忙活去了。李飒在一旁看着唐继镇定自若的智慧,心里也是略略有些吃惊,好强的魄力!身边的李问天和凌尚池,一个是威名远播的大将军,一个是当朝的户部侍郎,都是掰着手指数的出来的大人物,而自己的两个哥哥,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可在这唐继面前一站,几人仿佛一下子就矮了一截,那一举手,一投足间展露出来的领袖气质,无与伦比,让人叹服。
安排完搜查的人员,三个老家伙带着剩余的人马冲到了东瀛使船的跟前,只见李问天盯着船只看了片刻,猛地一回头,冲着身后的兵卒们大吼一声:
“都给我看住了,这些船上的人,一个都不许放出去!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身后的守卫人数不多,寥寥几百人而已,行动却是出奇地整齐划一,听得李问天的命令,并不做嘴上回答,只是整齐地跺了跺手中的长枪,百枪合一,掷地有声,蔚为壮观。随后几百兵卒自行散开,两臂间隔,迅速的围组成了一条守卫线,将东瀛使船的范围围了个密不透风。
李问天的咆哮,兵卒的群情激昂,船上的东瀛守卫被惊动了,几颗猥琐的脑袋陆陆续续从船舱中探了出来,定睛一看,几百名守卫将自己的的船队给围了个严严实实,顿时脸色巨变。显然,这意外的偷袭,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对。想回去报信吧,可看着架势,连只苍蝇想飞出去都有难度,别说一活生生的人了。有几个胆大的,一溜小跑赶下船来,对着唐继几人唧唧歪歪比划了一通,脸上满是强硬,李问天一看起就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赏了他裆部一脚,痛的那厮满地打滚。出头鸟一挂,后续部队自然没了想法,再没人敢出来啰嗦半句。李问天大手一挥,几十名兵卒立即抢上甲板,开始搜索。一旁东瀛守卫虽是无比的惊慌,但是由于实力的巨大差距,也不得不乖乖地缩在一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家的人马在船舱中翻箱倒柜。
船上紧锣密鼓地搜索者,船下的几人更是无比紧张,一个个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船舱的出口,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消息。不经意间,几乎所有人的手都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掩盖了手心那层薄薄的汗雾。河面,依然是平静地让人窒息,却掩盖不住大家心中的惊涛骇浪;秋风,依然时不时地送来凉爽,却吹不散众人额头的丝丝汗珠。
一盏茶。
两盏茶。。
一炷香。。。
。。。。。。
“将军,一号船上没有搜到军饷!”
“将军,二号船上没有收获!”
“将军,三号船上已经搜遍,没有异常!”
。。。。。。
“将军,十号船上也已搜查完毕,一无所获。”
“将军,水下的三十名弟兄也已经巡查完毕,何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把又一把的刀子扎在了众人的心口上,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压在了大家的脑门上,终点,还是没有改变吗?
李问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满怀希望而来,却要一无所获而归。难道,这一劫还是躲不过去?钢牙一咬,脸色一凝,李问天募的吼出一句:
“老子不信!你们肯定是漏了哪里,让开,老子自己找!”
言毕,伸手拨开身前的守卫,大步向船上冲去。

几人回过神来,赶紧跟上。虽然心中已是绝望,但是出于对生还的渴望,心中不免还残存了一丝侥幸,也许,真的是他们不仔细。。。
第一艘船,没有。
第二艘船,也没有。
第三艘船,还是没有。
。。。。。。。。。。。
最后一艘船,还是什么都没有。
彻底,绝望了。
屹立船头,凄凉,无助,心头的悲愤和绝望遏制不住地涌向胸口,李问天仰头一声长啸。
船上,甲板轻颤,东瀛贼子面拧胆破。
船下,一字长蛇,数百兵士,黯然垂首,眼角湿红。
“老李,先别太绝望,这里没有,我们再去他们的老窝搜,他娘的,我就不信他们能把这银子给凭空变没了!”
看着李问天绝望的背影,唐继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同朝为官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交情的,更何况,眼下与突厥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此时李问天被处决,无异于未战先折戟。这是他打心里不愿意看到的,往大了讲,忧国忧民,为华朝的前途担忧,往私了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帮李家解了此时,可惜,现在自己能做的,除了安慰,剩下的就只有侥幸的心理。
绝望的当然不止李问天一人,凌尚池,李斌,李桓,李飒。一张张不同春秋,不同相貌的脸,此时却化作了统一——万年玄冰。
除了冷,就是绝望。那一张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远处,天水交界处,温柔的夕阳正在一步一步的地向地平线。
一切,都在走向终点。
李飒放弃了。
尽力了。
从调查,到分析,再到推理,最后布局,收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听天由命吧。
真的,我尽力了,累了。
坐会儿吧,真的,累了。
屈下膝盖,伸手探到甲板,缓缓将身子放了下来。
咯吱。
一声普通的木板摩擦声,轻不可觉。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它却像一声惊雷,炸开了李飒的大脑。
先是意外,然后皱眉,思索,展颜,最后,是那莫名的狂喜。
“来人啊,把这甲板给我掀了!!!”
激动地声音中夹杂着三分嘶哑,三分颤抖,四分的狂喜。
李问天惊疑的回头一看,看到的,只有李飒严重的狂喜。莫名的,他凉透的心中也涌上一股热血,大吼一声:
“老三,让开!”
李飒一个跳步,闪到一边。
李问天伸手夺过身边守卫的长枪,猛地往甲板上一插,嘶吼一声,枪头一挑,一片甲板轰然而起。
灰尘散尽,甲板下面,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安静地躺在哪里,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几尺之外那支长枪的颤抖。
微微颤颤的枪头挑开了脆薄的封条,枪尖入缝,箱盖挑起。
一阵刺目的白光。
没有人比凌尚池更熟悉这些银光,这是他亲自筹集起来的,这是他的命根子。
咆哮。
李问天在咆哮,凌尚池在咆哮,刻满沧桑的脸上老泪肆虐。男儿有泪不轻弹?扯淡!丢脸?放屁!有的,只是劫后余生却还未发泄的满腔悲愤,他们想做的,就是发泄,狠狠地发泄。
李斌在咆哮,李桓在咆哮。两张朝气的面孔,无声的抗议着天边的夕阳,我的黄昏,还早。
船下,沸腾了。
欢呼,拥抱,跺枪,沸腾。
李飒躺在了甲板上,耳边,是那不绝的咆哮和欢呼。看着天际那柔和的夕阳,心中,却难泛起一丝的激动,只是,从来都没觉得,黄昏,这般亲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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