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安稳，眼皮也就慢慢地变得沉重起来。
打了一个哈欠，我起身向东方暝雪告辞。
“公子竟然要走？”东方暝雪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她随即扭头看向了在庙外打斗正酣的巫小蝶和黑衣人。
在巫小蝶强大的珠宝攻势之下，黑衣人节节败退。
——这也难怪，这个世界上原本就鲜少有人，在面对金钱的时候，还可以保持原样的。
“天色已晚，在下自然该告辞了。”我朝东方暝雪行礼，然后走到躺在土地庙一隅呼呼大睡的天养。
东方暝雪呆呆地看着我。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会在她和巫小蝶面临敌人的时刻抽身而退。
她那张一直保持着平静的丑脸上，终于闪过了一抹无措，然后就是淡淡的失望。
她似乎认为我是不应该走的。
——难道我应该帮助她和巫小蝶去击退那一名神秘的黑衣人吗？
我看向庙外。
——巫小蝶早已经占了上风。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八镜之争，是人民内部的斗争。我不过只是编外，这一场斗阵完全与我无关。何况，巫小蝶目前的形势那是一片大好，尤甚改革开放之后的前祖国。
——我又何须多管闲事？
而且，凝香、福伯，以及花满楼的诸多名女子——就像黄先生不久以前在电视里高声嘶喊过的那样：我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我的肩膀之上，已经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是否要去做某一件事，我得提前进行反复思量——我再也无法率性而为。
是以，不再理会东方暝雪，我心安理得地走到天养面前蹲下。
直到此时，接着土地庙里的烛火，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打量这个男子。
从外貌来看，天养大约在二十五六岁上下。不过满脸风霜、衣着褴褛的他，肯定不会是这个年纪。
为生活困顿操劳的人，看起来自又要比真实年岁老一些。
我发现，虽然昏睡过去，他却还是紧紧地搂抱着那个孩子的尸体。
我探出手去摸了一摸，孩子的尸体，竟被他的体温捂出了一丝微微的温热。能够得人眷顾如斯——如果世间真有亡灵，那么在这一刻，飘荡在漆黑冰冷的雪夜里的孩子的灵魂，想必应该也不会感到太过寒冷才是了。
巫小蝶点了天养的睡**。
我把他弄醒。
天养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惺忪着一双睡眼伸手去摸怀里的童尸。
我对他说：“跟我走吧！”
天养用仍旧带着几分朦胧的眼神，快速地打量着庙里庙外。然后他抱着孩子的尸体站里起来，静默地跟随在了我的身后。
我又转身朝坐在不远处的东方暝雪行了行礼，然后就当先往庙外走去。
天养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这一回，东方暝雪却再没有挽留我。
“公子既然不是八镜之一，想必她也不会再去找你的麻烦。”她的神色又……
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她还是坐在那块毛毯上，镇定地看着庙外的争斗。这个女子虽然长得不好，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有着一股灵动之气，氤氤氲氲地笼罩在她的身上。在昏黄的跳动的烛火的映照下，样貌平凡的她，不知怎的，却总是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恬静地默默摆在了那里。
可惜了，脸实在有些丑！——我突然想笑。为自己心中这一份突生的促狭。
“公子，如果有缘再见，到时希望可以与你畅饮一回。”东方暝雪的声音在土地庙的空气里回响。
在那一瞬间，我承认，我喜欢上了这个丑丑的、奇异的姑娘。
大家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没有回过身子去看她。我抬起右手，对着身后漫不经心地挥动了两下。
我带着天养慢慢地步出了庙门。
天养似乎是头一次看见人们在自己的眼前高来高去。面对黑衣人和巫小蝶间的刀光剑影，他不禁有些瑟缩地轻轻往我的身后躲了躲。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不知道在面对郭家恶仆的时候，他为什么却表现得那样勇敢？
——丁香。
我突然笑了起来。看来，为了爱情，再懦弱的男人也会有热血得叫人惊讶的时候。
黑衣人自然不肯放我离开。
踢开她射来的暗器，我大叫：“喂喂喂，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什么八镜！”
东方暝雪的声音也从庙里传来：“不用为难这位公子，他只是废镜。”
黑衣人和巫小蝶同时发怔。巫小蝶看我的眼光尤其显得有几分难以置信。
黑衣人望向我的目光里更是透露出了一丝轻蔑。
巫小蝶有些遗憾：“看你气度不凡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卫镜呢。”
不得不说，她俩突然转变的态度，真是令我不爽！
我冲她俩龇龇牙齿，故作愤怒状，“喂喂喂，废材也是有自尊的！”
巫小蝶突然对我莞尔一笑，“怪不得暝雪姐姐要跟你喝酒，你和其他臭男人，果然有些不太一样。”
我朝她挥挥手，“既然是打架，就应该严肃点。偷听别人的谈话做什么。这样分心，当心被人家打死。”
巫小蝶嘻嘻一笑，傲然说道：“才不会。我可比她厉害多了！”说完，她轻蔑地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
黑衣人气得全身发抖。可惜技不如人，心中纵有千般怨念，还是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属于强者。没有实力，纵是心高气傲，一样不得不徒呼负负。
不过那是她的事。我和天养，此刻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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